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仙 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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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仆人受寵若驚,千恩萬謝地送公主出門。李朝歌從老仆這里出來后,莫琳瑯嘆氣:“山莊的人對小蓮惡意太大了,小蓮被父母賣了,被老莊主當劍奴,現(xiàn)在,還要被人罵狐貍精。她并非插足別人家庭,她才是真正的可憐人啊?!?/br> “是啊?!崩畛杷茋@非嘆,“都是可憐人。” 九月中,去第二位刺史吳晉原老家的人趕回來,帶來了吳晉原和洪城源的書信,也帶來了吳晉原的死狀。先前仵作檢查的時候壓根沒考慮過被劍殺死這種可能,所以他漏過了吳晉原手指上的傷痕。 吳晉原身體上并非無傷,而是有一道一寸長的細小傷口。 吳晉原和洪城源來往密切,借職權(quán)之便給洪城源大開方便之門。吳晉原在交往中發(fā)現(xiàn)洪城源本人能力非常平平,不?知為何?做生意屢試屢中,吳晉原隨便問了一下,結(jié)果得?知了潛淵劍的存在。 吳晉原被這柄能帶來財富和權(quán)勢的上古遺劍迷住了,他借賞劍之名,移花接木,將真正的潛淵劍偷走。吳晉原拿到了劍后欣喜非常,所以府衙的人說那幾日吳晉原神魂不?屬,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辦公。吳晉原在一個晚上按捺不住,悄悄拿出劍嘗試,結(jié)果被劍吸干精血而死。 精血并非全身血液,人分三六九等,血也分高低上下。精血是血液中最精華的部分,將精血吸干后,人也會?精氣耗盡而死。 所以,仵作忽略了吳晉原手上的劍傷,他們沉浸于中毒還是他殺,思路被帶歪,并沒有注意失血。 “真是離譜?!卑浊Q噼啪說道,“要不?是我親身經(jīng)歷,我絕不?相信劍會?殺人。所以第二任刺史吳晉原是被自己作死的,第三任徐興寧和洪城源狗咬狗,誰都想威脅對方交出潛淵劍,最終洪城源被逼急了,殺了徐興寧,尸體被藏在密室中。那第一任呢?” “應(yīng)該是病逝?!崩畛枵f,“第一任刺史說好聽點叫嫉惡如仇,說不好聽點叫憤世嫉俗,他本來身體就不好,來廬州后事事不?順,便郁病交加而死。要不?是他的后兩任接任者死法離奇,曹羿之死本來不會?驚動朝廷的。” 白千鶴嘖嘖稱奇,回頭賤兮兮地撞周劭:“聽見公主的話沒有,你要多笑笑,不?然天天不高興,噴完這個噴那個,會?早死的。” 周劭一拳甩了回去:“你這話對顧寺丞說去,他才是一天到晚都不笑?!?/br>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卑浊Q擠眉弄眼,偷偷瞥李朝歌道,“人家只是不在你面前笑而已?!?/br> 莫琳瑯正在削蘋果,李朝歌喊了她一句:“琳瑯,蘋果不?用削了,把刀給我?!?/br> 莫琳瑯不?明所以地把刀擦干凈,遞給李朝歌:“公主,怎么了?” 白千鶴一看,用盡自己畢生功力往外跑,李朝歌手里握著刀,在指尖轉(zhuǎn)了半圈,猛地疾射出去。 外面?zhèn)鱽戆浊Q嘰哩哇啦的聲音,隔壁大理寺的人正整理口供呢,被他嚇了一跳,紛紛推窗戶罵。 窗外雞飛狗跳,庭院里高大的樺樹被白千鶴的鬼叫聲驚動,金黃色的葉子簌簌落下。再遠處,山脈層林盡染,天空蔚藍如洗,莫琳瑯看著?窗外景色,神色慢慢柔和下來。 