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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流了一地。 她接連三四天都沒爬起來過。 張幼雙一窒,腦子里嗡嗡作響。 就她和小玉仙的接觸來看……小玉仙今年不過十五六歲,一直以來都表現得愛撒嬌愛打鬧??删谷挥羞^一個孩子! 喉嚨里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似的,張幼雙張了張嘴。 小玉仙嗓音變了,閉上嘴,不再往下說了。 但有她起了個頭,陸陸續續,終于又有不少女孩兒站了出來。 到后來,張幼雙聽得幾乎都快木然了。 直到最后,趙敏博才厲聲問:“李氏,我問你!她們說的這些事,你拐賣良家女為娼,做盡惡事,你可認?!” 李氏唇瓣顫抖得厲害:“我、我……大老爺,我冤枉啊。” 趙敏博:“好,既如此,我也沒什么話同你們講的! 說著便叫衙役拿了幾根拇指粗的麻繩并藤條來,那幾個衙役像捆豬一樣,那麻繩將李氏手腳齊齊捆好了。 李氏披頭散發,嚇得雙眼無神,發出一聲慘叫,就被剝了衣服。 藤條如雨點般啪啪啪,一五一十狠狠地落在了她身上,打得李氏一開始還哭叫,后來漸漸地氣息就弱了下去。 小玉仙起初還有點兒怕,后來就壯著膽子冷冷地看,看著李氏哎呦哎呦,哭天喊地叫個不停,越看心里越高興,恨不得拍手叫好! 就這么足足五百下,中間李氏昏了過去,衙役又抬來一桶冷水兜頭澆下去,等清醒過來繼續打。 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氏渾身高高腫起,儼然像個發面饅頭,已然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趙敏博本來也是個嫉惡如仇的,此時眼里掠過一抹嫌惡之色,叫衙役將李氏拖了下去,問了罪名,再行發落。 靜靜地看完了眼下這一幕,張幼雙這才起身,走到堂下,行了一禮:“大老爺,我想替這些姑娘們贖身?!?/br> 趙敏博知張幼雙是俞峻的好友,哪有不同意的道理。頷首便應了下來,“這李氏做盡了惡事,用不著你贖,那被她哄騙來的良家女皆可就此還家?!?/br> 張幼雙愣了一下,就、就這么輕易就完事了?? 心里忍不住感嘆了一聲。 說到底,大梁根本就沒有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完善的司法制度。 斷案的標準是“道德”,有時候法律甚至都要給立國之本“德”讓步。 至于這其間的標準,則全靠縣令知府本人拿捏。 聽到趙敏博的話,底下忽然傳來一聲壓抑著的抽泣聲。 小玉仙等人壓抑的痛苦好像在這一刻噴涌而出,女孩兒們茫然地面面相顧,抱在了一起,哭了出來。 “自由了?” “咱們真的自由了?” “咱們之后怎么辦?去哪兒???” …… 趙敏博下了堂,卻沒離開,倒是走到了俞峻身前,請他去穿過大堂后面的宅門,轉過四扇轉扇門,去往二堂議事。 趙敏博面色微微一變,嘆了口氣,說:“其實我本打算找你去的,未曾想你直接就過來了。” 俞峻嗓音低沉,有點兒像浸了冷水的鐵,冷沉沉的,卻滾過火星子。 “本來就是求人,哪有不上門的說法,今日之事,多謝你。” 趙敏博擺擺手,哈哈笑道:“不妨事,不過是個鴇母,也沒什么靠背。沒甚大事,隨便發落了。你既同我說了,豈有不幫的道理?” “倒是你,卻是一點兒都沒變?!?/br> 俞峻忽地有種不祥的預感,沒接這話茬,皺眉問:“你找我什么事?” “我……唉,坐下罷,坐下說,正好你來了,我就趁便和你說了?!?/br> 于是各自落座,趙敏博遞他一杯茶,吞吞吐吐,遲疑地說:“危甫,萬歲爺他身子最近不見好,你可知道?” “萬歲爺,據跟前的人說天天念著你的名呢?!?/br> 俞峻聞言一怔。 趙敏博又嘆了口氣:“……據說,到了時候,那位也有意接你回來?!?/br> “我曉得,這地方留不住你,等……等到了時候,那位少不了你的輔佐。” 那位,指的就是當朝的太子了。 梁武帝若是崩了,他就是下一位的大梁皇帝,說一不二的人物!而東宮里的那位是素來仰仗俞峻的! 他身子不好么? 俞峻微微一怔,眉頭皺得緊緊的。捧著茶杯的手不由攏緊了點兒,骨節泛出了點兒青白。 他發現,他竟不敢去想。 誠然,幼時他恨過他,恨他對他這一家子趕盡殺絕。 自幼他父兄就教他要做個忠君愛國的好官。從小他就知道,他早晚是要進宮的,進宮去輔佐那位圣上。 那位圣上也喜歡他,他剛進宮的那會兒,太矮,跨不過門檻,還是他走上前將他抱在懷里帶進來的。 當抄家的消息傳來,于旁人而言是什么感受他不得而知,于他而言則恍若信仰崩塌。 一邊是刻骨銘心的血脈深仇,一邊兒又是這從小到大,堪比洗腦一般,為人臣子要忠君愛國,為民請命的教育。 這兩個近乎對立的念頭,幾乎將他剖成了兩半,日日夜夜,從夢中驚醒,不得安寧。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俞峻默默咀嚼著,無數次垂著眼心道。 父兄死的時候,怕是從容的,他們甚至視“死諫”為至高無上的,實現自我價值的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