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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丫鬟自是不敢怠慢,如素去打了熱水來服侍姜紅菱洗漱,如錦便將那燈小心放起。 少頃梳洗已畢,姜紅菱便早早的在床上躺下了。一時里卻又睡不著,后個兒要同那李姨娘對峙,萬事不能有所疏漏。雖則是顧王氏心中默許的,但李姨娘向來狡猾jian詐,只怕輕易不能束手就擒。何況,她知曉當年顧王氏的丑事,若是狗急跳墻,在堂上亂咬起來,倒是一樁棘手的事。 這般心事重重,便更是睡意全無,她在床上輾轉反側,直至子夜時分,方才朦朧睡去。 因著夜間睡得遲,隔日醒來,竟已是天色大亮。 自打姜紅菱執掌侯府以來,可再不曾晏起過。她一瞧窗外天色,心中暗自道:這可遲了!一面連忙自床上起來,穿衣理發。 守夜的如素聽見,慌忙進來伺候。 姜紅菱便斥責道:“天亮了也不叫我,怎么任憑我睡到這個時候?” 如素甚是委屈,說道:“早上我進來看,見奶奶睡得極熟,怎樣也叫不醒。又想著奶奶近來辛苦,想讓奶奶多睡一會子,所以不曾叫奶奶起來。” 姜紅菱說道:“小蹄子,別說嘴了,快打水來。” 當下,姜紅菱梳洗著裝已畢,草草吃過了早飯,先吩咐了如錦去松鶴堂還燈籠,她自己便起身往上房去了。 到了馨蘭苑,果然見院里一地的人。 原來底下這些回事的人,早起到了洞幽居,聽聞大少奶奶還不曾起來,便都來了馨蘭苑問太太。 蘇氏是個沒才干的,料理了半日還是毫無頭緒。幸得兒媳這會兒過來,她歡喜的如天上掉落下來一般,連忙將這些事都交付給她。 姜紅菱將事情一一處置明白,把這些人都打發了,獨獨把劉二娘子留下,低聲吩咐了幾句。 那劉二娘子聽著,便道:“奶奶放心,都在小的身上。去服侍老太太,那丫頭沒什么不樂意的。”就出門去了。 待眾人散了,姜紅菱走到次間,顧婉顧婳姊妹兩個都在次間內坐著,喝茶閑話。 見她進來,蘇氏一面叫人端椅子倒茶,一面問道:“事情都妥帖了?” 姜紅菱淺淺落座,笑回道:“沒什么要緊事,都打發了。” 顧婳冷眼瞧著,鼻子里笑哼了一聲:“素來聽聞嫂子勤快能干,怎么今兒竟睡起懶覺來了?這會子才來,倒叫那些管事的娘子們好一通等。姨娘管家時,再沒過這樣的事呢。” 姜紅菱聽了這話,心里懶得同她辨別,只回頭同上房里服侍的繡桃說道:“這茶吃著不合口味,換六安茶來。”繡桃答應著,走去換茶葉。 顧婳見姜紅菱不理她,蓄意生事,又叫道:“好好的茶不吃,偏要挑花樣,嫂子這是不將太太放眼里么?” 顧婉看不過去,便責備道:“meimei少說兩句吧,太太都不曾言語,你倒在這里挑三唆四的!” 近來,李姨娘失勢,因著清明節青團的事,顧婳也被顧王氏狠狠數落了一番,她倒收斂了許多。就是在顧婉面前,也不敢如先前那般放肆驕縱了。 她將嘴一撇,強詞奪理道:“我這不是為了太太么?嫂子睡大頭覺,倒帶累了太太辛苦!都說嫂子能干,怎么還犯這樣的錯?” 顧婉見她滿口無賴之言,索性不去理她,向姜紅菱笑問道:“聽聞昨兒嫂子是在松鶴堂里陪老太太說話晚了?想必如此,所以才睡的遲了。” 姜紅菱知道她話中的意思,順勢笑道:“老太太有些事情吩咐,待的久了些,出來時天都黑透了呢。” 顧婉點頭道:“我也聽說了,因著天黑路不好走,老太太還特意命人將那盞琉璃雕花海棠燈籠給尋了出來,替嫂子照路回去。” 姜紅菱微笑道:“也是老太太的疼惜。” 顧婳在旁聽著,兩眼大睜。那盞燈籠,她之前仗著祖母寵愛,央求顧王氏借她玩賞兩日,也好拿的府外在那些閨秀小姐們面前炫耀一番。顧王氏只怕她打碎了,咬死了不肯。誰知如今竟能將這寶貝燈籠,拿了給姜紅菱照路。偏生這女子又是自己親娘的冤家對頭,她心中又氣又妒,到底年歲小,一時沒忍住,便自椅上跳下地,向著蘇氏說道:“太太,我頭疼,先回去了。”言罷,竟不等蘇氏言語,欠身道了個萬福,徑自出門而去。 蘇氏自也不會留她,瞥了她一眼,輕輕斥道:“這姨娘養的就是沒有規矩,上不得臺盤。” 姜紅菱淺淺一笑,沒有言語。顧婉便湊了過來,拉著她,親昵的說了些家常言語。 顧婳身子雖胖,卻步履生風,一路走回菡萏居。 進了菡萏居的大堂,她便直奔李姨娘的住處。 其實,李姨娘正在炕上做些針線,忽見她氣沖沖跑來,不知出了什么變故,連忙將針線丟下,問道:“這是怎么了?誰給你氣受了不成?” 顧婳氣哼哼道:“還能有誰,還不就是大少奶奶!”說著,便一口啐在地下:“不就是一個寡婦,府里人從上到下都把她當神仙也似的捧著!老太太也跟瞎了眼睛似的,把這么個外人當寶貝!”罵了一回,就加油添醋的將那琉璃燈籠的事講了,又向她娘抱怨道:“姨娘且說說,我跟老太太要,老太太不給。偏偏就拿去給她用。我才是老太太的親孫女呢,她算個什么東西?姨娘就不能想想法子,把那蹄子給治下去?如今連顧婉就敢擺著jiejie的架子訓斥我了,姨娘再不上心些,這家子還有咱們娘倆的活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