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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飯點,食堂人滿為患。沈晉安帶傅佳辭去教職工食堂,點了兩菜一湯。 傅佳辭顯然無心吃飯。 “你剛才在電話里說的,確信嗎?” “別管真不真了,先吃飯。” “你知道我來不是為了找你吃飯的。” 傅佳辭雙寒森森的眼神盯過來,沈晉安也有點怕。 “不能確保百分百,但八成是真了。要不然誰會空xue來風傳這種消息?我問過法學院的人了,他們給的答案是,江岷要來應聘全職講師,前幾天才和他們院長談過。” “講師?” “他是學歷和資歷都很優秀,但是學校有學校的規矩,他沒有學術成果,也得從講師開始慢慢熬。” 啪一聲。 傅佳辭一拍桌。 她讓出八年,可不是讓他跑回來到學校教書的。 傅佳辭這一拍桌,引來方圓幾百米的注視。 沈晉安抬頭,臉色僵住。 傅佳辭:“你們學校這么不識抬舉么。” 沈晉安給她做口型:看后面。 傅佳辭讀懂了,回頭看,一行黑壓壓的人正尷尬地看向他們。 在一堆穿著不合體的西服的教授當中,江岷尤其鶴立雞群。 沈晉安尷尬地和幾人打招呼。 他們剛來,正在找座位。現在教工食堂也坐滿了人,沒有空桌,而傅佳辭跟沈晉安正占著一張多人桌。 傅佳辭數了下他們的人數。 如果她離開,他們剛好坐滿。 她本不是什么謙讓的人,但念及這些老教授以后可能是江岷的同事甚至上級,她主動說:“我吃完了,要不要你們坐這里?” 沒等老教授開口,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不需要。” 他的語氣有些重,在場的人都聽出來了。 有好事的老教授說:“小江,怎么能跟女士這么說話呢。” “我請客,去外面吃吧。”江岷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尋常一些。 傅佳辭看出了江岷在躲她。 躲什么躲啊,她都讓步成這樣了。 她嘴巴動了動,忍住了還嘴的沖動。 聽說江岷要請客,幾個老教授什么意見都沒有。 一行人匆匆來,又匆匆離開。 傅佳辭看著一桌子泛冷的飯菜,再無食欲。 這頓飯的后半場,氣氛變得壓抑了起來。 沈晉安隨便扒了幾口菜,就放下了筷子。 “剛才他那么跟你說話,你怎么還慣著他?” 他們認識四年,傅佳辭什么脾氣他可再清楚不過了。剛認識那年,他帶樂隊去演出,傅佳辭前去觀看,被競爭對手鬧場,她頭一個沖上去和對方對峙,那架勢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些年她和張芙蓉生意做的不小,把手底下人也治的服服帖帖,但凡是個慫人,也不會有現在的事業。 恣意跋扈的傅佳辭,怎么能當眾被人用那種語氣對待呢。 “他跟我鬧脾氣,我如果這時候發脾氣,就相當于堵死了對話的入口。” “跟女人發脾氣的男人,太小肚雞腸了。” 傅佳辭很認同。 江岷這個人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小心眼了。 “那也沒辦法,這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 “傅老板,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你現在才發現我是神仙了?” “我沒跟你開玩笑。”沈晉安很嚴肅地說,“難道你沒發現,他回來以后,你整個人都變得黯淡無光了么。” “瞧你說的,以前我是手電筒會發光的么?” “嗯,你以前很灑脫的,現在太卑微了。” 傅佳辭也想過這個問題。 從她十八歲離開家的那一刻,就決定要做個瀟灑的人,四海為家,可還沒走多遠,就碰到了江岷。 誰讓她貪戀江岷的那點溫柔呢。 “沈教授,你喜歡我對嗎。” 沈晉安的臉色一陣紅白交錯。 “而且你喜歡我很久了。” “我們在說你的事。” “可這些年,你喜歡我,也沒妨礙你女朋友一個接一個。江岷雖然有點兒欠,但這些年他都只有我一個。” “你怎么知道他沒交別的女朋友?” “在感情上他是個很保守的人。如果他有交了別的女朋友,根本不會允許我出現在他周圍。你們是我的朋友,站在我的角度會為我打抱不平,可江岷沒什么朋友,他又從來不屑表達自己,他的委屈只能自己憋著。我不想他好不容易回家了,卻沒有一個能夠像家人那樣包容他的人。” “…他是個成年人了。” “沈教授,坦白講,我對你也有好感。但這種好感,正如你說的,是一種成年人的感覺,它的衡量因素有許多。我對他的感情卻是完全另一種——就像我小時候,會為了我爸剪掉我的頭發和他鬧個雞犬不寧,會為了一件裙子高興地夜不能寐。雖然沒有他,也能很好地生活,但是只有和他在一起,對我來說才是圓滿。” 對她而言,江岷和童年的長頭發、白裙子,有同樣的意義。 沈晉安頓時自慚形穢。 當然,他不是因為江岷自慚形穢,而是因為傅佳辭對她自己感情的篤定。 這一番話,傅佳辭第一次跟別人提起,說出口,也是給她自己的強心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