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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安排就是。”陳仲海點點頭。 沈氏給他斟了茶,直接道:“老爺,那延恩伯府那邊怎么說?瑤姐兒的事還成不成?” “你不說我倒給忘了,鄭青維這個靠封妻蔭子衣食無憂的老混蛋,他話里話外意思就是既然蔓姐兒好了,瑤姐兒這事就當沒了,”陳仲海抿著唇,氣咻咻的起身,“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把我們家都當什么了。” 陳仲海記得當時鄭青維瞌著眼,慢慢的擼著那邋遢的胡子不緊不慢的說:“仲海啊,這事昨天老四跟我說了,六郎想先考取功名再做打算,你啊也不能怪老四,畢竟他們這一房也就指望六郎了,這事是確實是我們魯莽了,不過你們家四娘這事畢竟是換了庚帖的了,要是貴府實在緊缺,那伯府倒也不怕多她一口吃食。” 這個老匹夫竟然覺得他們陳府連四娘都養不活,簡直豈有此理,不過就是仰仗著勛貴才趾高氣昂嗎,有多了不起,在新朝,伯府勢力還未穩固竟如此囂張,也不怕得罪了人,陳仲海現在想鄭青維那話,真是恨不得狠狠啐他幾口。 “不過,四娘這事他倒沒直接拒絕我,想來還是有希望的。”陳仲海緩了一口氣拂袖而坐。 他的話剛落,沈氏臉色一沉,她壓著胸口的悶氣倒了茶遞過去:“伯爺的意思還是想四娘嫁過去?” 陳仲海頷首:“我看他那意思還是想的,畢竟吃虧的又不是他們,只是瑤姐兒的事落空。” 沈氏面色不虞:“伯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原本就是他們答應了我們才有的這事,既然四娘的親事有望,為何瑤姐兒的事又不成了?還說這種話就像咱們非賴著他們家似的。” 陳仲海看著沈氏道:“瑤姐兒的婚事,只怕夫人要多費心了,可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瑤姐兒已經年芳十六,原本早就相好親家卻因對方離世而被耽擱,原是想借著伯府這層關系將她嫁入伯府的四房,不曾想這回又出了岔子。 “老爺這話說的,妾身哪能難為自己的女兒呢,出了這趟子事,人家像是避瘟疫似的避開我們,你要妾身如何能舔著臉去找人家說媒。”沈氏聞言臉色陰沉,胸口堵著氣,對著陳仲海連說話語氣也變得冰涼清冷。 陳仲海知道沈氏說這趟子事,便是林府的弒君之罪,他也惱怒著,林家什么東西,自己一家子死了也就罷了,還連累了他們,他深深的呼吸將躍躍欲發的怒火壓了下去,又忙著安慰沈氏。 沈氏面色微緩,就道:“既然瑤姐兒的事不成,那得問問蔓姐兒什么時候過去才好。”雖然瑤姐兒的事有遺憾,不過如果能將這個小賤人一輩子毀了,也算為了這事出了一口惡氣。 “我過幾日再寫信問問鄭青維的意思。”陳仲海將茶一飲而盡,而后靠著椅子,面顯疲憊。 沈氏微微頷首,不再作聲,上前給他揉了額間。 第15章 知曉 入夜,靜謐祥和,淡月籠紗,潮氣彌漫著空氣。 亥時剛過陳府各院陸續滅了燈火,黑暗在蒼穹之下灑下了大網,將整個府邸籠罩。 榮華院里,一個仆婦緊皺著眉焦急的在院子里踱步著,她搓著手不時的抬頭看了看亮燈的房間,燈光下房內的影子如佛像般紋絲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那仆婦跺了下腳,仿佛下很大決心似的走近房門,屋內傳來篤篤木魚被敲打的聲音,她貼在門上叫了聲:“老夫人。” 屋內聲音還在繼續,仆婦推開門走了進去,西稍間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在牌位前盤膝而坐,左手捻著佛珠,右手拿著犍槌正敲打著木魚,并沒有因為她的到來而中止。 仆婦上前在她耳邊低語,隨即老婦人手上的動作一頓,然后深深嘆了一口氣。 “沒想到啊,他最終還是要把她接回來了。”陳老夫人放下手上的犍槌,由仆婦扶著站了起來,走到桌子邊坐下。 “是,奴婢也是剛得到消息,沒想到老爺竟然都不過問您一聲,便打算將她接回來了,實著讓奴婢心里不舒坦。” “若不是他還惦記著以前老頭子對他的好,只怕早就接回來了。”陳老夫人道,“畢竟是他生母,他現在才接回來也算給了我面子了。” “這一晃,她這個姨娘去莊子都有十三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那老夫人,您不阻止了嗎?”仆婦看著她問道,“只怕這次回來又要鬧個不安寧。” 陳老夫人搖搖頭,輕咳了一聲,“不了,眼下我的身子是越來越不中用了,也不知道還能有幾個年頭,讓他們鬧騰去吧,只是你照顧我這么多年,就怕到最后我什么都不能給你。” 說到這個,她忽然間有些黯然傷神。 “老夫人說的什么話,照顧你本就是奴婢應該做的,有什么好說的,倒是你這些年一直在內疚,把自己的身子都弄垮了。”仆婦連忙說道。 “這兩年我一直在想著自己到底哪里做錯了,如果當初把林哥兒也一并養在膝下,那會不會還是現在這樣子?又或者,當初拼命也要阻止海哥兒提了沈氏,那又會是怎樣一番景象?”陳老夫人紅著眼神情悲戚,似乎在后悔的漩渦中翻轉著走不出來。 “這些年因為沈氏這事我不管家事,弄得現在子孫嫡不像嫡,庶不像庶,我愧對陳家列祖列宗啊。” 仆婦抽出帕子悄悄抹了眼淚,雖然老夫人當初沒有把二老爺養在膝下,可吃穿用度都跟大老爺一樣,這些年,二老爺除了他生母和林氏逝世的時候才回過府,其他時候一封家書都沒有,更別提會問候這個嫡母了,想必是怨透了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