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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梅退下后,云嬈坐在主位上喃喃自語。 “嬈兒先不要那么早下定論?!?/br> 剛才消失無蹤的男人,不知何時又出現在她面前。 還臭不要臉,明目張膽的直呼她的閨名。 云嬈唇線緊抿,抬眸狠狠斜乜了他一下。 她笑起來很漂亮,生氣瞪人時,半是惱怒半是嗔的美人眸,在燈火幽然下,更是極為好看,奪人心魂。 容珺眸色微暗。 可她接著說的話,卻讓他徹底一僵。 云嬈被氣笑,咬了咬嘴唇,美目波光瀲滟,眼尾的紅色淚痣更是平添幾許楚楚動人,尚未語,便已叫人心生不舍。 她深吸了口氣,第一次坦然地將兩世埋藏在心底的委屈,一鼓作氣地說出來:“阿嬈其實很想知道,公子以前究竟將我當成了什么,養在身邊的寵物嗎?高興時就哄著我喊你夫君,不高興時就將我拘在小院,鎖在屋內,強迫著我、逼著我允諾絕不會離開你。” 容珺愣怔一瞬,似是沒想到前一刻還好好的小姑娘,怎么突然之間就開始控訴他。 他難得不知要如何組織詞匯,下意識答道:“我沒有,我是真的心悅你,想娶你,想對你好,我──” 云嬈忽然笑了。 她起身,上前一步,抬頭對上他的視線,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心悅我便是將我當成你的所有物,牢牢握在你的掌心中?心悅我便是前世不許我出府,不讓我上街,今生派暗衛時時刻刻監視我,假裝給我自由,卻其實根本從來不信我?對我好便是不顧及我的意愿及感受,將我鎖在屋內,在床笫之間肆意地懲罰折磨我,逼我臣服?” 容珺見她雙眼熬得通紅,卻無半分淚意的模樣,心底一陣陣的疼,抬手想抱她,她卻飛快的躲開,后退一步。 “我沒有,”男人手僵在半空,言簡意賅,飛快解釋,“我只是害怕會失去你。” “是嗎?”云嬈抿了抿唇,拼命地涌上眼眶的酸澀與淚意壓下,倔傲的抬著下顎與他對視,無絲毫閃躲,“我以為你夜闖相府那日,我將一切說得很明白了,之后你在人前亦表現的十分規矩,可一旦我們二人獨處,你卻還是跟以前一樣,輕挑又親昵的喊著我的閨名?!?/br> 有時候有些事,心里可以理解,卻不代表可以毫不介意的接受,不表示不會覺得委屈。 她理解容珺前世為了保護自己的所作所為,理解他今生害怕失去自己的瘋狂行徑,可再如何能理解,她仍是覺得快要委屈死了。 尤其是男人剛才又一副對自己游刃有余,胸有成竹的模樣,更是瞬間將她好不容易拼命藏住的自卑與恐懼,完全激發出來。 心底的委屈再也壓制不住,淚水奔涌而出,一顆一顆地往下掉。 “不管阿嬈身份再如何尊貴,公子心底始終覺得我那個是乞兒出生,無論你如何趕都趕不走,可以輕易將我捏在手心吃得死死,喜歡你喜歡得無法自拔的小婢女對吧?” “只是現在你沒有辦法像之前那樣囚禁我,所以才換另一種方式接近我,耐心的等著我踏進你筑起的籠子里,待日我心軟動搖與你成親,你就會像以前一樣,將我關起來,哪里也不讓我去?!?/br> 否則不會她一有動搖,一對他心軟,他就又立刻故態復萌。 她突然再也說不下去,抬手捂住臉,慢慢地蹲了下去,將自己縮成一個小團子,任由抑制不住的淚水打濕下巴與掌心。 聽出她說出藏在心里一道一道的委屈與恐懼,容珺先是一陣茫然,隨后滿滿的自責懊惱與愧疚后悔之情,爭先恐后地涌上他的心頭。 他終于意識明白過來,為何陸君平一直說他之前做得太過分,為何自己明明這一世能想到的全做了,她卻還是費盡心思地想要逃。 為何她分明認回親人,兩人之間再無身份阻礙的問題,他百般卑微,她卻仍不肯原諒他。 前世他們的身份從來就不對等,她一直都是自卑而又缺乏安全感的,她從來就不相信他是真心喜歡她,就算這一世意識到他對她的感情,但她心底其實還是不信的。 他到底還是傷她太深,不論是前世,或是這一世她出逃之后,他那些瘋狂瘆人的言行舉止。 容珺眉頭微蹙,心里疼得似有鈍刀在割一般。 他很想象以前一樣,將她抱進懷中耐心細哄,但他知道,現在還不行。 他的小姑娘比他想象中還要自卑,還要容易不安。 盡管她現在已經是相府明正言順的嫡出三姑娘,盡管她明天就是要接受萬民朝拜的五公主,但她依然是他當年見到的那個不安又無助的小孩兒。 她只是習慣性壓抑自己,習慣性的討好別人,假裝堅強,假裝開朗與快樂,只有在他面前,才愿意顯露她最真實的情緒。 容珺跟著慢慢蹲下,單膝跪地,兩人之間隔了一步的距離,分明觸手可及,卻仿若橫著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 “之前將你拘在外宅,讓人誤以為你是外室,我很抱歉,以后我再生氣也不會將你鎖在屋里,我不會再那樣對待你。之所以不帶你回國公府,那是因為容氏家規有言,奴仆私逃一律處死,是以我無法帶你回國公府,只能暫時將你置在外宅?!?/br> 云嬈根本不信。 她不看他,不理他,始終無聲的流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