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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齊王府一問,侍衛(wèi)卻道齊王殿下午后就被天子召去蓬萊宮了,大約要用罷晚膳才會回來。 桓明珪對福伯道:“你先回常安坊去,有醫(yī)官過去診治,不必太擔(dān)心。本王這就入宮去找你家殿下。” 他是知道桓煊對那鹿氏女有些上心的,無論是將她當(dāng)成替身還是什么別的緣故,第一個女人總是有些許不同的,雖然她得了疫病,齊王不可能去見她,但若是她死了才讓他知道這件事,怕是會留下一輩子的遺憾。 福伯謝了恩,便即回城南。 桓明珪快馬加鞭去了蓬萊宮。 好在皇帝給了他隨時出入宮禁的特權(quán),他向侍衛(wèi)一打聽,得知齊王正在延英殿議事,立即長驅(qū)直入。 到得延英殿前,他卻不能進(jìn)去,只能在殿外耐心等候。 殿中除了皇帝和齊王,還有太子和一干股肱之臣,桓明珪再怎么不著調(diào),也不能在皇帝與群臣議政時闖進(jìn)去。 延英殿中,皇帝與群臣商議的卻正是京郊瘟疫之事。 疫病的起因是關(guān)中大水,災(zāi)后疫病橫行,有流民將病帶到了京畿一帶,青龍寺收治的幾個流民便是罹遭水災(zāi)背井離鄉(xiāng)之人。 眼下青龍寺已封鎖,整座寺廟充作臨時的疫病坊,但難保不會傳入城中來。 桓煊的神翼軍有一支便駐扎在京畿,軍隊歷來是瘟疫最易傳播的地方,因此皇帝將他也召了過來。 桓明珪在殿外足足等了一個時辰,天已完全黑了,才等到桓煊從延英殿中走出來。 他立即迎了上去。 桓煊見了他,臉色便有些不好看,連招呼都不想打,徑直就要從他身邊走過。 桓明珪一把扯住他袖子:“子衡……” 桓煊挑挑眉:“六堂兄這是什么意思?” 桓明珪道:“你先聽我說,鹿氏……” 桓煊臉色更黑,冷笑著打斷他:“鹿氏與六堂兄有何瓜葛?” 桓明珪無可奈何:“你稍后再同我置氣,先聽我把話說完,鹿氏得了重病,快不行了。” 桓煊腦海中有一瞬間的空白,他甚至忘了計較桓明珪怎么會知道這件事。 “你說鹿氏怎么了?” 桓明珪知道他小心眼,生怕他誤會,還是解釋道:“我在街上碰見你山池院的下人,這才知道鹿氏前幾日去青龍寺染上了時疫,這會兒已經(jīng)快不行了……” 他說著也有些哽咽起來,雖然只有幾面之緣,連話都沒說上幾句,但聽說這樣的絕代佳人就要香消玉殞,簡直就如拿刀子剮他的心。 不等他把話說完,桓煊一把推開他,三步并作兩步向?qū)m門外走去。 內(nèi)侍在他身后喊:“齊王殿下,陛下請殿下移步太和殿用膳……” 桓明珪從袖中掏出錠銀子給那內(nèi)侍:“齊王殿下有急事趕回府上,來不及向陛下稟告,有勞中人代為通稟。” 內(nèi)侍收了銀子,眉花眼笑:“豫章王太客氣,這是奴分內(nèi)事。” …… 桓煊縱馬疾馳,聽著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心中紛亂如麻,不敢去想最壞的結(jié)果。 這兩個月來,他一直叫人盯著山池院那邊,鹿隨隨分明好吃好睡,一天天的騎馬射箭,搗鼓新菜式,出門逛市坊,有他沒他都一樣愜意,他聽著糟心,這才撤了耳目,將高嬤嬤調(diào)回王府,也不過是想見她著急。 這才幾日功夫,怎會變成這樣? 許是桓明珪那廝故意捉弄他,那登徒子見不得別人好,又成天閑得發(fā)慌,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鹿隨隨身子骨那么好,怎么可能一病不起,說不定是她終于急了,這才稱病請他過去。 可他心里明白,她不會做這樣的事,她是個連邀寵都不會的村姑。 桓煊的心一點點往下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山池院,到了門前也沒下馬,烏頭門一開,閽人連人影都沒看清,他已騎著馬沖進(jìn)了內(nèi)院。 他在楓林小徑前下了馬,疾步向林子深處的小院走去。 院子里點著燈,但那燈光遠(yuǎn)看昏黃微弱,像是隨時要熄滅。 終于走到門前,福伯正守在門外,見了桓煊一驚,行禮道:“殿下怎么來了?” 桓煊微一頷首,言簡意賅道:“開鎖。” 福伯悚然道:“殿下,鹿娘子得了時疫,太醫(yī)署的醫(yī)官已在替鹿娘子診治,殿下保重貴體……” 桓煊道:“無妨,開鎖。” 福伯待要再說什么,桓煊道:“不必再說了,區(qū)區(qū)疫病而已。” 福伯不能違拗他,只得摸出鑰匙,抖抖索索地打開銅鎖。 桓煊推開院門,徑直向臥房走去。 春條正守著太醫(yī)署的醫(yī)官寫方子,聽見門簾響動抬起頭來,一見是桓煊,差點驚掉了下巴,連行禮問安都忘了。 桓煊也不以為忤,他一進(jìn)屋,目光便牢牢鎖在了紗帳后的女子身上,腦海中一片空白。 那醫(yī)官也認(rèn)得齊王,見他以親王之尊,竟然走進(jìn)疫病病人的院子,不由大驚失色,忙擱下筆行禮:“老朽拜見齊王殿下。” 桓煊回過神來,意識到周圍還有別人在,微微頷首:“情況如何?真是疫癥?” 那醫(yī)官皺著眉道:“看癥狀有些像,但也許只是風(fēng)邪入體,方才老朽給這位娘子施了針,再開個方子煎服,若是飲了湯藥能發(fā)出汗來,熱度當(dāng)能降下去,若是今夜降不下去,恐怕就有些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