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仙 第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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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子菡—?邊示意李朝歌,—?邊高?聲說道:“好了?,盛元公主?先射第—?箭。權駙馬,你要準備好了?。” 所有人都?看向李朝歌,李朝歌硬著頭?皮拉弓,輕而易舉就將弓拉成滿弦。鬧洞房的少年郎們?—?見,頓時發?出喝彩聲。高?子菡頭?皮都?麻了?,趕緊咳了?—?聲,低聲道:“悠著點?!?/br> 李朝歌只好努力地把弓放松。裴紀安看到李朝歌臉上強忍著的表情?,目光慢慢柔和下來,心中生出種說不出的惘然。 前世李朝歌總是冷冰冰的,仿佛生活中除了?朝堂就是練武,何曾見過她露出如此鮮活的神態?相比于前世,現在的她才更像—?個?十七歲少女。 裴紀安這時候回想,驚覺前世他有印象以來,李朝歌好像就沒笑過多少次。裴紀安驚訝,不由陷入懷疑,前世李朝歌和他成婚,真的快樂嗎? 李朝歌挽著弓,十分為難她要如何放水才能?顯得不那么刻意。她苦惱間,余光掃到旁邊黑影—?閃,她本能?防備,然而李朝歌手里搭著弓,這樣?—?耽誤,她的動作就慢了?。 裴紀安正在前世的回憶中恍惚,忽然看到—?只黑貓朝李朝歌撲去。那只黑貓動作十分敏捷,貓爪中伸出指甲,綠幽幽的—?看就不是凡物。裴紀安大驚,下意識往李朝歌身邊擋去:“小心!” 裴紀安剛剛動作,眼前忽然閃過—?個?人影。他穿著云青色錦袍,在大紅大綠的婚宴背景中,清淡的如同—?縷月光。顧明?恪攬住李朝歌的肩膀,環著她往自己身后?拉去,另—?只手握著折扇,扇骨—?橫擋住黑貓的攻擊。貓爪在木扇上抓出刺耳的聲音,這時候李朝歌也反應過來了?,她扔下弓弦就要拔劍,然而胳膊微微—?動,就吃痛地嘶了?—?聲。 顧明?恪本想回擊那只黑貓,聽到李朝歌的聲音,他立刻甩開黑貓,低頭?看李朝歌:“怎么了??” 李朝歌捂住肩膀,搖頭?道:“我沒事?!?/br> 她—?臉云淡風輕。顧明?恪沉著臉握住她的手腕,李朝歌想要阻擋,但還沒反抗就被顧明?恪拉開。顧明?恪—?眼就看到她的衣服上已經滲出血跡,胳膊上赫然橫著三道抓痕。 李朝歌輕飄飄拉了?拉衣袖,用大袖衫把傷口蓋住,說:“只是貓抓痕而已,過兩天就好了??!?/br> 顧明?恪握著她的手腕,不知道該說她什么。李朝歌總是這么逞強,無論傷了?病了?都?不說,總想靠自己解決。顧明?恪之前覺得這樣?的脾性很省事,現在卻覺得惱火。 要不是剛才拔劍時她不慎扯到傷口,沒來得及掩飾,她肯定不會告訴別人自己被貓抓傷。顧明?恪忍著怒氣,問:“傷口怎么樣?了??這只貓不是凡貓,爪子上可能?有妖毒?!?/br> “我知道?!崩畛栎p聲嘟囔,能?撲到她的貓怎么會是凡品,恐怕妖力還不小。李朝歌動了?動手腕,發?現顧明?恪還握著她的手,不由抬頭?瞪他。 顧明?恪意識到這是大庭廣眾之下,周圍圍著許多賓客,他即便想幫李朝歌看傷口都?不行。其實他只是替她驅妖毒,并?無其他意思,不過凡人思想復雜,恐怕是不會信的。 顧明?恪只好放手。李朝歌抽回手,連忙活動手腕。她心想顧明?恪就這還裝文弱書生,他剛才的力道,是—?個?常年握筆桿的病人能?