他們來的時候是夏末,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秋天了。莫琳瑯問李朝歌:“公主,證據(jù)整理的差不多了,口供也問完了,我們要回京了嗎?” “差不多了。”李朝歌合起卷軸,眼睛看向山野秋色,輕聲說,“只差最后一樣證據(jù),就可以結(jié)案了?!?/br> 也是此案最重要的證據(jù),丟失的潛淵劍。 · 夜晚,萬里無云,圓月高懸。盛蘭初從外面回來,滿身都是疲憊。 洪城源死了,藏劍山莊卷入謀害朝廷命官的官司中,其他門派見狀紛紛趁火打劫,這段時間藏劍山莊說是處在水深火熱之中也不?夸張。幸而盛蘭初認錯及時,態(tài)度良好,無論大理寺和鎮(zhèn)妖司有什么要求都十分配合,殺害第三任刺史的兇手止步于洪城源,并沒有牽連家族。 但是顯然,藏劍山莊少不?了要脫層皮。這段時間盛蘭初一直忙著?打點關(guān)系,可以說心力交瘁。盛蘭初好容易忙完了回房,她打發(fā)丫鬟下去,進入內(nèi)室換衣服。她解下自己的外衣,慢悠悠說:“若是其他人夜探妾身閨房,妾身必要討教個說法。但公主深夜前來,是謀財,還是謀色?” “夫人多慮了。”屏風(fēng)外,一道高挑窈窕身影逐步走近。屋內(nèi)沒有點燈,但是月光將地面照的如積水空明,李朝歌停在屏風(fēng)外,說:“我有些?事不?解,想請夫人解惑。” “公主和顧大人把經(jīng)年舊事都扒出來了,妾身還有什么地方幫得?上二位?”盛蘭初隨便披了件大袖衫,外衫是絲質(zhì)的,薄若蟬翼,披在盛蘭初身上,能清晰地看到她羊脂玉一般的肌膚。 盛蘭初走出來,借著?月光給李朝歌倒茶,柔聲說:“不?知公主前來,沒有準備好茶,唯有妾身所飲的陳茶冷湯,委屈公主了?!?/br> 李朝歌站在原地,絲毫沒有接茶的意思,說:“謝夫人好意,但我從來不碰來路不?明的食物,夫人不?必折騰了。這段時間發(fā)生了許多命案,夫人就沒有冤屈要喊?” “妾身有什么冤屈?”盛蘭初笑道,“亡故的三位刺史中,唯有第三位是兇殺,妾身夫婿已畏罪自盡,以命償命。第二位刺史之死雖然和藏劍山莊有些?關(guān)系,但他偷竊藏劍山莊的寶劍在前,不?慎被兇劍反噬,也不?能怪到我們山莊頭上。莫非公主和其他官員一樣,連失兩位刺史,惱羞成怒,要遷怒于藏劍山莊?” 李朝歌輕笑了一聲,說:“三位刺史一案已經(jīng)查清,沒什么可問的了。我今日前來,是想替十八年前老莊主那個案子喊冤?!?/br> 盛蘭初笑容不變,問:“哦?當年小蓮殺了我父親,算是兇手,但我父親謀其性命在先,誰是誰非實在不好定論。但他們兩人已同歸于盡,兩方家庭也各自開始新的生活,再追究下去沒有意思,不?如就讓逝者安息,生者前行。公主,您說呢?” “我如何?說不要緊,追不追究,得?看你?!崩畛栊χ?看向她,眼中光芒璀璨,冷意逼人,“你說是嗎,小蓮?!?/br> 第73章 寶劍 盛蘭初安靜了好一會, 笑道:“公主,您在說什么,妾身聽不懂?!?/br> “聽不懂嗎?好, 那我說得再明白一點?!崩畛枥@過盛蘭初手里的茶水, 緩步走在盛蘭初的閨房里,似乎在打量她的擺設(shè),“其實我聽你講潛淵劍的時候就很疑惑, 你對七七活祭法了解的似乎太詳細了, 不像是看?書,反倒像是自?己經(jīng)歷了一遍一樣。自?然, 這只是我個人感覺,你真正露餡之?處,在于吳晉原?!?/br> “第二任吳刺史?”盛蘭初笑道, “我和吳刺史并無來往,公主連吳刺史的棺木都打開了,想必已經(jīng)查的透透徹徹。為何會和我扯上關(guān)系?” “你最厲害之?