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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張幼雙驀然間聯想到了“靜水流深”這四個字。 這四個字用來形容俞峻好像再恰當不過了,沉靜無波,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內心卻灼熱guntang。 張幼雙干咳了一聲,“三哥哥?” 畢竟大梁多以“哥哥”來作丈夫的稱呼。 話音剛落,張幼雙立刻就察覺到身前的人肌rou繃緊了不少,眼睫一顫,呼吸陡然就重了。 俞峻抬起眼睫,深黑色的眸子不錯眼地看著她。 可他什么也沒做,只是輕輕地垂落眼簾,在她眉心印下了一吻,自有一番耳鬢廝磨的溫情脈脈,嗓音清冽柔和,近乎于唇間的吐息:“多謝你?!?/br> 謝她什么? 張幼雙愣了一下。 俞峻不言,窗外目際無痕,萬瓦鋪銀,爆竹喧闐,聲聲笑笑,千門萬戶都在慶春。 本以為他在這世上不過踽踽獨行的一人,然而張幼雙和衍兒的出現,卻久違地添補了他心中的孤寂。 俞峻他心頭微暖。 本以為早已經習慣了自己獨自一人起居,卻發現他到底還是個凡夫俗子,向往著夫妻之間舉案齊眉,向往著一家人團團圓圓,和和美美,向往著紅塵滾滾,人間煙火。 甚至可以說,張幼雙拯救了他,又給了他一個家。 張幼雙于他而言,也非止是家,亦如她所言,是所謂的同志,志同道合的知己好友。 從此之后,行不孤,道不孤。 第81章 這個年究竟是怎么過的,不消細說。 最重要的是,過了這個年,舉人們也都該赴京去參加“春闈”了。 還沒開學,這段時間張幼雙和俞峻就先回了書院。 張幼雙忙得幾乎腳不沾地,要知道趕考是個技術活兒,文書一類的都要打點妥當。 中午,她終于沒熬住,一頭栽倒在了工位上,睡了個昏天黑地。 令她悚然而驚的是,她又夢到了上回那個夢!那個被她日得喵喵叫的俞喵喵。 醒來之后,張幼雙默默捂臉,嘴角微抽。 肯定是這段時間睡眠不足的鍋。 不過不得說,這個夢的滋味實在不錯,就在張幼雙胡思亂想,回味無窮間,耳畔忽然傳來個清洌洌的嗓音。 “醒了?”問她的是俞峻。 他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忙活自己的事。 眼睫纖長,半截寬大的袖擺露出勁瘦的手腕,腕骨微微突出。 張幼雙愣了一下,目睹此情此景,腦子里不合時宜地冒出了一句詩。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或許,在她主動稱呼“三妮兒”起,就已經泥得剎不住了…… 張幼雙問:“我睡了多久?” 俞峻翻開一頁,繼續往下寫:“不久,你還可以再睡一會兒?!?/br> 張幼雙晃了晃午睡醒來后昏昏沉沉的腦袋,正準備伸手去拽桌子上還沒完成的公文,卻摸了個空。 她的文書呢? 張幼雙疑惑地頓住,下意識地看向俞峻。 ……他正寫的公文貌似有點兒眼熟,這不是她的工作嗎? 察覺到她的目光,俞峻頓了頓,心平氣和地解釋說:“我見你睡得沉,便幫你拿來了?!?/br> 手上這一管毛筆用了大半天,墨水已經所剩無幾,說完這一句,俞峻又垂眸去吸墨水。 他這一切做得極為流暢,一舉一動,行云流水般的賞心悅目。 不止如此,俞峻他批閱公文的速度也極快,張幼雙看著他,心里懷疑,他真的看過嗎? 俞峻好像基本上掃一眼,好像就把握了個大概,不必再多看第二眼。 不愧是曾掌天下錢糧的戶部尚書,這效率果然恐怖。 工作都被接收,張幼雙空手坐在座位上,莫名有點兒惴惴不安。 不聲不響地把她的活兒拿去干了,好男人啊,她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吧? 如果她上輩子的同事都有俞峻這個覺悟就好了,張幼雙沒事可干,忍不住胡思亂想。 俞峻接手了她的工作,她袖手旁觀怎么感覺更忐忑內疚了…… 可能是看出來了她的坐立不安和莫名其妙的內疚感,俞峻停筆道:“其實,你素日里可以多依靠我一些。” 張幼雙苦笑:“我也想啊?!?/br> 她也知道自己這心態實在是有點兒犯賤。 這可能就是社畜的本能深入人心了吧,自己的工作讓別人接手,她心里總覺得不踏實。 最重要的是,她沒談過戀愛,就她這個性格,還是和男朋友AA最自在。 俞峻沒說話了。 張幼雙和他這四十二年來遇到的女人都有所不同。 她字典里好像從來就沒有“依賴”這個概念,凡事必先靠自己。 和他之前“嫻靜溫順”的理想型差出了十萬八千里,某種方面而言,她更像個大眾眼里的男人。 張幼雙其實很想替她們現代的廣大女性同胞解釋一句,咱們現代獨立女性,都有一份自己的工作,不靠男人養活,也不需要靠男人養活。 “我懂三妮兒你的意思,但我認為,女孩子最好還是要靠自己?!睆堄纂p想了想,還是沒忍住,一時嘴快反駁道,“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還是靠自己最實在?!?/br> 俞峻竟然停下來,看了她兩眼,認同了她的想法,“……你說得未嘗沒有道理。女子若不做男子的隸屬,必先謀求其經濟獨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