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刃 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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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澄往左上方的后視鏡瞟了一眼,又瞟一眼,干巴巴笑,“秦總,有言小姐在,您就什么都不會缺,我也跟著享福,您還記得嗎,以前我們去美國帶的那壓縮毛巾,言小姐給您買的,這段時間沒有了,我臉都糙了不少。” 丁澄大學畢業實習就到了亨川,做秦懷鶴的助理也好幾年了,言微和秦懷鶴的事兒,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機靈,嘴巴還好用,算是秦懷鶴的貼身心腹。 言微只好搭腔,“好用我下次再給你拿。” “好用好用,那我先謝謝了。” 秦懷鶴提嘴一哂,扭頭看她,“不好用,你看看你,臉上都擦不干凈。” 言微下意識捂住對著他的那半邊臉,下一瞬又回過神來,又怏怏放下。 他又來逗她玩兒了。 修長食指戳過來,在她眼尾處點了點,“這兒有一個臟東西,那么久了,也沒見你洗掉。” 言微眼睫微顫,拿手抓那根指頭,輕輕給他甩了回去,聲兒輕了,“這是痣,洗不掉。” “是痣啊?” 她有些羞惱,“對,不好的痣。” 秦懷鶴看她,追問:“怎么不好了?” 言微唇線輕抿,“就是,感情不順遂的那種不好。” 秦懷鶴停滯片刻,鼻端沖出一個哂笑,話音微涼,“你跟我說說,你的感情如何不順遂了?” 丁澄又瞥了一眼后視鏡,深吸一口氣,他對言小姐有信心,她聰明乖巧,偶爾任性一下,也該知道見好就收。 天不遂人愿,只聽見言微輕聲說:“明天我就去點了它。” 這答非所問,更是讓車廂的氣溫降了幾度,丁澄捏著方向盤,只覺得后背一陣涼涼。 霓虹閃爍,光影在車窗上跳躍,男人繃緊的下顎線一明一暗。 他唇線抿直,眼里如帶寒光,“你點一個試試?” 死一般的靜默。 這個氣氛,菩薩都救不回來,丁澄放棄了,上下眼皮狠狠一壓,悶著嘴開他的車。 一直到下車,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言微提著自己的挎包下了車,低眉斂目說了一句“我走了”,便往熱鬧的燈火里去。 第11章 誰說我對你一見鐘情了?…… 言微進了一家家居店,她想給姑姑定一個好點的床墊,再買幾床新被子,爸爸臥床久了,被褥一個月就要換一張,不然味兒總是散不掉。 定下單子,時間也過了一個小時。 月份漸大,她已經斷掉咖啡了,但經過咖啡館,她還是駐足,聞了一下咖啡香。 女人的笑聲如銀鈴脆響,伴隨著腳步聲,從她身后而來。 經過她之后,其中一個奶茶灰發色的時髦女人突然回過頭看她,待確認了,又扯扯身旁的女伴,竊竊私語說了什么。 言微本來并未留意,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才轉眸看了過去。 她展顏笑了笑,“嗨。” 肖靜宣,不算什么熟人。 另一個她也知道,正是曾經打電話給秦懷鶴,恭喜他有私生子的那位影視大佬千金蘇允君。 她們體態輕盈,打扮都很好看,衣服舒適為主,但包包和鞋子都價值不菲。 相比之下,言微顯得素,且笨拙。 肖靜宣:“你自己一個人?” 言微淡笑,“對啊,買點兒東西。” 肖靜宣眼皮子一垂,掃過她空空的兩手,“你肚子大了,怎么大晚上的還自己一個人出來買東西,小心點哦。” 言微抿唇,略微點一下頭,算是接收到了她的好意。 她和肖靜宣不過是一面之緣,也不是一路人,走在大街上大可以當成陌生人,視而不見多省事兒啊。 