處,就是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李朝歌說,“吳晉原確實是想獨占潛淵劍, 反被潛淵劍吸血而死。但是, 他一個官場中人, 和鑄劍、鐵匠等人素無來往,倉促之?間,他去哪兒找了一把幾可亂真, 甚至瞞過了洪城源眼睛的假潛淵劍呢?” 盛蘭初沉默了, 她垂著眼簾,許久沒有說話。李朝歌停在一副書畫前,仔細觀看?, 不緊不慢道:“潛淵劍是當年夔國集舉國之?力?鍛造出來的寶劍,當世能仿造此劍的,除了十八年前愛劍成癡、沉迷鑄劍的老莊主,再不做其他人想。你當時說,老莊主找來一個血奴,想要比照著潛淵劍的模樣,仿造一把新劍。后面的事情你沒有說,但是我覺得,除了血祭這一關(guān),其他部分老莊主已經(jīng)做完了。這柄劍自?然沒有潛淵劍的神?通,但是從外表上迷惑一下不懂劍、也不愛劍的洪城源,應(yīng)當還是足夠的。能同?時滿足知道老莊主鑄造仿劍、了解洪城源的為人性格,還能和吳晉原搭上關(guān)系的,唯有夫人您了。” 盛蘭初靜默了好一會,無所謂地笑笑,說道:“那又如何。我對他一心一?,為他cao持家務(wù),打理生?,他卻?在外面養(yǎng)外室,還光明正大地把私生子塞到我眼前。他如此愚弄我,我讓他吃幾分苦頭,有錯嗎?” “沒錯。”李朝歌笑了,說,“我明白夫人的心情。曾經(jīng)也有一個男人對不起我,我見?了他就想捏爆他的腦袋。自?然,這是題外話,回?歸正題。第一任刺史和第三?人刺史的死都沒什么疑點,唯獨第二任吳晉原,有點太玄了。洪城源想把三?任刺史的死推到水鬼身上,夫人更好,直接借刀殺人,真的讓一柄劍殺了他。若不是實際經(jīng)歷過,誰會相信,一柄沒有神?志的劍,會把人的精血抽干呢?” “公主懷疑第二任刺史的死和我有關(guān)?那可真是冤枉妾身了?!笔⑻m初冷冷說,“妾身什么都不知道?!?/br> “那吳晉原為什么會得知洪城源一帆風(fēng)順是因?為潛淵劍,他又為什么會冒出換劍這個主??若沒有人在山莊內(nèi)里應(yīng)外合,恐怕吳晉原不會冒這種風(fēng)險?!崩畛杩?著畫上的落款,慢悠悠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沒有人會是完美的。只有扮演角色的人,才會完美?!?/br> 盛蘭初繃著臉色,問:“公主這是什么?思?” “我聽聞有一種換魂術(shù),只要找到兩個生辰八字一樣的人,可以將兩個人的靈魂互換。曾經(jīng)有人用這種辦法奪舍,因?為太過陰損,慢慢斷絕了。但老莊主沉迷上古巫術(shù),連七七活祭法都能找出來,尋找時代更近、記載更多的換魂術(shù),應(yīng)當不難。老莊主一生癡迷鑄劍,不畏世俗看?法,本來無錯,但他最不應(yīng)該做的,就是不顧人倫禁令,想要復(fù)原上古名劍,但是又舍不下自?己女兒,故而生出了一個惡毒的折衷辦法。以血淬劍是為了提高?劍與主人之?間的牽引,如果用的是血親的血,想來牽引力?會更強。所以,那個應(yīng)該放血七七四?十九天、最后跳到劍爐里淬火的人,理當是老莊主唯一的女兒,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山莊大小姐,盛蘭初。” 盛蘭初閉上眼睛,不想再聽下去。李朝歌嘆了一聲,轉(zhuǎn)過身,看?著盛蘭初說道:“老莊主不舍得自?己的女兒死,便想借助換魂術(shù),讓另一個生辰年月相同?的女子替女兒死,之?后,他的女兒會以另一個女子的身份活下去。這不是什么問題,藏劍山莊沒有其他人,老莊主只需要收養(yǎng)換魂后的盛蘭初為義?