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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文成面無神色,蘇氏已是呆若木雞,顧王氏也不曾料到自己身邊使了多年的丫鬟,竟有這般包天的膽量,堂上一時只聽這些人的七嘴八舌。 李姨娘臉色鐵青,坐在一旁,將一嘴牙咬得咯咯作響。 姜紅菱聽了一回,見這些人說的差不離了,淺笑道:“如此說來,姨娘放貸是確有其事的。除卻這幾位肯來的,旁的想必還有許多人,派人上菡萏居搜上一搜,想必另有證據。” 她話未說完,顧文成便已打斷。 只見顧文成面沉如水,一臉冰寒,沉聲道:“不必了!這等罪行,依照族規,理當溺殺!” 第73章 他這話音落地, 眾人皆是一怔。 李姨娘亦是一臉不可置信,瞠目結舌的看著顧文成。 李姨娘這些年來受顧文成的寵愛, 又是顧王氏身側的紅人, 在顧氏宗族里風光了二十年。這些族人此次過來,雖是受了大少奶奶姜紅菱的指點, 心中實則頗為忐忑,生恐并不能扳倒她。誰知顧文成張口, 便要溺殺了李姨娘。 堂上一時四下無聲, 但聽顧文成話音沉沉:“李桐香勾結外人,吃里扒外, 貪墨侯府銀兩數萬, 又在族中放貸, 欺凌顧氏族人。按族規, 本當脫衣杖殺。死后,其尸不得歸葬祖墳。念其育有一子一女,給她留個體面, 改為沉井!” 李姨娘看著顧文成,只見他一臉陰沉,面無神情,投向自己的目光滿是冰冷, 不覺身上便打了個寒顫。 李姨娘是顧王氏房里丫鬟出身, 初到顧王氏身側時,不過十一歲,同顧文成幾乎是打小相識, 在一處長大。到了十六歲那年,被顧王氏做主,給了顧文成做通房侍妾。這些年來,顧文成極是寵她,即便兩人有些口角,也多半是顧文成讓步,幾乎從未重責過一句。今日事發,她本當至多也就是被遣送至家廟,誰知顧文成張口叫要她的性命。 李桐香生平第一次覺察到,眼前這個男人已不再是她所熟知的枕邊人,是她兩個孩子的父親,而僅僅只是顧氏宗族的族長。 她腦袋中嗡的一聲,一時竟沒能回過神來。只聽顧文成的話音自空中飄來,沉沉砸在自己的頭頂。 卻聽顧王氏那蒼老話音道:“罷了,她在家中cao勞了一輩子,縱有大錯,到底也有幾分苦勞。又是忘苦同婳丫頭的生母,待其身亡,還是葬入祖墳,每年清明十一的,這兄妹倆也有個祭奠的去處。” 顧文成應聲道:“母親說的是。” 李姨娘登時回過神來,這家子人今日是合計好了,定要取她性命的。 她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顧王氏,一臉猙獰,尖著嗓子冷笑了幾聲。那笑聲便如夜梟尖叫,令人不寒而栗。 堂上眾人皆是一凜,但見李姨娘白著一張臉,自椅上起身,抬起胳臂,指著顧王氏。 顧王氏心中發寒,大約猜到她要說些什么,縱然可斥她胡說,但所謂空xue來風,李姨娘是她近身服侍過的人,傳揚出去,總要有些影子。 她當即看向姜紅菱,已將全副希望放在了她身上。 姜紅菱早有預備,不待李姨娘出聲,立時起身厲聲呵斥道:“李姨娘瘋了,你們還不快將她拿下!仔細她傷了老太太!” 那廊上早已安排下了人手,一聽得里面少奶奶發號施令,四個身強力健的婦人立時就自外頭沖進屋中,將那李姨娘按倒在地。一人便將手中的帕子塞進了李姨娘口中,那李姨娘倒在地下,兀自扎掙不休。 困獸之斗,尤為激烈,四個人一時竟還按不住她。李姨娘手舞足蹈,頭上的簪環掉落在地下,登時披頭散發,手上的細長指甲,倒還將一個仆婦的臉也劃出了一道血口子來。 便當此時,顧忘苦與顧婳也收得消息,自菡萏居匆匆趕來。 兄妹兩個奔進門中,一見此景,顧婳怒火如焚,兩眼通紅,沖上去撕扯按住李姨娘的婦人,一面嘴里罵道:“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這樣對姨娘!下作的玩意兒,看我們不得勢,越發欺負起人來了!” 那幾個婦人倒不敢碰她,只得任憑她打罵。 顧婳年紀雖小,卻身子胖大,頗有幾分力氣,那些仆婦又不敢還手,倒險些被她拖倒了幾人。 顧王氏見著這幅情形,嘴里便呵斥道:“三丫頭,這成什么樣子!你一個小姐,倒怎么和家人打起架來?!” 姜紅菱立在一旁,也出聲責問道:“你們都是瞎的不成?!還快不將三姑娘扶下去!” 跟隨顧婳的丫頭婆子聽了吩咐,連忙上前,連拉帶拽,硬將顧婳攙扶到一旁。 顧婳滿眼血紅,怒視著姜紅菱,一臉猙獰之色,怒急智昏,滿嘴亂罵道:“你這個賤人,打從你來了家中,我們母子三個是再沒有好日子過了!一定是你作弄,挑撥離間,陷害我娘!老太太快不要聽她的,她是偏幫著太太的,向來就看姨娘不順眼。”說著,又千賤人萬yin//婦的罵著。 顧王氏聽她滿嘴污言穢語,險些氣死過去,將手中拐杖向地下狠頓了幾下,嘴里厲聲斥責道:“一個侯府千金,滿口罵的是些什么!何況,罵的還是你嫂子!”說著,老臉一白,竟要背過氣去。 慌的滿堂上的人都搶上前去,大呼小叫,亂吵吵的要去請大夫。 姜紅菱卻倒鎮定,她是知道顧王氏這些老毛病的,擠上前去,吩咐顧王氏身側那兩個侍婢:“春燕倒熱湯過來,老太太房里有活絡保心丹,秋鵑快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