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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是已然酒醉,不依不饒,糾纏不休,滿嘴大聲嚷叫,還有許多無禮的言辭,又大聲道:“毓王爺替咱們王爺除此大患,我們這些底下人要謝毓王爺,怎么毓王爺不賞臉么?” 毓王仿佛不耐煩這人糾纏,到底不曾堅持,還是跟他進去了。 姜紅菱在隔壁,聽了這一出鬧劇,也不覺感慨道:這毓王雖說不受皇帝寵愛,到底也是堂堂的王爺之尊,這人想必只是齊王府中的清客,竟敢在他面前這等大呼小叫。他倒也能受得了這個氣。想到此處,又轉念道:他能有這份的氣量與忍耐,可見心性堅韌,怪道將來能成就一番大業。似齊王那等狂妄自大的人,爭不過他,也是理所當然。他把將來的前程全押在了這位毓王身上,也不知經營的如何了? 想起顧思杳,她不覺微微嘆了口氣,便就邁步轉回了屋中。 才回屋里,卻聽屋中一片嘩然,蘇氏并以下的女眷皆不言語,倒是顧王氏在訓斥顧武德:“今兒是什么日子,你竟把她招來,當真不成話!你那媳婦子還活著呢,這樣的事傳出去,豈不叫人恥笑?!” 顧武德立在顧王氏跟前,垂首不言,任憑老母訓斥。 姜紅菱不明所以,在位上坐了,低聲問顧婉道:“什么事?老太太這樣罵二老爺。” 顧婉亦低聲向她說道:“二老爺把二太太的侄女兒接來了,人如今就在樓下馬車上呢。老太太聽了,氣的了不起,所以這樣訓斥二老爺。” 姜紅菱微有不解,說道:“雖說倉促了些,到底也是一家子的親戚,就一道來吃個飯有什么要緊?老太太怎么這等生氣?” 顧婉搖了搖頭,向她附耳低聲道:“不是那么簡單,聽二老爺的意思,好似是要討她做妾,所以帶上來給老太太瞧呢。” 姜紅菱聞聽此言,當真是驚訝莫名,心里暗道:二老爺縱然好色,總還知道個分曉,怎么如今竟弄上了他的內侄女?程氏病著,此事只怕不知情。不然依照她那個吃醋攬酸的脾氣,還不打翻了天去?心中想著,不覺看向顧思杳。 卻見顧思杳坐在位上,面如寒霜,眸中寒光凜冽,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微有所感,轉而看向這邊,兩人的目光碰在一處,姜紅菱便垂下了眼眸。 出了這樣的事,眾人皆不敢言語,一屋子里雅雀無音,只聽顧王氏斥責顧武德的聲響。 顧琳從旁勸說道:“二哥也忒不成話了,就說收小,收誰不好,定要弄自己的內侄女?這往后,二哥怎么見二嫂?二嫂同那姑娘,又怎么稱呼?說出去,都是笑話一樁。”她說的起興,卻忽見顧武德抬眼瞥了自己一眼,眼神甚是凌厲,她微一瑟縮,登時住口。 顧王氏聽了女兒的話,越發的火上澆油,將手向桌上一拍,把個茶盅子也震的茶水四濺,指著顧武德怒斥道:“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整日家的偷雞摸狗,你宅子里養的那些個還不夠?個頂個的都是美人,你還不知足?定要去弄這個做什么?!” 顧武德被顧王氏罵的抬不起頭來,一時急了,竟口不擇言道:“母親這一世都沒怎么疼過兒子,如今兒子不過是納個妾,討母親口里一句話罷了。母親怎么就這等刁難?” 顧王氏見兒子竟敢當面頂撞自己,越發氣不可遏,嘴唇哆哆嗦嗦,半日吐不出一個字來。 這當口上,女眷們無人敢勸。 顧文成亦走過來,說道:“二弟,討個妾罷了,你怎能忤逆母親?何況,此事委實是你荒唐。” 顧武德斜著眼睛睨了他一眼,說道:“大哥罷了,母親這些年向來偏疼你,你自然不知道痛癢。” 顧文成被他這話,氣的打了個趔趄,索性撒手不管了。 姜紅菱眼見事情鬧得不可開交,端午家宴竟要為這事鬧黃了去,當即起身,走到顧王氏身側,先親手倒了杯熱茶喂給她吃,嘴里便勸說道:“老太太且吃口熱湯壓一壓這怒氣,好好的大節下,犯不著為這等事情生氣。”說著,又揚聲問道:“那程姑娘現在何處?可來了不曾?” 就有人回道:“程姑娘的馬車已在樓門前停了半刻的功夫了,老太太不放話,沒人敢讓她上來。” 姜紅菱便向顧王氏低聲道:“老太太,這般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那女子既已來了,還是先讓她上來,丟在她在外頭,人來人往,指指點點,也是難看。無論怎么說,她也是咱們家的親戚。她丟臉,咱們府上也沒什么光彩。” 顧王氏吃了她的茶,氣卻兀自不消,斥道:“難道就讓這浪蹄子攪擾咱們的家宴不成?” 姜紅菱從旁說道:“只是若將她逼得急了,她在外頭鬧起來,可就越發難看了。再則,先叫她上來,過了這日再說。讓不讓她進門,還不是老太太口里的話?” 顧王氏聽了她這話,心中權衡利弊,這才點頭道:“罷了,且叫她上來罷。免得在外頭拋頭露面的,惹人恥笑。她不顧廉恥,咱們府上可丟不起那個人!” 顧武德見老母松口,歡喜不勝,掉頭就向外走,就要親自去接人。 顧王氏卻喊住他道:“如今你還是她姑父,哪有你親自去接人的道理?叫個婆子下去就是了,你與我在這兒坐著!” 顧武德只好不動彈了,只是伸長了脖子等著人進門。 少頃功夫,就見一二八佳人盈盈自門外進來。她一身清淡裝扮,妝容亦也淡淡,一頭細軟的長發挽成了一窩絲,插著一支水玉梅花簪,耳下亦掛著一對水玉明珰。搖搖曳曳的走進門來,當真是個清秀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