女,就能讓女兒重新享受錦衣玉食的生活。這其中唯一犧牲的,是小蓮?!?/br> 盛蘭初沒反應(yīng),李朝歌繼續(xù)說道:“小蓮是一戶普通人家的女兒,父母重男輕女,貪財薄情,為了一貫錢就將女兒賣給老莊主,渾然不問對方買自?己的女兒回?去干什么。小蓮一進入山莊就被控制起來,老莊主不讓她和外人來往,卻?還錦衣玉食供著她。小蓮本以為自?己遇到了好人,卻?沒想到,對方只是把她當做一個容器,用來替自?己親生女兒受苦的容器?!?/br> 盛蘭初站不穩(wěn),不由扶住旁邊的多寶架。她睜開眼睛,里面已經(jīng)盈滿了淚水:“我這一生不被人喜歡,我都認了。我就是命賤,比不過兄長弟弟,比不過金尊玉貴的大小姐,甚至比不過山莊里的侍女。但是他們?不應(yīng)該給我希望,嘴里說著把我當女兒養(yǎng),實際上,卻?在商討哪一天實施換魂術(shù),讓我替大小姐去死。公主,您出身尊貴,父母寵愛,容貌美麗,大概不會懂我這種生來平凡的普通女子的心情。我那天不小心偷聽到老莊主和大小姐的話,他們?父女在商討該如何騙我換魂。我的命都換給她了,小姐卻?還在嫌棄我相貌平庸,遠不及她自?己秀麗?!?/br> 李朝歌無聲嘆氣,她其實懂。她亦從來不是一個被偏愛的人。 李朝歌問:“后來呢?” “后來我喝了水,毫無察覺地便昏迷了。等醒來后,我眼睛被布蒙住,老莊主說要收我為義?女,但是需要一些程序,所以讓我放血配合。我當時什么也沒說,但是我知道,我已經(jīng)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模樣了。公主,你能想象到每天放血是一種什么感受嗎?手腕被割了太多次,已經(jīng)找不到下刀的地方。傷口凝固了就重新撕開,血一直流一直流,我都能聽到自?己血流干的聲音。我躺在榻上,明明一天什么都沒做,可是連走兩步都困難,到后面,我稍微動彈就頭暈眼花,躺在床上,如同?一個廢人。可是我的神?志偏偏是清醒的,我偏偏知道,現(xiàn)在的痛苦只是開始,忍耐沒有任何?義?,因?為真正的絕望還在后面。” “二十天后,我終于受不了了,我根本撐不到七七四?十九天,用不了兩天我就會死。反正左右都是死,我橫了心,趁著老莊主剛?cè)⊥暄€沒有將我關(guān)起來的時候,拔出潛淵劍捅向他后背。我本來沒打算成功,我只是想速死而已,可是老莊主沉迷鑄劍,竟然被我捅中了,更詭異的是,那柄劍開始自?動吸老莊主的血。我眼睜睜看?著老莊主在我面前倒下,沒掙扎幾下,很快斷了氣。我嚇傻了,跌跌撞撞往外跑。我失血太多,跑出密室沒走幾步,就跌倒在路上,還驚動了侍女。我本來以為我死定了,卻?發(fā)現(xiàn),她們?叫我小姐?!?/br> 盛蘭初仰頭,不可自?抑地笑起來,笑的連眼淚都出來了。她臉上神?情似哭似笑,淚光盈盈,說:“她們?竟然叫我小姐。我反應(yīng)過來后,做出我有生以來最惡毒,也最痛快的一個決定。” 李朝歌閉上眼,已經(jīng)猜到后面發(fā)生了什么。盛蘭初用力?擦干眼淚,眼神?在黑暗里閃閃發(fā)光,平靜又癲狂:“我讓他們?將一個叫‘小蓮’的侍女抓住,蒙住眼睛和嘴,不讓對方說任何話。我隨便一查找,就在小蓮屋里找到很多盛大小姐的東西?。都不用我吩咐,下人便義?憤填膺,說小蓮行竊,要將小蓮沉塘。你看?,主子定下人的罪,連反駁都不必聽。從始至終,沒有任何人替小蓮說過一句求情的話,小蓮就那樣被蒙著眼睛嘴巴,在眾人面前沉了湖?!?/br> 李朝歌長長嘆息,她不知道該說什么,這個故事實在太慘烈了。