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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喜春來在線閱讀 - 第98頁

第98頁

    吳朋義扶著氈笠兒瞪眼:“不許說喪氣話。”

    半晌之后,兩個人這才狼狽地拿著新出的《兩晉演義志傳》從人群中擠出來了。

    張幼雙發(fā)髻都被擠散了,鞋子也被踩了好幾個腳印子,吳朋義氈笠兒也被擠歪了半邊,可想而知里面的競爭有多激烈。

    手里緊緊攥著《兩晉演義志傳》,張幼雙與吳朋義對視了一眼,都從各自眼里看到了飽經(jīng)蹂躪,狼狽不堪的對方。

    呃……接下來呢?

    《兩晉演義志傳》是買到了,回家可以慢慢看。

    “你不是說要帶我找什么大手子么?”張幼雙深吸了一口氣問。

    吳朋義也沒跟她啰嗦,把《兩晉演義志傳》往懷里一揣,整了整衣衫,“這就帶你去,跟我來。”

    兩個人剛走了幾步,對面寶晉堂拐角出卻突然走出了一老一少兩個男人。

    老的那個作賬房打扮,少的那個作書生打扮。

    老的一邊走,一邊對少的那個說:“今天再去一趟。”

    “務(wù)必把唐舜梅給咱們請回來!”

    唐舜梅??唐觸觸??

    張幼雙和吳朋義不約而同地剎住了腳步,又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出來了震動之意。

    寶晉堂這兩位,該不會該不會也是來找唐觸觸的吧??

    唐觸觸何許人也?唐觸觸全名唐舜梅,乃是美術(shù)界的大手子,其父是當(dāng)朝國手,唐觸觸長大之后也子承父業(yè),甚至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作品在市面上千金難求。

    據(jù)說其人年少時曾經(jīng)出海,在泉州那一塊兒游蕩,為人放蕩不羈,風(fēng)流張狂,很有那種魏晉名士囂張不羈的調(diào)調(diào)。

    約莫半個月前,唐觸觸這才從扶桑趕了回來,暫且在越縣定居了下來。

    唐舜梅在越縣的消息,這還是吳朋義利用自己多方人脈打探出來的。

    請這樣一位大手子給自己寫得文畫插畫,張幼雙頓覺壓力山大的,深感自己寫的都是垃圾。

    不過寶晉堂的竟然也派人過去求畫那就不一樣了。可想而知,寶晉堂絕不是第一批求畫的人,也不是最后一批。

    不要低估古人對于小說插圖的重視程度,有插畫的書在市面上就是比沒插畫的好賣。

    張幼雙和吳朋義再一次對視了一眼,內(nèi)心警鈴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直響。

    幾乎在回信的當(dāng)晚,將自己的貼身玉佩作信物寄出去后,俞峻他就做了個夢。

    這玉佩還是當(dāng)初那傳家玉佩遺失之后,他另買來的,拇指大小,勝在便宜,權(quán)當(dāng)作印章用。

    撇開這個不提,他又做了個夢,一個難得的,可以說是久違的春夢。他年少時或許還常夢到這些旖旎的畫面,起初會僵硬會無措,也不敢叫錢翁,只自己默默起身,去打水換衣褲洗床單,抱著床單去晾曬干凈。

    偌大的空落落的宅邸,父母兄弟死在了年少時那場動亂和變故,仆役皆散。

    他在幾近朽壞的廊下坐著,靜靜翻閱著圣賢書,等待衣被晾干,好在錢翁沒發(fā)現(xiàn)前及時收起,銷毀證據(jù)。

    沒有人教他該如何應(yīng)對。

    多數(shù)世家子弟每到合適的年紀(jì),便有母親幫著挑選通房學(xué)習(xí)人事。

    圣上曾經(jīng)賜給他過幾個女婢,他覺得她們年紀(jì)太小,殊為可憐,跟著他也實(shí)在不方便,再之為了尊重未來的妻子,早已決心這輩子絕不納妾,便頂著圣眷的壓力,統(tǒng)統(tǒng)退還了回去。

    隨著年紀(jì)漸長,漸漸地心思安定了下來,除卻治水那年,做的夢便也鮮少觸及這些男女之事了。

    可這一次他卻夢到了紅綃帳暖,燭火幽微。

    他走到近前,撩起帳子正準(zhǔn)備入睡。

    猛然間,卻看到床上多了個人。

    是個女人。

    皮膚很白,側(cè)枕在枕頭上,蜷縮著睡,穿著件單薄的白色寢衣,衣衫凌亂滑落,露出大半圓潤的肩頭。

    一縷緞面似的烏發(fā)垂落在胸前往上的凹陷處,胸前柔嫩得就像是蘭花的花瓣,交織出驚心動魄的艷色。

    他下意識放下簾子,轉(zhuǎn)身就想走。

    忽地床上那人動了,轉(zhuǎn)過了臉來,露出了個迷迷糊糊的睡顏,大眼睛,白皮膚,腦袋上翹起了一撮壓不平的頭發(fā)。

    這張臉?biāo)孟裨谀睦镆娺^,他腳步一頓,蹙起了眉,幾乎有些冒犯地望著對方的容貌。

    女人的容貌漸漸模糊,又漸漸拼湊成了一個模樣。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模樣。

    俞峻渾身一凜,嚇了一跳,驚出了一身冷汗,下頜線繃得緊緊的。

    他從睡夢中猛然清醒過來,坐在床上,望著雪白的墻壁上倒映出的搖曳不定的暗影,拿起了枕側(cè)的那本《四書析疑》,眉頭攏得緊緊的。

    這幾乎是一種無恥的冒犯,他甚至都沒想明白自己是為什么會將與他通信的后生,聯(lián)系到張氏身上去的。

    這何止是無恥的冒犯,簡直是三心二意,浮浪不堪了。

    許是長久以來的書信往來,那只言片語中五彩繽紛的生活在他心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又許是知味樓那一瞥觸動了他。

    長久的性壓抑帶來了性渴望。

    他將目光投向窗外,隨著漸漸入了夏,天上的太陽猶如業(yè)火在天邊炙烤,炙烤著大地萬物,也炙烤著人。

    走下了床,給自己倒了杯冷水,俞峻被遠(yuǎn)處嬰兒的哭鬧聲吵得微微皺起了眉頭,又舒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