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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思緒,昂首挺胸地望向臺上,張幼雙忍不住心花怒放。 有點兒嘚瑟地想,昔日齷齪不足夸,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或許說的便是她此時的心境吧。 陸承望確實是認出了張幼雙。 但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還有這個身份,都令他愕然,以至于不敢貿然相認。這一拖就拖到了《鏡花水月》的謝幕。 沉浸在這出戲中,陸承望久久無法自拔,好不容易將思緒抽離,就忍不住望向了張幼雙的方向。 ……雙雙。 陸承望愣神。 人群中的女郎,脊背挺拔,小半張側臉朦朧在雪月燭火之下,瑩潤生光,眉眼之間英氣煥發(fā)。 哪怕是讀書人里這唯一一個女子,也未顯得局促。反倒是不少學生都對她頗為恭敬有禮。 當年他離鄉(xiāng)趕考,就再也未曾見過她。畢竟進士不是那么輕易就能考中的,陸承望也是考了好幾年這才得中,其間艱辛難以言說。 偶爾,陸承望也會想起張幼雙。 他以為張幼雙是成親了,畢竟大梁的女性最后無非都會走上嫁人生子,相夫教子的道路。 可是她沒有。 風雪中,面前的女郎,似乎還是那生機勃勃的少女模樣。隱隱與當初月下,跨窗偷溜出去的少女重合了。 騎跨在窗子上的少女,睜大了眼看著他,眼里隱隱有幾許緊張和幾許困惑。 還是一樣的生機勃勃,神采飛揚。 自信篤定地踏入了這片向來只有男人的天下,一步一個腳印,走得穩(wěn)穩(wěn)當當。 …… 總而言之,這場筵宴到此,可謂是圓滿地落幕了。 不過對于明道齋的學生們而言,還遠遠沒有結束。因為他們明道齋自己的慶功宴,就安排在筵宴之后。 老實說這場酒席上的吃食真不是人吃的。遵從古禮,吃的基本上也是清湯寡水,味同嚼蠟。 筵宴一落幕,明道齋的少年們立刻興奮地高呼了一聲。 “俞先生!張先生!” “花椒樓走不走?!” 張幼雙飛快離了席,沒忘記扭臉看了俞峻一眼,略有點兒緊張,她前幾天塞了請?zhí)嵯壬鷳撘矔戆桑?/br> 于是連同張幼雙在內,少年們的目光眼巴巴地又落在了俞峻身上。 “先生真不與我們同去嗎?” “是啊,這么好的日子。” 置身于這目光之中,俞峻一僵,旋即又微不可察地輕輕嘆了口氣,無奈地頷首應了。 十幾個少年歡天喜地,紛紛大呼。 張幼雙長舒了口氣,牽起了唇角,正當這時,一道似流水清風般的嗓音猝不及防地滑過耳畔。 這嗓音有些遲疑:“雙雙?是你嗎?” 張幼雙怔了一下,轉過身,果不其然地看到了陸承望正站在她后方,微微笑地望著她。 俞峻微微側目。 連帶著其他十多個少年都茫然了。 誒這不是之前縣老爺身邊坐著的那人么?是認識張先生嗎?還有雙雙這個稱呼是怎么回事?! 王希禮鳳眸睜大了點兒,虎軀一震。 看到陸承望,張幼雙一點兒都不意外,老實說,在縣衙看到她之后,她就做好了陸承望會來敘舊的準備。他要是不來,她反倒還懷疑這位和她一樣穿了……畢竟陸承望一直都是這么個cao心的老母雞圣父心。 不過在稱呼方面,張幼雙倒是躊躇了,“呃……陸……郎君?” 陸承望愣了一愣,嘴角漾出個苦澀的,帶著點兒自嘲的笑意,“怎么叫得如此生疏了?” 張幼雙眼角直抽抽,“畢竟年紀都大了嘛,總不能再一口一個哥哥的叫吧。” “噗。”陸承望倒是和從前那樣,樂了。 他似乎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揉一把她的頭發(fā),但剛伸出手,又意識到了如今年紀都大了,又縮了回去。 趙敏博遠遠地看到陸承望和張幼雙說著話,這個時候也驚訝地走了過來,“張娘子,祖之?咦?你們認識?” 非止趙敏博,明道齋的十幾個少年也幾乎快好奇死了。 畢竟!張先生身邊沒有男人這種生物出現(xiàn)!所以現(xiàn)在這個陸承望是何許人也?一口一個雙雙叫得如此親密? 于是,不可避免的,思想就這么想歪了。眼神也忍不住紛紛漂移到了張衍身上。 張衍一呆,宛如一只睜大了眼的癡呆白貓。 眾人腦洞大開,驚了一瞬。 難道說這位其實就是張衍他那個神秘的爹么? 第71章 好在,這個時候,陸承望出言解釋道:“我與雙雙自小一同長大,情同兄妹。” “哈哈哈,”趙敏博笑道,“那今日當真是無巧不成書了。” 陸承望莞爾,眼里閃動著顯而易見的暖意,“我也未曾想到今日會在此遇到她。” “雙雙,翩翩也很想你,前些日子還念著要回來看你呢。”說著,陸承望又看了張衍一眼,眉眼彎彎地問,“你是衍兒嗎?” “……”張衍遲疑了。 “你恐怕不記得我了,”陸承望好脾氣地笑道,“我是你陸叔。你出生的時候我還來看過你。” 少年微微一僵,竟然難得露出了些手足無措。 這么多年下來,說不好奇爹爹是誰那是假的。哪怕再早熟,到底還是個渴慕父愛的孩子。聽到同窗這么小聲的議論,雖然知曉可能性不高,張衍還是有些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