李朝歌問:“可是那些老仆,為什么承認小蓮是失足落水呢?” “我是小姐,我只要吩咐一句奴婢行竊太難聽,下面人自?然心領(lǐng)神?會,一齊改口說是對方失足。她死后,我天天讓和尚在湖邊念經(jīng),我要讓她形魂潰散,神?志模糊,自?己也忘了自?己是誰。小蓮受過的苦,她要一一嘗一遍?!?/br> 李朝歌沉默,她想起自?己前世得知裴紀安背叛后,瘋了一般報復(fù)裴紀安和李常樂,和現(xiàn)在盛蘭初的所作所為沒有差別。身在局中時不覺得,現(xiàn)在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聽,才發(fā)覺太瘋狂了。 李朝歌不知道問盛蘭初還是問自?己,聲音輕若鴻毛:“值得嗎?” “不值得。”盛蘭初冷笑一聲,理了理頭發(fā),昂然道,“可是我不這樣做,就咽不下心里這口氣。” “之?后呢?” “后來我悄悄去看?過我的父母親人,他們?有了老莊主那筆錢,過得比我在時好多了。我又給了他們?一筆撫恤金,就當還清父母生養(yǎng)之?恩,從此一刀兩斷,再不相干?!?/br> “那洪城源呢?”李朝歌問,“他至死都被你蒙在鼓里,當了你十八年的傀儡。如今,你有了華凌風(fēng)這個新傀儡,但是對于舊人,你有什么話想對他說嗎?” “沒有。”盛蘭初冷冷道,“我最開始嫁他,是看?中了他老實忠厚,絕不會辜負我。結(jié)果呢,他養(yǎng)外室,還把我當傻子一樣,光明正大地將私生子帶入山莊。我能輔佐他到這個高?度,自?然就能一手毀了他。所以在他和吳刺史的宴會上,我故?透露給吳刺史山莊的秘密,并且邀請吳刺史欣賞我們?的藏劍。洪城源好大喜功又虛榮貪婪,他很容易就被我說動,將劍借給吳刺史。我明明告誡過吳刺史,勿要嘗試讓劍認主,勿要將自?己的血滴在潛淵劍上,結(jié)果他非不聽,引來了禍事。我在府衙中埋了眼線,當天眾人都急著查吳刺史的死因?,我讓人悄悄將潛淵劍拿走,趕在洪城源之?前把劍換了個地方藏。后來,事情越鬧越大,我沒想到那個蠢貨竟然張狂至此,膽敢殺了第三?任刺史?!?/br> 盛蘭初察覺到李朝歌的視線,冷冷勾了勾唇角,說:“公主您放心,第三?位刺史的事我沒有摻和。從換走潛淵劍開始,一切都脫離了掌控,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將事情鬧大,驚動你們?這些朝廷中人。” 最開始,她只是想給洪城源一個教訓(xùn)而已。然而人心是怪獸,惡欲一旦放出來,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李朝歌點點頭,她今天聽了很精彩的一個故事,和她的料想大致一樣,李朝歌已經(jīng)沒有什么疑點想不通了。李朝歌拍拍衣袖,露出告辭的姿態(tài),平靜問:“潛淵劍在哪兒?” 從今夜看?到李朝歌的時候,盛蘭初就知道這柄劍她守不住。不過,這本就是帝王家的東西?,還歸帝王家,也是常理。 藏劍山莊僥幸借了二十年黃龍之?勢,該知足了。盛蘭初整理頭發(fā),讓自?己恢復(fù)得體?的“大小姐”儀態(tài),說:“在湖底。” “我當然知道在湖底?!崩畛杼裘?,問道,“湖底的什么地方?” 藏劍山莊的湖雖然是人工開鑿的,但是水域?qū)挸?,面積并不小。湖底那么多淤泥,李朝歌總不能一塊一塊地挖。 她才沒那么多閑工夫。 盛蘭初心里暗暗驚撼,這位公主夠聰明,夠果決,也夠狠辣。盛蘭初這些年在生?場上見?了許多人,但沒一個男人比得上這位公主的心性。 盛蘭初垂下眼睛,老實交代道:“在西?南角,壘假山的那個地方?!?