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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們都知道這是誰的馬,沒人敢輕忽,立即有人上前告訴關六郎。 關六郎忙向桓煊稟告,桓煊便即叫輿人停車,親自下車查看,果見小黑臉右前足跛得厲害。 他立即叫來昨日去白家牽馬的侍衛。 侍衛不明就里:“啟稟殿下,昨日屬下去牽馬時,馬兒還好好的。” 另有侍衛替他作證:“今早從驛館出來時馬兒還是好好的,屬下特地檢查過。” 桓煊自不會不問青紅皂白地苛責侍衛,檢查了一下馬腿,找不到外傷,便下令停車駐馬,叫人立即去城中請馬醫。 不多時,侍衛帶著氣喘吁吁的馬醫趕過來。 馬醫仔細檢查了小黑臉的傷腿,摸了它的關節,卻看不出絲毫異常,只好皺著眉為難道:“跛行之疾成因多種多樣,觀此馬情形,似乎并未受過外傷,關節也無異常,冬日又無蚊蟲叮咬,許是先前奔徙千里,患了內傷。” 關六郎不解道:“可我們是近一個月前到的,這馬到了幽州之后便一直在歇息,先前看不出絲毫異常。” 馬醫想了想道;“許是傷在筋骨,一時未顯現出來。依老夫愚見,還是讓馬兒再歇息幾天,看一看情況。眼下這情況,若是強趕著馬兒跋涉數千里,恐怕走不到半路,這腿便廢了。” 關六郎問道:“大約何時能復原?” 馬醫道:“馬兒不會說話,也不知究竟傷得如何,少則幾日,多則數月乃至于一年半載,說不準的。” 關六郎濃眉擰成一團,若是傷了別的馬也罷了,偏偏是鹿娘子留下的馬,可總不能那么多人留下等一匹馬,還不知它的腿何時能恢復。 那便只能留下個侍衛在驛館照看著馬。 可齊王此次離京輕騎簡從,統共就十多個侍衛,他如今又病骨支離,回京途中兩千里,少一個護衛便多一分風險,為了一匹馬留下一個武藝高強的侍衛,似乎又不太上算。 既然是鹿娘子的馬,只能由齊王殿下本人來定奪。 桓煊打量了黑馬兩眼,只見它毛皮光滑如黑緞,身上貼了肥膘,與來時判若兩馬。 看來這大半個月,它在白家過得很滋潤。 他狐疑地看著黑馬的眼睛,忽然懷疑它是裝的。 桓煊旋即覺得自己想多了,馬要是能有這種心機該成精了。 他學著隨隨的樣子摸它的耳朵:“不想跟我回長安?” 小黑臉別過頭不讓他碰。 桓煊收回手,只覺無趣,跋山涉水地跟他回長安又如何?那里已沒有它的主人了。 它還記得隨隨這個主人嗎?侍衛說它很聽白家那個女主人的話。 馬和人終究是不一樣的吧。 桓煊對關六道:“叫人去白家問問,能不能把馬寄養一段時日,待它傷好后再派人接它回去。” 關六吃了一驚,這馬算是鹿娘子的遺物,齊王殿下怎會愿意將它留下。 桓煊拍了拍馬背:“你喜歡幽州便留下吧。”若是隨隨還在,大約也不忍看它毛發枯黃、形銷骨立的樣子。 人已不在了,留著一匹馬又如何? 他又在馬頭上輕拍了一下:“認了新主也別忘了她。” 馬兒當然聽不懂他的話,只是昂起頭,理直氣壯地嘶叫一聲。 桓煊把韁繩交給昨日去白家牽馬的侍衛:“去吧。” 他重新登上馬車,車輪碾過雪地,發出“嚓嚓”的聲響,幽州城的城門漸漸落在他們身后。 那侍衛將馬牽回白家,恰好田月容在家,他赧然地說明來意,田月容自不會拒絕,收下了金餅子,又立了字據,約定如何歸還,又答應待馬傷好,便即派人送信去長安。 侍衛取得契書便即辭別主人,快馬加鞭地去追趕已經出城的齊王一行。 田月容這大半個月來常去逗小黑臉,與它已經很熟稔,聽說它傷了腿,也很緊張,待那侍衛走后,叫它快走兩圈,果然跛了一足。 她立即將它牽到內院,這里沒有人比蕭將軍更懂馬。 隨隨一聽小黑臉受傷,急忙從密室中跑出來。 小黑臉一見主人,立即昂起頭,歡快地“咴咴”叫著,撒開蹄子便朝她奔去,哪里還有瘸腿的樣子。 田月容不由目瞪口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大將軍,你這匹馬莫不是已經成精了吧?” 第67章 齊王一行走后, 日子又平靜下來。 時光如水,倏忽流到歲末。 一夜風雪后,歲除早晨云破天開, 金茫從云隙間灑落, 照得屋檐和草木上的冰雪熠熠生輝。 白家小院里一派除舊迎新的喜氣,春條和侍衛們已經忙碌了幾日, 若是不出意外,開春他們便要回魏博,這是他們在幽州過的第二個年關,也是最后一個。 任誰在一個地方呆上一年都會有些留戀, 連這些南征北戰的將士也不例外。 隨隨起了個大早,洗漱畢,換了身胡服,將頭發綰作男子髻, 便走地道去城外。 到得田莊中, 已有人將小黑臉牽了來。 人要活動,馬也一樣, 小黑臉在馬廄里呆了一個月,早憋壞了, 一到莊子里,便撒開蹄子在雪地里狂奔。 隨隨躍上馬背,松開韁繩任由它馳騁了兩圈, 這才摘下背上角弓, 引弓搭箭,向著射堠射去。 接連三箭射出,分別命中三個射堠中心的鵠,一旁的侍衛忍不住喝起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