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書迷正在閱讀:穿書后我桃李天下、不是佳辭、蛇胎兒、青州娘子、深淵(SM調(diào)教,1V1)、王爺追妻:王妃桃花朵朵掐、她總覺得我是直的、皇妹養(yǎng)成守則、她偏要當淑女、病嬌將軍的小通房[重生]
高嬤嬤道:“德容言工,以婦德為首。” 她俯身拿起個常常的錦布口袋,打開,取出一卷書,鋪在案上:“娘子可曾讀過《女誡》?” 隨隨一聽這東西,腦仁便是一疼,一時間竟不知這老嬤嬤是瞧不起她還是太抬舉她。 誰家調(diào)教侍妾還讓學《女誡》的?簡直聞所未聞。 她搖搖頭:“沒讀過,這是什么東西?” 高嬤嬤道:“這是曹大家寫來教導女子為人處世之道的。” 隨隨眨眨眼:“曹大家是誰?” 高嬤嬤解釋道:“曹大家姓班名昭,是史家班彪之女,班固之妹……” 隨隨疑惑:“她姓班,為什么叫曹大家?” 高嬤嬤眉毛一聳,有些不耐煩:“她嫁給了姓曹的夫君,就是曹大家了。” 隨隨低垂眼簾:“對不起嬤嬤,我太笨,老是問東問西。” 高嬤嬤見不得這個,立即軟了聲氣道:“孔圣人有言,‘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娘子有疑惑就問,是好的。” 隨隨眼睛一亮:“孔圣人我識得。” 頓了頓又蹙起眉:“可是那一串‘吱吱吱吱’是什么?” 高嬤嬤:“……” 她清了清嗓子:“娘子先不用管這些……咳咳,總之,曹大家在兄長亡故后奉旨續(xù)寫漢書,是東漢大名鼎鼎的才女。” 隨隨露出仰慕之色:“那一定很厲害了。” “那是自然,”高嬤嬤道,“娘子可曾學過認字?” 隨隨自然是不會的,高嬤嬤早有所料:“娘子侍奉殿下,文墨卻是要通一些的。” 老嬤嬤高瞻遠矚,想她將來若是得了殿下的寵,納入王府為妾,沒準殿下會允她生下孩兒,雖是庶子庶女,當娘的也不能大字不識一個,否則怎么養(yǎng)育孩兒? “娘子先聽老奴慢慢讀,慢慢講,順便把雅言也學一學。” “好。”隨隨道。 高嬤嬤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放下茶碗,曼聲把《卑弱》一章從頭到尾念了一遍,又逐字逐句地解釋,手舞足蹈,費了老半天的口舌,末了問道:“娘子明白了么?” 隨隨懵懂地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 “娘子哪里不明白?” 隨隨赧然道:“對不住嬤嬤,其實我哪句都不明白……” 高嬤嬤幾欲昏厥。 隨隨不好意思地絞著手指:“勞煩嬤嬤慢慢地再講一遍,這回我一定仔細聽。” 高嬤嬤只得耐著性子從頭講過,講一句便問一次:“娘子聽懂了么?” 這回隨隨聽懂了,然而她并沒有露出高嬤嬤想象中醍醐灌頂?shù)纳裆菙Q著眉頭咬著唇,一臉欲言又止。 “娘子有何感想?”高嬤嬤道。 隨隨道:“我直說了,嬤嬤莫見怪。” 高嬤嬤:“娘子且說。” “我看這曹大家有點口不對心。”隨隨道。 高嬤嬤挑了挑眉,聲音尖銳起來:“娘子為何這么說?” 隨隨點著書卷上的“瓦”字:“你看,她自己不呆在家里弄瓦,跑去修什么史,我看她自己寫的東西自己也不信。” 高嬤嬤一時語塞。 隨隨接著道:“她史也修了,才女也做了,轉(zhuǎn)頭就寫文叫別的女子乖乖在家弄瓦。” 她頓了頓:“就好比,有人自己吃rou,教別人去吃糠,那肯定是個壞胚子。” 高嬤嬤倒抽了一口冷氣,豎起眉毛瞪起眼,反駁道:“曹大家并非言行不一之人,她在夫君亡故后便未再嫁,守節(jié)終生,你不可詆毀……” 隨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就是她自己愛吃糠了,可也不能叫天下的女子都來陪她吃糠吶。” “你……”高嬤嬤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娘子不可對曹大家不敬。” 隨隨道:“可是我阿耶阿娘從小教我,無論男女都要學好本事傍身,山里的虎狼可不會因為你是女子就不來咬你。” 頓了頓,皺起眉道:“我聽人說,孔圣人教我們要孝順耶娘,聽耶娘的話,嬤嬤你說,孔圣人和曹大家,我該聽誰的?” 高嬤嬤:“……” 她忽然覺得這女子著實難纏,別的不說,婦言是別想合格了。 “老奴接著講下去。”高嬤嬤決定無視她。 然而隨隨可沒那么好打發(fā),她講一句,這獵戶女有十句等著她,直堵得她啞口無言為止。 偏偏她說話時緩緩的,溫溫柔柔的,全無咄咄逼人之感,一副與你認真辨析探討的樣子,讓人沒法發(fā)作。 高嬤嬤好容易講完《夫婦》章,迫不及待地收起書卷,累得像是劈了一百斤柴。 “嬤嬤不講了嗎?”隨隨意猶未盡,“嬤嬤講的甚有趣,我還沒聽夠呢。” 高嬤嬤:“……” …… 高嬤嬤連著講了三日《女誡》,鹿隨隨仍是如此勤奮好學、不恥下問,堅持不懈地與高嬤嬤“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可怕的是,琢磨多了,高嬤嬤有時一個恍惚,竟會覺得她的話也不無道理。 這一日,鹿隨隨忽然提出要去東市逛逛,高嬤嬤竟有一種如蒙大赦之感,也不管女子冶游守不守婦德了,巴巴地給她安排出行的馬車,甚至還體貼地問她錢夠不夠。 隨隨搖搖頭,桓煊不是吝嗇之人,她雖然沒名沒份,也不是王府的侍婢,卻也領了一份月例,這半年住在軍營里沒什么花錢的地方,錢都攢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