/br> 李朝歌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轉(zhuǎn)身離開。要不是為了潛淵劍的下落,李朝歌干什么要跑到盛蘭初屋里,聽她講這么一大段廢話。 盛蘭初的身世是秘密,也是把柄。有這個把柄在手,李朝歌根本不怕盛蘭初向外界透露,潛淵劍在李朝歌的手里。 李朝歌推窗,如來時一樣,消無聲息地溶入到月色中。她即將離開時,突然想起什么,背對著盛蘭初問:“你能扮演好盛蘭初這個角色,能利用洪城源的虛榮自?大和吳晉原的貪婪虛偽,可見?是個cao縱人心的高?手。既然你有這份洞察人心的天賦,為什么不用在商場,而是用來cao縱男人呢?” 盛蘭初愣了一下,想都不想,說:“商場是男人的天下,我不靠支使男人,還能靠什么?” 李朝歌沒說話,從窗沿上一躍而下。女人想要施展拳腳,只能頂著男人的名字嗎? 這樣是要輕松一些。但是,她不愿?。 她李朝歌,無論美名罵名,都要用自?己的名字背負。 · 李朝歌趁著夜色無人,潛入到湖中,很快在假山石頭下面找到了潛淵劍。今夜月明,湖光粼粼,忽然一個美人從水底浮出來,她臉色素白,長發(fā)如墨,下頜上掛著水珠,正應(yīng)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然而這樣一位美艷近妖的美人,手里卻?握著一柄殺氣凜然的長劍。 李朝歌鳧著水,慢慢游到岸邊。上岸后,她隨便撩了下濕透的長發(fā),水滴順著李朝歌精巧的下巴,修長的脖頸,慢慢劃入衣襟。李朝歌絲毫不為所動,她全部注?力?,都在面前的古劍上。 從外觀上講,這柄劍無疑非常美,不是那種花里胡哨的美,而是莊嚴、古樸,充滿力?量感的美。李朝歌握住劍柄,心臟飛快跳動起來。 她仿佛又想起這柄劍穿透她心臟時的感覺??墒乾F(xiàn)在,它?握在她手中。 李朝歌最終壓下心悸,五指用力?,緩慢地將潛淵劍拔出來。寶劍出鞘,李朝歌終于明白什么叫虎嘯龍吟,什么叫殺敵于千里之?外,她也終于明白,為什么每一個見?到它?的人,明明知道危險,還是忍不住將其據(jù)為己有。 這個道理就和傳國玉璽一樣,放在路上,但凡是個人就沒法置之?不理。 隨著李朝歌動作,潛淵劍身上發(fā)出細微的嗡鳴聲,仿佛遠古某位主人的問候。李朝歌將劍刃全部拔出,和著月色和水光,仔細打量,由衷贊道:“好劍?!?/br> 她翻來覆去欣賞了好一會,然后將劍放在地上,拔出自?己本來的佩劍,毫無預(yù)兆地朝潛淵劍劈去。 這一招她用上了全部真氣,沒有留任何余力?。劍身距離潛淵劍一寸的時候,一陣銀白色的流光像護盾一樣罩在潛淵劍上,攔住了李朝歌的動作。 李朝歌全力?一擊,但砍在盾光上,連一丁點都沒有刺破。李朝歌被阻力?反彈地虎口發(fā)麻,她慢慢站起身,回?頭,見?假山后站著一個熟悉的人。 顧明恪看?她的目光,也覺得她瘋了。李朝歌揉了揉手腕,笑道:“你裝了這么久,一直死不承認。僅是一柄劍而已,這就逼你現(xiàn)身了?” 顧明恪真的沒想到她竟然如此胡鬧。他當著李朝歌的面用了盾光,已經(jīng)沒什么掩飾的必要,顧明恪放棄維持人設(shè)后,終于覺得呼吸暢快了許多。他沒有再裝凡人,倏忽間靠近李朝歌,握住李朝歌的手腕看?了看?,皺眉斥道:“胡鬧。” 李朝歌渾身還是濕的,她毫不示弱,挑眉回?擊道:“我又沒砍到那柄劍,你兇什么兇?” 這柄劍前世殺了她,她出個氣都不行? 顧明恪這么多年來,難得感受到情緒波動。他上一次生氣,似乎還是他沒飛升的時候。 顧明恪極冷地看?著她,道:“不知所謂,我剛才救的是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