蘇允君并不像社交網站上那樣明媚,只當她是個透明人,面無表情解鎖手機,兀自玩了起來。 肖靜宣:“許駿騰要訂婚了,到時候你去么?” 言微頓住了,她懷孕后腦子有些遲鈍,腦子搜索幾秒,總算尋到了一張臉。 許駿騰,家里做醫療器械的那位,那天吃飯見過一次。 她笑了下,“應該不去,替我恭喜他。” 肖靜宣鍥而不舍追問:“干嘛不去,這樣的訂婚宴,有男女朋友的都要帶上,這是我們的規矩,懷鶴哥不帶你去么?” 言微唇線微斂,“我不太方便。” 這理由的確牽強,自己一個人逛街都方便,去一個訂婚宴有什么不方便的,但肖靜宣打探的嘴臉有些過了,她不愿多費唇舌。 蘇允君抬起臉來,也沒有看她一眼,沖肖靜宣不耐道:“走沒有?” 大小姐脾氣,傲嬌十足。 肖靜宣笑說:“走了走了。” 言微:“再見。” 她不想再與她們同一個方向,索性進了那家咖啡店,點了一個低糖的綠色星球蛋糕和一杯熱奶,打發時間。 那種患得患失的心緒又浮在心口,她仿佛漂在一個虛幻半空中,沒有重力,落不了地。 她曾經想過無數次,離開她家那套老房子,哪怕一天兩天,十天半個月,至少讓她喘口氣。 眼下終于如愿了,她有了一個名正言順離開的理由。 但是她不踏實。 也許,老房子才是她的宿命。 蛋糕只吃了兩口,秦懷鶴給她打了電話,問她在哪兒。 言微上了車,看見他半闔著眼,又聞到淡淡煙酒味兒,心里一軟。 他走到這個高度,不是說停便能停下來的。 她溫聲問:“累了嗎?” 秦懷鶴神色無波無瀾,喉管發了一個“嗯”。 言微綿軟的手搭上他手背,“先睡會兒吧,讓你少喝點兒……” 他突然掀開一個眼縫,丁點兒的幽光對著她,“你讓了嗎?” 言微一時語塞。 好了,就剛才鬧了別扭,不過少了一句暖心話,他便記仇了。 這會兒開車的是一個她沒見過的司機,她存著給他面子的心,指頭插進他的掌心里,輕笑一聲,“又不是念經,天天念,我怕你會煩。” 他包裹住她的手,帶著才從酒桌上下來的煙酒嗓說:“沒念還邀功的,佛主都煩。” “……” “說的就是你。” 副駕的丁澄笑了,“秦總,我天天催閆姐,讓她抓緊把言小姐的簽證辦下來,等言小姐跟我們去了美國,我們就享福了。” 秦懷鶴淡聲:“你享什么福?” 丁澄往后看,咧著嘴說:“言小姐的手藝多好啊,煲個湯,你喝不完的賞我一碗,我不就享福了。” 言微出聲問:“你們在美國不是請了一個中餐阿姨嗎?” “她不干了,那島上人本來就少,中國阿姨都抓不到一個。” “那平時你們都吃什么?” “連續一個多月,天天牛排大龍蝦,美國漢堡,吃到我吐了,本來請了一個大廚,人家臨時變卦,不愿意離開祖國母親,還得找。” “在美國又不是天天應酬,你們可以自己做飯啊。” “秦總金足玉手,十指不沾陽春水,哪敢讓他進廚房。” 言微有些繃不住,身子起來了些,“你不能做嗎?” 丁澄舔著嘴笑,“不瞞你說,我從小就有點兒毛病。” “什么毛病?” “我暈油煙。” 言微終是笑出聲來,悠悠轉眸,在幽暗和秦懷鶴對上視線。 他卻沒有一點笑意,唇邊微微斂著,眸子晦暗不明。 她輕輕拉扯他的手,“是真的嗎?” 秦懷鶴一瞬不瞬看著她,嗓子如含一把沙子般暗啞,“真的,我準備換個不暈油煙的助理。” 丁澄:“所以說,言小姐救了我。” 言微笑聲漸淺,最后消失在幽暗的車廂里。 他不只能換掉暈油煙的助理,也能換掉不追隨他而去的人。 失聯的那三個月,他已經用行動證明了這一點。 這天夜里,水汽在浴室蒸騰,言微被秦懷鶴從身后壓著,微醺的酒氣在她耳根處噴薄。 她才垂首,下巴就被捏著掰過去,他狠狠覆上去,帶著懲罰意味廝磨她的唇,勾纏她的舌尖。 言微的指尖劃過磨砂玻璃,抓上他的手,帶著喘息喚他,“秦懷鶴……寶寶。” 他停滯下來,喘著粗氣在她耳朵邊說了一句流氓話,才把她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