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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分別行了禮后,沈氏叫乳母將陳九娘抱了下去,遣散了兩個姨娘和自己的孩子,陳滿芝這才發現楊姨娘未到,她有些驚訝于沈氏對此竟然沒發火,想來昨晚陳仲海應該在她那兒就寢,現在未到多半是兩人還未起床。 沈氏望著站在下首的陳滿芝不動聲色的啜了一口茶,淡道:“養了這些年的身子想必你現在已經好了,只是養病的這些日子倒是耽擱了對你的教養。” “伯府那邊也想讓你過門,既然如此,你嫁過去了那自然不能抹了陳府的臉面,我跟你父親商量好了先讓你學學規矩。” 沈氏放下茶蠱,看著面若靜水的陳滿芝,難道她聽到這個消息,對自己要嫁給一個死人一點意見都沒有嗎?她不應該認命,她應該反抗,應該拒絕才對,要不然自己怎么開口跟陳仲海說要退了這親事,這個小賤人! “是,母親。”陳滿芝笑道,她的臉有一抹紅暈,似乎在聽到要嫁為人婦時的害羞。 沈氏看著她氣不打一處來,“本想著請個教養嬤嬤過來教導一番,我思量一番后倒覺得不妥,故而覺得還是先由我房里的mama先教你們一陣后再決定。” 她看著陳滿芝旁邊的六娘和七娘,“既是教導那我更是不能厚此薄彼,獨自落了你的兩個meimei,今兒起你們三人便一起每日先練一練最基本的禮儀,也不怕日后在嬤嬤面前丟了最基本的臉面。” 沈氏說罷,柳mama便直接往上走了幾步,對三人道:“雖然娘子們是主子,老奴是婢子,可若故意敷衍而學不好,老奴亦不會心軟,該罰的老奴自當會罰,娘子可聽明白了?” 三人同應了聲是,陳滿芝了然請安是假,后面那句該罰的罰才是最重要的,陳馥蓉聞言偷偷的癟嘴,一早起來她就得了姨娘的吩咐,無論沈氏要她們如何,一定要忍。 聽了幾人應聲后,柳mama便開始自己的一番講習,從最初的相見禮、請安福禮到立容和坐容分別又做了示范,隨后要求三人跟著照做,一有不滿意便是重新再來,如此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直至最后她手里竟然拿著柳鞭在一旁候著,這般用意如此明顯讓三人頗為心驚。 “四娘子,且不要分心了,您的手放得太過僵直了。”柳mama持著柳鞭在她手臂上一揮,陳滿芝立即感覺痛意。 “所謂立容,立時正身平視,兩手相合掩在袖內放至胸口與下腹之內,手臂要柔軟,若是讓別人瞧見你現在這副模樣,定是認為你心底有怨而私下在隱忍,再來一次。” “是,mama。”陳滿芝垂首,忍著痛楚接著再來。 沈氏一邊聽著管事婆子絮絮叨叨的說著鋪子,一邊饒有興趣的看著院內的四人,瞧著這些礙眼的小賤人一副驚心的模樣,她頓時覺得精神氣爽,心頭的陰霾也散了幾分。 陳滿芝對于古代女子禮儀這方面并未接觸過,如此反復不停的練習不僅覺得累贅而且很別扭,六娘七娘年紀尚小,也經不起將近一個多時辰的折騰,如此下來,三人皆是筋疲力盡卻又無可奈何。 陳滿芝再抬首時,只見沈氏旁邊站著門上的婆子,嘴巴翕翕合合不知在沈氏耳邊說些什么,而沈氏面色陰沉,絹帕已經被攥進手里。 片刻后沈氏走到陳滿芝面前道:“今日且練到這吧,明日你們再繼續,你先回院子收拾一番,一會就直接去姜府吧。” 姜府?陳滿芝微怔,隨即反應過來應了一聲,待沈氏走后,她安撫了一會六娘和七娘就回了院子。 床上擺著幾件衣裳,色澤單一素凈,以她那一世的年紀,早就過了喜歡流光溢彩的年齡,陳滿芝挑了杏色的短襖和淺紫的挑線裙換好后就帶著念平去了外院。 姜府的馬車在門口候著,車夫跟婆子見到她后比起昨日更是恭敬,看得陳府門上的婆子甚是驚訝。 幾人上了馬車,待到姜府時,那婆子直接帶著陳滿芝到了昨日的房間,方錦嫻見到她后立即將她拉進內室,里面站滿了人,她被拉至床尾。 床上的少婦安靜的躺著,兩只眼睛盯著賬頂,眸底散渙像是失了溫度。 床頭守著一個四十年紀的婦人,滿臉淚痕正拉著少婦的手,婦人邊上坐著一個滿頭灰白的老者,一身銀灰道袍,精神矍鑠,頗有道骨仙風的氣質,正在給病者施針,而站在老者身后的是昨日的三個大夫以及姜方氏。 “陳娘子來了。”方錦嫻輕喚了一聲,而后老者嗯的一聲應下,其他人皆是望著她,神情不可思議。 早上當方錦繡再次血崩的時候,大夫依舊無方,方錦嫻照著昨日陳滿芝說的那番看了穢物,跟她所說的無差,然后下定決心拿了藥方出來,結果姜家一陣怒罵。 待盛昌忠趕到姜府時,看了方錦嫻手里的方子,又給方錦繡把了脈問了情況,結果什么也沒做轉身就走,就道:“既然已經有大夫開了方子,何必又浪費我的時間。” 姜家不解問了原因,盛昌忠指著藥方對他們道:“對癥下藥,方子都開好了,叫我來看熱鬧?真是不閑我事多。” 最后姜府認了錯道了歉,盛昌忠只說:“哪個大夫看的再請過來便是。”他不會插手別人的病家,陳非醫者無方。 在得知方子出自陳滿芝之手后,最詫異的莫過于姜方氏,前幾日以及昨日陳滿芝說的一番話,都讓她心生怒火,而現在她卻不得不去將這個人再一次請了過來,而且接下來的時間里,她還要視這個丫頭片子為上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