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輕舟看向黎承康，嘴角揚起弧度輕笑一聲，神情冷淡道：“二叔好像篤定我真的得罪了什么人一樣。”

    “怎么，難道二叔派人到燕京監視我的一舉一動了？”

    黎承康眼神一斂。

    黎宏杰怒道：“誰會去監視你，明明就是你自己做錯事情！你不要污蔑我爸……”

    “好了好了。”

    黎承康假意充當和事老道：“輕舟，你怕是誤會二叔了，二叔也只是想為你解決問題……”

    黎輕舟淡淡道：“二叔為我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是向董事會提議罷免我的職務？”

    “這點，輕舟真無法恭維。”

    蔣畢玲翻了翻眼睛，提高聲音說：“你做錯了什么事情就要承擔什么后果，承康他是在履行自己應盡的責任。”

    “瞧瞧你現在還不知悔改。”

    “如果不是承康關心北郊地皮的項目，黎氏在你手里還不知道會被拖成什么樣子。”

    “更別提你連老爺子都瞞著……”

    蔣畢玲意有所指。

    黎老爺子臉色沉沉，沒有說話。

    黎承康嘆氣道：“輕舟，你要知道，二叔這么做都是為了咱們黎家。”

    “只要你在董事會上好好認錯，將來還是有機會重新繼任執行總裁這一職務的，何必為了爭一時的長短而造成更大的損失……”

    “你說對么。”

    ——一旦辭去執行總裁的職務，恐怕再想上來就難了。

    更何況，到時候黎氏公司沒準就是黎承康說了算的地方。

    黎輕舟剛要開口。

    管家在這時進來道：“老爺、先生……董事會要召開的時間到了，車子已經準備好，您看……”

    黎老爺子從沙發上起身，黎承康和蔣畢玲兩人也跟著站起。

    “走吧。”黎老爺子的聲音里透著深深的無奈。

    他走到黎輕舟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爺爺……會盡力為你說情的。”

    黎輕舟心里一暖。

    黎承康則是神情陰郁下來，卻轉瞬恢復正常。

    他和蔣畢玲走在后面，黎宏杰留在老宅。

    中途，蔣畢玲扯了扯黎承康的胳膊，微不可聞道：“我們和吳史廣合作的這件事情……你打算什么時候和老爺子說？”

    畢竟黎家和吳家一直不對付，萬一老爺子因此發難……

    黎承康眼神幽深：“這件事情我會直接在董事會上說明……就在黎輕舟被罷免之后。”

    “你就放心吧，有黎輕舟在前，董事會不會對我們多加苛責。”

    蔣畢玲聞言點點頭，臉上不禁露出一個笑容。

    稍后，他們分別登上車離開老宅。

    …………

    黎氏公司在西城建的很是氣派，擁有一整棟的辦公樓。

    而董事會開會的地點則在公司頂層。

    推開會議室的門可以看見一大片落地窗，外面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是個值得欣賞外景的不錯的地理位置。

    但現在誰都沒有心情往外看。

    董事會的幾位股東正襟危坐、滿臉嚴肅。

    少頃，見黎輕舟進來，有些人更是皺了皺眉，面帶不悅。

    黎老爺子走過去坐在首位。

    黎承康坐在右邊下手的位置，緊接著是蔣畢玲，她在黎氏掛個閑職。

    方西彥則推著黎輕舟直接到黎老左邊，他不需要座椅。

    會議正式開始，股東們便直奔主題。

    ——關于黎輕舟沒有參與競拍北郊沿倉地皮的項目，要罷免他執行總裁的職務。

    不少人對此表示出贊同的意見。

    盡管黎老爺子已經盡力為黎輕舟爭取，但敵不過股東們態度一致。

    這期間，黎輕舟一直沒有說話。

    他安安靜靜地坐在輪椅上，神情平淡，雙手交疊置于腹部，全程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盯著他們看。

    ——仿佛在看一群猴子爭相表演。

    這也讓有些股東頗為惱火。

    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道：“黎老啊，不是我說您，輕舟還是太年輕，很多事情不是光靠聰明就可以解決的，也要憑借閱歷。”

    “你看承康他每件事情也辦得很好啊。”

    “這次去燕京競拍地皮的項目還不如交給承康來做，也不至于……”

    這人停下話語，對黎輕舟笑道：“賢侄別在意啊，趙叔就是有什么說什么，不是故意要針對你。”

    黎輕舟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

    黎承康則客氣又謙虛地回了幾句話。

    有人這時道：“黎老，就算你想要保下你孫子，也要問一問我們這些股東的意見，還是投票表決吧。”

    “我不贊同黎輕舟繼續任職。”

    “我也不贊同。”

    “我也……”

    黎輕舟突然敲了敲桌子，打斷他們自以為是的投票。

    見眾股東的目光都聚攏過來，他道：“我想，我這個當事人應該還有發言權。”

    “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辯解的話就不要繼續多費口舌了，你是在浪費我們的時間。”

    …………

    “安靜！”黎老爺子皺眉，提高音量。

    他隨即轉頭看向黎輕舟，道：“輕舟，你想說些什么？”

    “有一些事情需要說明。”黎輕舟強調道：“爺爺，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說，董事會不差這點時間。”老爺子拍板定案道，同時不容置喙的眼神掃過下方。

    姓趙的股東不著痕跡地與黎承康對視一眼。

    后者沒有說話，并往后靠坐在椅子上，一副等待的模樣。

    趙姓股東便也不再多言。

    ——就算給黎輕舟一點時間，讓他去爭辯，恐怕也不能再改變這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他們權當給黎老面子。

    沒人講話，下方頓時變得安靜不已。

    黎輕舟示意方西彥將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連接到會議室的大屏幕上，找出他當時在燕京大學實驗室里錄制的視頻。

    有些解釋直接看比說話要來的直觀。

    更何況，他怕自己說的口渴，還被一群蠢人不停打斷……

    第16章

    會議室內的遮陽簾全部拉上，光線瞬時變得暗淡。

    只有投影儀明明滅滅，幕布上播放著有關于汽車智能ai講解及試驗的視頻。

    視頻里的地點——燕京大學。

    人物——包括黎輕舟、方西彥兩人在內，外加一些明顯是燕大的師生等……

    這是一份真實有效、無可辯駁的視頻。

    即便在光線較為陰暗的環境下。

    黎輕舟還是能夠看清楚黎承康、蔣畢玲以及一些股東臉上分外精彩紛呈、無法言表的神情。

    這份視頻出現代表著什么，不言而喻。

    黎輕舟難得一手支著頭，在視頻逐漸接近尾聲講解試驗的背景音下，心情頗好地欣賞全員寂靜的場面。

    “啪”的一聲。

    視頻結束后，控制遮陽簾的開關被按下，會議室內重新變得明亮起來。

    眼睛再次適應光線需要幾秒鐘。

    黎輕舟將撐著頭的手臂放下，好整以暇地等待著誰先開口。

    他收斂好情緒的目光淡淡掃過臉色已是極為難看且僵硬的黎承康、蔣畢玲，又看向一眾股東……

    黎老爺子還在平復激蕩復雜的思緒。

    但他面上卻早就流露出止不住的笑意，緩和了之前的沉重。

    終于，一位剛才投贊同罷免黎輕舟職務的股東神情尷尬道：“賢侄，你看你怎么不早說……我們也不知道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