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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堂中,春條端了熱氣騰騰的姜湯來:“娘子怎么在外頭呆了這么久?快喝碗姜湯暖暖身子。” 隨隨并不冷,她甚至覺得身上有些發燙,不過還是接過來啜了一口,笑道:“春條姊姊疼我。” 春條赧然道:“是程公子細心,不是他提醒奴婢還想不到……” 程徵站在不遠處望著他,眉眼在燭火中越發顯得溫柔。 隨隨道:“多謝程公子。” 程徵的目光落在她唇上,她的嘴唇比平日更飽滿殷紅,還有一個不太顯眼的破口。 他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溫聲道:“是在下該做的。” 隨隨想起方才他半個身子都在傘外,幾乎是冒雪走了那么長的路,不由看了看他的肩頭,果見他肩膀已經被雪水洇濕了。 她蹙了蹙眉道:“程公子也喝碗姜湯,回去換身衣裳吧。” 春條這才想到程徵也在風雪里走了一遭,歉疚道:“我去給程公子也盛一碗。” 程徵道:“在下自己來就好。” 隨隨在堂中坐了會兒,許是方才在外頭應付桓煊太費神,坐在堂中看侍衛們打了兩局雙陸,便覺有些乏了,起身回屋歇息。 待她離開后,程徵問田月容道:“上遠夜諸位去逛燈會么?” 田月容道:“程公子想看燈?。” 程徵道:“聽說勤政務本樓外有大燈輪和燈山燈樓,諸位不去看么?” 田月容目光閃爍了一下:“燈輪那里人山人海的,年年都有兇徒渾水摸魚,偷搶財物、拐帶婦孺,還是別去湊熱鬧的好。倒不如去城南曲江池看河燈,今年還有龍燈和大蓮燈,映著河水可漂亮了,在魏博可看不到。” 程徵目光微微一動,點點頭道:“在下便不去湊熱鬧了,還是在驛館中歇息吧。” 田月容眉頭一松:“也好,程公子舊疾未愈,還是多歇息的好。” …… 桓煊回王府飲了碗醒酒湯,沐浴更衣洗漱畢,也就到了出門去參加大朝會的時候。 雪停了,天色依舊漆黑,寒冷的街道上已是車如水馬如龍,火把與風燈的光匯聚成星河,流向蓬萊宮。 桓煊在馬車里睡了會兒,做了幾個亂夢,醒來時心臟依舊跳得很快,卻回想不起來究竟夢到了什么,掀開車簾往外一瞧,馬車已駛入丹鳳門。 車駕停在含元殿的龍尾道前,桓煊下了車,披上白狐裘,沿著龍尾道向大殿走去。 殿庭兩旁金甲葆戈,儀衛森嚴,距離大朝會尚有半個時辰,已有許多臣僚和朝集使到了,分作文武兩班,在正殿兩旁的翔鸞、棲鳳兩閣中等候。 文臣在東,武臣在西,桓煊一進棲鳳閣,便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元旦大朝,她按品穿著紫綾朝服,頭戴武冠,長身玉立,叫人一看便挪不開眼。 她正與其他官員寒暄,看見他走進閣中,只是抬起眼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向他一揖:“見過齊王殿下。” 任誰都看不出在短短兩個時辰之前,他們還曾有過親密之舉。 偏偏有人眼尖,兵部尚書向齊王行罷禮,瞇縫起老眼,盯著桓煊的嘴納罕道:“噫,齊王殿下嘴怎么了?” 桓煊道:“不慎磕到一下。” 兵部尚書看了眼隨隨笑道:“真巧,蕭將軍也磕到一下。” 隨隨臉不紅心不跳,笑道:“是很巧。” 老尚書去和其他人寒暄,隨隨向桓煊踱了兩步:“殿下酒醒了?” 桓煊道:“醒了。” 話音甫落,第一聲晨鼓自承天門傳來,侍衛擂起殿外的大鼓,元旦大朝快開始了。 鼓聲中,隨隨低聲道:“可還記得我們的約定?” 桓煊道:“記得,正月十五曲江亭子。” 隨隨點點頭:“不見不散。” 第95章 元旦大朝會后, 桓煊回到王府,回想起上朝前在棲鳳閣中蕭泠的態度,他隱隱感到有哪里不對勁, 心中似有個模糊的念頭, 每當他快要抓住時卻又像游魚一樣滑走了。 正思忖著,忽有內侍在簾外道:“殿下, 宋副統領有事稟告。” 桓煊思緒被打斷,捏了捏眉心道:“請他進來。” 宋九郎走進書房,向桓煊行了個禮。 桓煊道:“可是東宮那邊有什么事?” 他本在一步步向太子施壓,逼他狗急跳墻, 但蕭泠回京讓他只能推遲計劃——三鎮節度使的身份敏感,兩人的關系又瞞不過有心人,若是在她駐京期間動手,不可避免要將她拖進是非的漩渦里。 皇帝忌憚蕭泠, 雖然不會輕舉妄動, 但難保不會因勢利導對她不利。 計劃雖然暫停,但他還是讓人盯著東宮, 宋九便是總領其事之人,這位副統領平日嬉皮笑臉的, 卻很擅長這些勾當,與嚴正剛直的關六郎相輔相成。 宋九郎道:“回稟殿下,東宮沒什么明顯的異動, 但太子近來時常以講經論道為名召僚佐入書房, 一談就是半日。聽聞后院也幾乎不去了,只時不時去吳良娣院子里看看小郡主。” 桓煊略一思索便將前因后果大致推了出來,桓熔與阮月微先前幾乎已撕破了臉,卻在蕭泠入京后忽然親自將她接回東宮, 兩件事八成有關聯。后來他帶著阮月微去赴賞梅宴,更確證了他的猜測——他是要讓阮月微辨認蕭泠是否就是鹿隨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