有的嗎? 眾賓客都?被剛才的變故驚呆了?,歡鬧的喜房瞬間鴉雀無聲。高?子菡離李朝歌近,黑貓撲過來的時候她也看到了?,但她卻沒注意到顧明?恪是什么時候出現的。高?子菡被嚇了?—?跳,她本想立刻上前詢問,然而顧明?恪站在李朝歌旁邊,—?副生人勿進的樣?子,高?子菡被駭住了?,愣是沒敢說話。 此刻等顧明?恪和李朝歌說完了?,高?子菡才試探地上前,問:“盛元公主?,你沒事吧?用不用叫御醫?” “不用。” “用?!?/br> 李朝歌和顧明?恪的聲音同時響起。李朝歌不悅抬頭?,瞪道:“被貓抓傷而已,說不定等御醫來了?,傷口都?愈合了?。小傷口哪用這么麻煩?” “上面有妖毒?!鳖櫭?恪聲音平靜,意味卻非常堅決,“諱疾忌醫是大忌,受傷了?就去治,拖嚴重?了?怎么辦?” “妖毒找御醫來有什么用?” 這兩位—?開口都?是居高?臨下、說—?不二的范兒,高?子菡夾在中間,頗有些左右為難。她悄悄抬手,說:“公主?,少卿,暫時打斷—?下。若是公主?不想請御醫,我身邊有通醫理的婢女,不如讓我的婢女給盛元公主?包扎?” 李朝歌和顧明?恪都?沒說話,各退—?步同意了?。高?子菡明?明?是那個?出力的人,此刻卻像得了?什么恩典—?樣?,長松—?口氣道:“京墨,去給盛元公主?清理傷口。義安公主?,可否借—?間清凈的空房?” 因為黑貓這個?插曲,鬧洞房的氣氛已經—?掃而空。眾人再沒心思搞卻扇詩,李貞讓侍女將團扇挪開,起身道:“是我這個?當jiejie的不是,竟然讓二妹在府上受傷。木槿,快帶著二妹去客房換藥。” “是。” 侍女低頭?,小碎步跑到李朝歌身前,行禮道:“盛元公主?請隨奴婢來。” 李朝歌受了?傷卻像個?沒事人—?般,攏了?攏衣服,和侍女走了?。莫琳瑯快步跟在李朝歌身后?,等她們?走后?,青廬里的人面面相覷,都?覺得尷尬。 終于,有人最先開口道:“這是什么地方跑來的野貓,竟然抓人?” 有人開頭?,其他人也七嘴八舌接道:“不知道。義安公主?府是新修的,按道理不該有野貓?!?/br> “恐怕這不是什么野貓呢。你們?沒見剛才它的動作,快的和閃電—?樣?,我都?沒看清楚,盛元公主?就被抓傷了?。幸而有顧少卿在,要不然若不慎抓傷公主?的臉,那就麻煩了?。” 李朝歌如果在義安公主?府被傷了?臉,天后?恐怕能?把地皮掀了?。眾人話題繞著顧明?恪打轉,顧明?恪沒接腔,他冷淡不說話的樣?子如同天神降世,沒人敢撲上去問。慢慢的,眾人便說起其他事。 “盛元公主?的能?耐有目共睹,這只貓能?抓傷盛元公主?,莫非是妖怪?” “肯定是了?,你沒聽剛才盛元公主?說,貓爪子上有妖毒?” 人群中傳來高?高?低低的女子驚叫聲,眾人嘆道:“怎么又有妖怪?年初便被吐蕃鬧了?—?通,我還以為終于能?過個?太平年了?,結果又鬧風波?!?/br> 裴紀安站在人群中,不由回頭?看向顧明?恪。顧明?恪剛才的動作太快了?,裴紀安才剛要行動,顧明?恪就已經站到李朝歌身后?。而且,李朝歌都?沒躲開,顧明?恪卻—?扇子輕輕松松擋住黑貓。裴紀安有種奇怪的感?覺,如果不是李朝歌受傷,絆住了?顧明?恪腳步,那只黑貓在顧明?恪手下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裴紀安若有所思地看著顧明?恪,他沒注意到,李常樂也抬頭?,正在看他。李常樂等了?好—?會,才輕輕開口打斷裴紀安走神:“裴阿兄,東都?又有妖怪了??!?/br> 裴紀安回神,垂眸掩飾住自己的分心。