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頁
隨著張幼雙一聲下課,祝保才就這么精神恍惚地飄啊飄啊飄啊,飄回去了。 凝視這祝保才飄飄搖搖的身影,張幼雙皺眉道:“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祝保才不對勁?” 張衍心里也有這種感覺,忍不住微微蹙眉,遲疑地說:“似有些心不在焉?!?/br> 作為老師,學生的成績固然重要,但心理健康也是十分重要的! 張幼雙蹭蹭蹭邁步追了上去:“等我去看看!” 祝保才出了門之后,壓根就沒回家,一路走到了街尾。 街尾有一片空地,堆了個不大也不小的土堆。 將書包發上去,祝保才輕輕松松地就翻上了土堆,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陷入了沉思。 目光若有似無地望向了對面一處民居。 張幼雙追到這兒,腳步一頓,左看看右看看,找了個遮蔽物,藏在后面,認認真真地望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 “祝保才!??!你媽喊你回家吃飯??!” 遠遠地,三兩個孩子邊跑過,邊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祝保才從土堆上滑了下來,落地的時候一蹦,拍拍屁股,準備往家走。 許是這幾個小孩兒的動靜太大,對面民居的門吱呀一聲就開了。 從里面先是走出了個兩鬢斑白的老夫子。 緊跟著又走出了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這少年樣貌俊秀,看上去很是乖巧。少年躬身行禮,送對方離去。 這熊孩子不是上次被她痛毆了一頓的么!張幼雙驚訝。 祝保才一時躲避不及,目光正巧與兩人相撞。 祝保才愣了愣,脫口而出道:“先生?!” 章德厚眼里掠過了一抹顯而易見的厭惡之色,目光在祝保才臟污的袖口頓了頓,壓根就沒搭理他,轉頭看向了身側的趙良。 “我今日教你的這些,你需得用心揣摩,注意體會?!?/br> 說罷,又意有所指地道:“趙良,無友不如己者?!?/br> 張幼雙看著眼前這一幕,隱約好像明白了什么。這個老者貌似就是趙家請過來的章德厚? 這章夫子簡直就差把“不要和壞學生一起玩兒”寫在臉上了。 果然,祝保才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 趙良恭聲道:“學生受教?!?/br> 章德厚對趙良的反應十分滿意,微一頷首,捋了捋胡須,示意趙良不必再送,徑直從祝保才身邊走過了。 祝保才的面色變了又變,有些忿忿兒的,攥緊了拳頭。 “先生!” 章德厚這回終于不能再裝沒看見了,停下腳步,面色似有不快:“祝保才,你又要做什么!” 目光像是生怕沾到了什么臟東西似的。 祝保才捏緊了拳頭,似乎在忍耐,故作平靜地說:“沒什么,學生不過是想告訴先生,九皋書院我去定了?!?/br> “哼!你去或者不去與我何干!” 章德厚冷嗤一聲,忽地又皺起了眉。 “我今日索性在這兒同你說個清楚,祝保才,你于舉業一途并無任何天賦,不必在此道上浪費時間,還是趁早放棄為妙。 祝保才面色“刷”地就白了下來,頹喪地望著章德厚離去的背影。 張幼雙這個時候才走了出來,做了會兒心理建設,戳了祝保才一下,皺眉問:“喂你和章夫子有什么恩怨?” 祝保才扭過臉,冷不丁看到她,嚇了一跳。 “張張張嬸子,你、你怎么在這兒?” “其實也沒什么恩怨。”祝保才低下了眼,嗓音壓得很輕。 兩個人就這樣慢悠悠地綴在了章德厚的身后。 “我……” 祝保才張了張嘴,又頹然閉上了。 他其實是不想說的,可是一抬頭,就對上了張幼雙的臉。 張嬸子長得可真矮啊。 雖然矮,但一臉正直的模樣,呆毛迎風招展,那雙眼睛靜靜地看著他,沒多少感情,卻顯得莫名可信是怎么回事。 祝保才掙扎了一下,這才猶猶豫豫地打開了話匣子。 其實這件事的經過也很簡單,沒有什么波折。就是很常見的,祝保才他這個吊車尾被誤會作弊。 祝保才對天發誓這卷子都是他自己寫的! 沒想到章德厚就是不信他,非但如此,還把他拎出來,當著眾人的面痛罵了一頓,說他無才亦無德。并叫他在外面罰站了一下午。 而這一下午,按照學習進度,剛好講到《論語·為政》。 “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 章德厚在上面就誠信這個問題,高談闊論,祝保才在太陽底下被曬得汗流浹背,罰站結束,章德厚建議祝保才干脆退學。 大致就是這么回事兒了。 祝保才說完,抿了抿唇角就跑走了。 設身處地地代入了一下祝保才,張幼雙覺得她已經生氣了。 她這人沒心沒肺,整天樂呵呵的,但正義感還挺強,聽完了,也忍不住替祝保才上火。 她也不是沒遇到過壞老師,也不是沒遇到過好老師。這些壞老師就是教師隊伍中的敗類! 老實說她其實還挺喜歡祝保才的。這小伙兒為人爽朗,學習上也挺有熱情的。 而且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了,自家孩子被欺負了,我cao,這能忍。 張幼雙她就是個熱血上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橫沖直撞的魯莽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