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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煊明知道蕭泠不可能守在他床邊,可仍舊難掩失落:“無礙。” 高邁道:“高嬤嬤還在藍田,殿下請恕老奴自作主張,還沒叫人去請她回來。” 高嬤嬤年紀大了,人又在藍田侄兒家,知道此事定會驚慌失措。 桓煊點點頭:“等傷勢好些再告訴她。” 他望了眼蒲草屏風,欲言又止半晌,最后還是忍不住問道:“她什么時候走的……” 高邁明知故問:“殿下說的是誰?” 桓煊知道這刁奴又使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就在這時,屏風外忽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可是殿下醒了?” 桓煊慌忙閉上眼睛。 皂角的氣息隨著一陣微風卷進屋里,還有她身上那熟悉的氣味。 高邁頗有深意地瞥了眼主人,向隨隨行禮:“蕭將軍一直寸步不離地守著殿下,已經兩宿沒合眼了,趕緊去歇會兒吧,這里有老奴照看著就行了。” 隨隨道了聲“無妨”,便在榻邊坐了下來:“我等鄭奉御換了藥再去睡。” 高邁道:“老奴去廊下看看藥煎好沒有……” 隨隨剛從廊下經過,正要說什么,老總管已經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好似一只狡黠的老貓。 隨隨立即察覺到什么,狐疑地看向桓煊,只見他雙目緊闔,睫毛輕輕顫動。 “殿下醒了?”隨隨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桓煊裝也不是,不裝也不是,只好“嗯”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睛:“蕭將軍為何不眠不休守著我?” 隨隨道:“因為我的緣故連累殿下受傷,這是我該做的。” 桓煊眉心頓時一蹙:“我救的又不是蕭將軍。” 看他還有這精神,傷勢看來是沒有大礙了。 隨隨一本正經道:“那末將便告退了。” 桓煊脫口而出:“等等……” 隨隨忍不住淺淺一笑:“程徵是我部下,殿下救了他,便是幫了我。” 桓煊氣順了些,眉頭一松:“我不是要你謝我。” 隨隨道:“我知道。” 桓煊又道:“我的命本就是你救的,便是還你也該當……” 高邁在廊下連連揉額角,他并不是有意偷聽他們說話,奈何禪房壁板薄,毫不費力就聽得一清二楚。 就憑他們家殿下這張嘴,別說挨一刀,就是再挨十刀也別想贏得佳人芳心。 桓煊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這張嘴不討喜,從枕側拿起一物,卻是一盞巧奪天工的金絲掐琉璃蓮花燈,只有小兒拳頭大,可以袖在袖中。 “今歲答應你放河燈,又沒放成,”他垂著眼簾,雙頰微微透出紅暈,“燈你先拿著吧。” 隨隨看著那盞晶瑩剔透的花燈,手指動了動,又攥成了拳。 就在這時,只聽高邁在門外高聲道:“啟稟殿下,東內來人了。” 第100章 這燈當然不能接, 隨隨心里一清二楚,可那一瞬間她的手還是不由自主地動了動。 這盞燈實在是漂亮,小小的一團, 蓮瓣半闔, 燈芯藏在其中,乍一看像顆晶瑩剔透的心臟。 桓煊背上有傷, 托著它有些吃力,額上很快沁出了冷汗,隨隨不接,他也不收回手, 就這么安靜又執拗地望著她。 要拒絕這樣的人總是不太容易。 好在高邁那一聲替她解了圍,隨隨松了一口氣:“殿下這里有事,末將先失陪了。” 桓煊卻不肯放過她,他好像從來不知道什么時候該放手。 他向門外道:“讓他等著。” 他的目光始終在隨隨身上:“把你的燈帶走。” 隨隨微垂眼簾, 避開他的目光:“末將還要入宮面圣, 已經在這里耽擱得太久,殿下請恕末將失陪。” 走出兩步, 她頓住腳步轉過身,男人眼中有不加掩飾的驚喜, 他仍舊拖著那盞燈,因為牽動傷口,他的手臂已開始顫抖。 隨隨抿了抿唇道:“殿下請放心, 太子妃我會盡量保全。” 桓煊臉色微微一變:“蕭綏綏……” 后面的話來不及說, 隨隨已經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經過這些事,隨隨再怎么自欺欺人也不會以為桓煊還對阮月微癡心一片。 太子事敗,他和阮月微之間已經沒了阻礙,若是他還對她有意, 絕不會再來招惹自己。 她提太子妃,不過是為了提醒他感情會消失,會改變,會轉移,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情誼尚且會變,何況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若是桓煊身上沒傷,他說什么也要追上去拉住她說個清楚,奈何他一動彈就牽動了背上的傷口,一股鉆心的痛襲來,讓他兩眼一黑。 蓮花燈脫手,滾落榻上。好在榻上鋪了軟墊,薄脆的琉璃沒磕碎。 桓煊又氣又疼,趴在床邊直抽冷氣,幾乎把傷口崩裂,好在蕭將軍的針線雖然樸實無華,但卻十分牢固。 他不信蕭綏綏這樣的聰明人會看不出他的心意,她大約只是想氣死他。 就在這時,高邁躡手躡腳地走到屏風后,小心翼翼道:“殿下,皇后娘娘宮中的王公公已在外頭等候多時……” 桓煊蹙了蹙眉道:“王遠道?” 高邁道是。 這王太監是皇后身邊親信的大太監。 高邁解釋道:“圣人受了驚嚇,回到宮中風疾便發作了,殿下受傷后老奴遣人去宮中報信,皇后娘娘怕陛下擔心,遂未將此事稟明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