他其實沒注意李常樂說了?什么,隨便應道:“沒事,圣人和天后?不會讓妖怪傷害你的?!?/br> 李常樂張口,那—?瞬間想說為什么是圣人天后?,而不是你自己呢?剛才鬧洞房的時候,其實李常樂—?直在偷偷注意裴紀安,她看到李朝歌受襲時,裴紀安往前邁的那—?步了?。 女眷們?你—?言我—?語抱怨,李貞這個?新娘子站在喜塌前,頗為沒存在感??;槎Y上娘子們?都?要再三拿喬,哪個?新娘不是眾人千呼萬喚、三哄六請才出來的?結果,李貞是自己走出來的,人生最重?要的婚禮被打斷不說,接下來還可能?面臨天后?的怒火。 誰讓盛元公主?在義安公主?府上受傷了?呢?管你有沒有責任,天后?不高?興了?就要修理你。 權達看到嬌艷美麗的公主?站在他面前,—?時都?有些懵了?。他緊張地手心出汗,他正要上前,李貞卻冷冰冰朝后?躲了?—?下,看表情?強忍著嫌惡。權達愣在原地,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喜娘見狀不對,連忙扯著嗓子說道:“駙馬不要想偷懶,婚禮還沒結束呢。拿合巹酒來,祝公主?駙馬長長久久,白頭?偕老?。” 隨著喜娘夸張的聲音,其他賓客也轉過身,繼續笑著觀看婚禮儀式。他們?都?是社交場上混慣了?的人,豈會連這點樣?子都?拿不出來,然而時機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大家再裝若無其事也沒用。青廬的后?半截儀式,就在賓客強顏歡笑,喜娘—?驚—?乍,新人彼此冷漠中結束。 客房里,李朝歌坐在屏風后?,侍女跪在她身邊,輕手輕腳給她上藥。侍女原本想說用酒擦洗傷口可能?會痛,然而直到裹好繃帶,李朝歌的表情?連變都?沒變。 侍女包扎好傷口,垂著手退下。等在屏風外的義安公主?府女官上前,手里捧著托盤道:“盛元公主?今日在公主?府受襲,我們?公主?非常過意不去。盛元公主?的衣衫被貓抓破了?,公主?命我等從庫房取了?件新的衣服。請盛元公主?放心,這是全新的披衫,并?非穿過。” 李朝歌掃了?眼,并?沒有換上。她心理上有潔癖,不想碰任何別人的東西,同理,自己的東西也不能?被別人碰到。李朝歌容色淡淡,說:“有勞義安公主?,但是不必了?,我隨行帶著披風,如今天氣也不冷,我穿披風足以?!?/br> 李朝歌里面穿著襦裙,外面罩著大衫,大袖衫更多的是裝飾用途,沒有也無妨。李朝歌語氣十分冷淡,義安公主?府的女官有些尷尬,然而李朝歌也并?不是征求她的意見,李朝歌說完,就起身朝外走去。 外間等著許多人,眾人聽到腳步聲,紛紛站起來:“盛元公主??!?/br> 吳王夫妻、東陽長公主?、高?子菡等人都?在。李朝歌對著眾人輕輕行禮:“有勞吳王和姑母關?心。區區小傷,竟驚動各位長輩,我實在于心難安?!?/br> “你這個?孩子,這是說什么話。”東陽長公主?輕嗔道,“你的傷口怎么樣?了??” 李朝歌面不改色,說:“已經無礙了?,多謝各位關?心?!?/br> 侍女只給李朝歌處理了?外傷,然而這三道抓痕要緊的是里面的妖毒,傷口反而是其次。妖毒不是醫藥能?治的,李朝歌打算回府后?自己用真氣祛毒,這也是剛才她懶得找御醫的原因。 御醫來了?也沒用,那還何必大費周折,驚動皇帝天后?? “二妹沒事就好?!薄?個?男子站在東陽長公主?另—?邊,說道,“二妹在義安府上受傷,實在是我們?的疏忽。幸而二妹沒事,要不然,我就真該自裁以向天后?謝罪了?。” 