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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思杳打量了她兩眼,見她頭上細軟頭發挽了個纂兒,身上穿著一件秋香色蝴蝶扣子綢緞單衫,下頭系著一條草葉紋松江布六幅裙,身子單薄,正發著抖,頗有些楚楚可憐的意味。卻正是他的便宜表妹,程水純。 第45章 顧思杳長眸微瞇, 凝著眼前這女子,淡淡問道:“你在我窗戶外頭, 鬼鬼祟祟做些什么?” 程水純抬起頭來, 卻見眼前這清雋男子,俊美的臉上一片冷淡, 眸光森冷,打在自己身上。她心中忽然一凜, 禁不住的打了個哆嗦。 顧思杳似乎并非她所想的那般容易對付, 也與她所經歷過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樣。 程水純垂下頭,小聲囁嚅道:“我……我瞧著表哥窗戶外頭這些瓊花開的極好, 想采些去插瓶。不想驚擾了表哥, 還請表哥見諒。” 雙眸清波流轉, 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仿佛受了無窮的委屈,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 顧思杳看著她這幅做作模樣,唇角微勾, 浮出一抹冷笑。 即便沒有前世,僅憑她是程氏的侄女兒,他也絕不會信她。因著熟知這女人的本性,顧思杳只覺她造作惡心。 當下, 他張口說道:“上房園子里樹根子底下盡是瓊花, 你跑到我這里來采?年紀輕輕的閨秀,倒學起窺籬聽壁的下三濫勾當!” 程水純到底是個沒出閣的年輕姑娘,哪里經得起這等重話, 登時一張小臉血色盡失,猛然抬頭看著顧思杳,雙眸泛紅,輕輕說道:“我……我只是……只是傾慕表哥,所以……表哥能跟侯府那邊的堂嫂私通,又為什么不多看我一眼?” 顧思杳聽了這話,倒是在意料之中,面色如常,只頷首道:“你果然聽到了。” 程水純只道拿住了他的把柄,心中一喜,輕輕說道:“我聽到表哥適才跟小廝說的話,也訝異的緊。只是、只是我心里思慕表哥,只要表哥能對我好些,我便……便可以當不曾聽到這些事。”話至尾處,已微不可聞。 顧思杳看著程水純,淺笑問道:“你要我對你好?” 程水純小臉微紅,只當顧思杳回心轉意,又喜又羞,輕輕說道:“我要表哥娶我。” 顧思杳劍眉微挑,薄唇輕抿,吐出一句:“這青天白日的,程姑娘就做起夢來了?” 程水純臉上一白,她如何聽不出顧思杳話里的嘲諷之意,然而話已出口,收不回來了,索性說道:“方才表哥和那小廝說的話,我全都聽見了。侯府那邊的少奶奶,可是表哥的堂嫂。表哥竟然有這么大的膽子,敢和自己的寡嫂私通,就不怕被家中長輩知道了么?表哥是男子,家里還不會怎樣。但一個寡婦不守婦道,和自己的小叔子勾搭,你說那邊的老太太、老爺太太知道了,又會怎樣?” 顧思杳沒有言語,容色淡淡,望著眼前這大放厥詞的女子。 程水純只道他心虛,心里得意,越發忘形,繼而說道:“我喜歡表哥,也不耐煩去干些偷雞摸狗、暗度陳倉的勾當。只要表哥肯娶我,讓我堂堂正正進顧家的大門當少奶奶,這件事我便不告訴任何人。”說著,她輕步上前,扯了扯顧思杳的衣袖,低聲笑道:“哪怕成親后,表哥還要和那姜氏私相往來,我也可以不聞不問。” 顧思杳將袖子自她手中扯出,輕輕撣了撣,仿佛拍掉了什么臟東西。他目光輕掃,睥睨著程水純,道了一句:“賤婦,滾出去!” 程水純不防他態度驟然轉變,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說道:“顧思杳,你當真不怕我說出去么?!” 顧思杳卻再不看她,背手而立,冷冷扔一下句道:“程姑娘大約是瘋了,我聽不懂姑娘再說什么。” 程水純被他戲辱了一番,只覺臉上火燒一遍的辣熱,咬著下唇,狠狠的盯著顧思杳的背影,頓足道:“你不要后悔!”說著,便扭身出去了。 顧思杳自窗外看著程水純的身影跑了出去,面色冷峻。 他原本還想多留這瘋女人兩日,以備后用。但如今看來,是要極早動手除掉她了。 顧思杳心下微一盤算,點手招了在門上等著鋤藥進來,又對招兒道:“你回去吧。” 招兒心中七上八下,又不敢違背他的吩咐,應了一聲,出門而去。 鋤藥走上前來,躬身問道:“二爺有什么吩咐?” 顧思杳低低說了幾句,鋤藥聽著,點頭道:“二爺放心,我這就去辦。”說著,掉頭出去了。 顧思杳立在窗前,看著窗外花影重重,面沉如水。 程水純被顧思杳氣的聲堵氣噎,快步走回自己屋中,面上臘渣也似的白。 進了屋,便撲倒在床上,將頭埋在枕上,兩眼淚汪汪的,一字不發。 她那丫鬟金墜兒看見,走過來,關切問道:“姑娘這是怎么了?” 程水純搖了搖頭,并不肯說。 金墜兒曉得這個主子的脾氣,受不得丁點委屈,針鼻兒大的事兒也要回來抹上半日的淚。看了她這副模樣,只當是她老毛病又發了,并沒往心里去,只是倒了一盞瓜片回來,遞給她,嘴里便勸解道:“姑娘凡事也要想開些,雖說姑娘不是這家里的正頭主子,但好歹后頭還有二太太站著。若是誰敢給姑娘氣受了,姑娘也不必忍著,說不過她,就回來說給太太聽,叫太太替你出頭做主。” 程水純推了茶碗,不肯吃茶,搖了搖頭,低低啜泣道:“不是這般說的,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