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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是他苦求不得,放在心尖上的人,替身沒了再找一個又有何難? 秋狝那回一聽說她遇險,他不是立即不顧安危來救她么?只有一匹馬的時候他也先送她回去,而將那外宅婦與一群侍衛留在山林里。 若不是半路上遇見趙清暉,他一定會把她送回行宮,確保她安全才會回頭。 若是那天沒遇見趙清暉多好,阮月微忿忿地想,若是沒遇見他,桓煊就不會半路丟下她,她不會知道趙清暉要對那外宅婦下手,她也不會一氣之下不加阻攔。 阮月微不停地安慰自己,可不管怎么自欺欺人,這件事都是越看越蹊蹺。 答案幾乎呼之欲出——與趙清暉有仇,又能神不知鬼不覺除掉武安公世子的人,除了齊王不作第二人之想。 那只手自然也是齊王想辦法送進東宮來的,如此一來整件事便說得通了。 他既然能將斷手送來給她,那就是知道她想要除去趙清暉…… 阮月微已經顧不上擔心意中人怎么看待她,桓煊能送斷手進來嚇她,就是連多年的情分都不顧了,難保后面不會有別的手段等著她。 阮月微越想越怕,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惶惶不可終日,沒幾天便病倒了。 太子忙于朝政,但對妻子的關愛之情不減,非但親自請了尚藥局的兩位奉御來東宮給太子妃診病,還每日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陪她說話。 阮月微一邊慶幸夫君對自己還算有心,一邊對桓煊心寒齒冷,當初將她視若珍寶,得了新歡才幾日,便對她棄之如敝屣,做出這么絕情的事來。 她漸漸心灰意冷,對桓煊的愛意漸漸變作了恨意。 太子妃纏綿病榻一月有余,轉眼已是十月,入了冬,她的病勢更見沉重,兩個良娣卻接連傳出有妊的喜訊。 阮月微得知消息,不免又傷心摧肝地哭了一場,恨桓煊絕情,又恨自己身子骨不爭氣。 太子料到她心里不好受,這日下了朝回到東宮,連前院都未逗留,徑直來了她的寢殿。 阮月微雙眼腫得好似胡桃,見了太子不說話,只是默默垂淚。 宮人送藥進來,太子親自端過藥碗,執起湯匙喂她喝藥:“你就是憂思太重,什么事都放在心里,病才總不見好?!?/br> 阮月微心如刀絞,哭得更兇。 太子道:“你是我發妻,孩子生出來都要尊你為嫡母,誰也越不過你去?!?/br> 阮月微抽噎著道:“是妾無用……” 太子撂下藥碗握住她的手:“別說這種話,你安心調理好生子,將來誕下子嗣,仍舊是嫡子,誰也比不上?!?/br> 阮月微聽他這么溫言軟語地哄自己,心里好受了些,再想起桓煊的絕情,只覺自己一片癡心都錯付了,更念起太子的好來。 “乖乖把藥喝了,”太子哄小孩似地道,“別怕苦,喝完藥孤給你吃蜜棗子?!?/br> 阮月微心里越發熨帖。 飲罷藥,吃了棗子,漱過口,阮月微重新躺回床上。 太子替她掖了掖被角,又將她腮邊的碎發撥到耳后,動作極盡溫柔:“你睡吧,孤在床邊陪著你?!?/br> 阮月微搖搖頭:“妾不困,妾陪殿下說說話?!?/br> 太子點點頭,喝了聊了些宮里宮外的閑話,忽然道:“對了,姑母這幾日有沒有來過東宮?” 阮月微心頭一突,臉色便是一白:“怎么了?” 太子道:“聽說武安公有兩個妾室有了身孕。” 阮月微勉強笑道:“表弟失蹤這么久,姑母有一兩個庶子庶女承歡膝下也是好事……” 太子頷首,皺著眉道:“孤知道你與趙世子情同親手足,不過這么久找不回來,恐怕是已經兇多吉少了?!?/br> 阮月微不由想起那只斷手,臉色由白轉青。 太子嘆了口氣:“這件事實在蹊蹺,一個大活人就這么不見了,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實在不似賊匪所為,不知道武安公得罪了何人……” 阮月微小心翼翼地問道:“為何是武安公得罪人?” 太子一挑眉:“趙世子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郎,還不愛出門,成日悶在家中,能得罪誰?自然是與武安公不對付的人做的?!?/br> 阮月微咬著嘴唇不說話。 太子道:“若知道是何人所為,武安公定不會罷休,我看他這一個多月來,須發都白了不少?!?/br> 阮月微心中忽然有個念頭一閃而過,桓煊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得罪他的人向來沒有好下場,他如今對她其如敝屣,未必會手下留情。 若是讓武安公對付他…… 她心頭一跳,一時有些不忍,畢竟是真心愛慕的男子。 轉念一想,他為了個外宅婦這么對她,說一句薄情寡義也不為過,她為什么還要事事為他著想? 她很快便下定了決心,甚至從心底生出一股復仇的快意。 “殿下……”她坐起身,掙扎要下地,“殿下恕罪……” 太子似乎嚇了一跳,慌忙扶住她:“有話好好說,怎的突然如此?” 阮月微伏在床上淚水漣漣:“妾有罪,妾有事瞞著殿下……” 太子用帕子替她拭淚:“別哭,不管發生什么事孤都不會怪你的?!?/br> 阮月微噙著淚點點頭:“多謝殿下……” 她頓了頓,捂著心口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莫大的決心:“妾大概知道趙家表弟得罪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