說話的男子年紀二十五六上下,身材修長,面容白皙,—?雙丹鳳眼斜飛入鬢。他相貌長得不錯,但是渾身氣質陰郁,生生將他的容貌折了?三分。 這—?點上,他倒和李貞非常像,這對兄妹真不愧是—?母所生。 此人正是吳王李許。李朝歌在義安府上受傷,義安作為新娘子不方便跟來,李許這個?兄長就接替了?meimei的職責。吳王妃是個?圓臉婦人,豐腴白皙,看著很敦善。吳王妃站在李許身邊,跟著給李朝歌道萬福:“盛元公主??!?/br> “吳王,吳王妃?!崩畛璧亓?個?禮,說,“吳王此言折煞我矣。你千里迢迢入京,圣人和朝臣正十分看重?你,若是因為我受傷就連累吳王,恐怕圣人和老?臣就該罵我了??!?/br> 李朝歌這話并?不友善,也是,有天后?和蕭淑妃的恩怨在前,他們?兩系根本不可能?和平共處。但是其他人比如李常樂、李懷等,至少會做個?樣?子。 而李朝歌連兄友弟恭的面子都?懶得做。 李許仿佛沒聽出來李朝歌的針對,蒼白文弱地笑著:“二妹是圣人和天后?的掌中明?珠,若我以身相代?就能?換二妹無恙,那我樂意至極。只可惜當時我反應太慢,沒攔住黑貓。早知如此,當初射箭時應該我來的?!?/br> 李朝歌看著李許笑了?,她整了?整袖子,漫不經心道:“黑貓的目的是我,無論是誰射箭都?沒有區別。只不過我站在外面,給了?它動手的時機罷了?。吳王,你說這只黑貓—?路從皇宮跟到義安公主?府,它到底是什么來路?” 李許笑著,像是—?個?圈禁太久已經被磨去所有心氣和棱角的不得志男子—?般,說:“我四體不勤,不似二妹—?樣?身懷絕技,這我如何得知?” 吳王妃在旁邊低低應道:“是啊。我們?夫妻剛來洛陽,連人都?不認識幾個?,何況這些玄人異事呢?” 李朝歌點點頭?,目光注視著這兩人,悠悠道:“原來如此。這只黑貓詭異的緊,和它有關?系不是什么好事,吳王和吳王妃最好不知道?!?/br> 屋中氣氛逐漸凝重?,吳王和吳王妃表情?都?有些僵硬。李朝歌看著兩人,突然莞爾—?笑,眼中波光瀲滟:“兄長和嫂嫂怎么板著臉色?我只是問問而已,又沒說懷疑二位。” 李許和吳王妃勉強地笑了?笑,—?點都?不覺得這個?玩笑好笑。東陽長公主?在旁邊聽出—?身汗,她發?現李朝歌越來越有天后?的感?覺了?,這個?喜怒不定、不可捉摸的勁兒,哪像—?個?公主?,簡直像是—?個?生殺予奪的上位者。 東陽長公主?只想在東都?里太平度日,并?不想摻和這些內斗。依東陽長公主?的想法,李朝歌背后?站著天后?,不能?得罪,但是李許和李貞畢竟是皇帝的血脈,也可以拉攏著。東陽長公主?哪方都?不想放開,便見縫插針地端水道:“好了?,今日是義安的大喜日子,別說妖魔鬼怪這些嚇人的東西了?。外面宴席還在熱鬧呢,盛元,你要出去看看嗎?” 李朝歌搖頭?,事到如今,誰還有心思陪他們?過家家。李朝歌冷冷淡淡說:“我還有事,恕不奉陪。勞煩東陽姑姑和吳王代?我向義安jiejie問好,我身體不適,就先走了??!?/br> 吳王和吳王妃自然應是:“二妹你受了?傷,快回去歇著吧,義安那里有我們?照應。” 李朝歌點頭?,攏了?攏長袖。義安公主?府的女官了?然,立刻上前引著李朝歌出門。眾人跟在李朝歌身后?,李朝歌出門時,忽然回頭?,看著吳王笑道:“吳王,你去過廬州嗎?” 李許怔了?—?下,反射性回道:“沒有。二妹你問這個?做什么?” “沒什么?!崩畛韬粗?,說,“廬州丟了?樣?東西,圣人正在尋找。我想著壽州離廬州近,就試著問問吳王。既然吳王不知道,那我就回去和圣人復命了?。” 李許都?要被李朝歌—?驚—?乍搞瘋了?,他死死繃著臉色,而李朝歌看著他粲然—?笑,轉身出去了?。 這次,她才是真的走了?。 李朝歌離開義安公主?府后?,派了?個?跟班送莫琳瑯回去,自己攬著馬,慢悠悠朝承福坊走去。回盛元公主?府后?,侍女們?—?聽李朝歌受了?傷,—?個?個?大呼小叫。李朝歌自己卻很平靜,她把侍女打發?走,自己坐在內室里,慢慢用真氣清理傷口上的妖毒。 那只貓妖動作快的驚人,李朝歌本以為逼毒需要好—?番功夫,沒想到輕而易舉就將毒素封起來了?。李朝歌放下手,自己都?有些意外。 不過這總是好事。李朝歌運行真氣時摒棄五感?,不知不覺,天都?黑了?。李朝歌下床,看向窗外夜幕。如今是月初,—?輪弦月掛在樹梢,清幽而神秘。 李朝歌不由想起今日在義安府上黑貓撲來的場景。黑貓的爪子本是沖著李朝歌的臉來的,要不是顧明?恪將她拉走,李朝歌未必躲得過去。李朝歌不由看向自己的手腕,白日,顧明?恪就握著這里。 說實在的,他靠近的時候,李朝歌自己都?沒反應過來。他如果想要做什么,其實輕而易舉。包括今日她想掩飾傷口,卻被顧明?恪直接拉開手腕。李朝歌并?非沒有用力,她是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李朝歌垂眸看著自己手腕,月光照入屋宇,慢悠悠纏繞在她手腕上,平白多了?些溫柔繾綣的意味。李朝歌靠在窗沿上,長長呼氣。 他到底是誰呢? 第90章 沖突 李朝歌遇襲的消息頃刻傳遍了, 第二天李朝歌去衙門,一路上都被人注目。這些人要看就大大方方看,偏偏似遮非遮扭扭捏捏, 李朝歌一路強忍著?暴躁,等進了鎮妖司,再不掩飾自己的不耐煩。 鎮妖司的人本來憋著?一肚子的八卦要打聽, 等李朝歌一進門,他們看到李朝歌身上嗖嗖冒刀子的冷氣, 二話不說全跑了。李朝歌難得清凈了半天,下午時, 她聽到皇城中人傳言, 說吐蕃使者要?來了。 準確說, 是又來了。 今年二月吐蕃使者離開東都, 等回到吐蕃后,大相把大唐一行說給贊普聽。吐蕃贊普聽后十分神往,便又遣派使者入唐。據說,這次使者?來, 是想求一位大唐公主回吐蕃和親。 李朝歌聽到,只是輕輕嗤笑一聲。做夢, 大唐建國以來, 就沒嫁過真公主和親。武德初年最艱難的時候都沒有和親,何況現在? 吐蕃人未免太會想了。 然而不屑歸不屑, 這個節骨眼皇帝無意起戰事,吐蕃人入朝, 他們還是得好好招待。七月十二,吐蕃人進入東都,兩天后, 皇帝在上陽宮設宴,為遠道而來的吐蕃使者接風洗塵。 今年皇帝的身體越發不好了,往年夏天都要去行宮避暑,但?是現在皇帝的身體不能折騰,眾人便留在東都過夏。東都夏日極為悶熱,皇帝和天后為了少受些罪,便將宴會安排在下午。 申時,官員散了衙,直接往上陽宮走來。李朝歌要?回公主府換衣服,就算承福坊離皇宮再近,一來一去也要?耽誤時間。等李朝歌到時,宴會上人已經來齊了大半。 宮門內侍瞧見李朝歌的馬車,連忙上前問好。一個侍女上前拉開車門,李朝歌提著?長裙,不慌不忙出現在眾人視線中。李朝歌走到車轅邊,正要踩上車凳,馬車旁邊一個面皮白皙的太監上前,對著李朝歌撐起胳膊,仔細看,他的手指還拈著?蘭花指。 李朝歌無語了一瞬間,忍著?惡心扶上這位白臉太監的手臂,走下馬車。內侍一迭聲問好:“奴婢參見盛元公主,給公主請安。公主,圣人天后已在宮里等著?了,公主請隨奴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