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謀已久(作者:唯其) 第76節(jié)
顏非眉開眼笑地接過:“謝謝師父。” 她剝了顆巧克力塞嘴里,一邊吃一邊開始和謝言對弈。當然結(jié)果嘛,是毫無懸念的慘敗。 顏非嘴撅得老高,能掛個油壺:“難怪你要給我巧克力,是怕我輸棋發(fā)脾氣吧。” 謝言笑一笑,不置可否。 這時會館的門被推開,幾個和顏非年紀差不多,甚至還小幾歲的孩子走進來,有男有女。 看到謝言,他們紛紛咧著嘴笑,開心地打招呼:“師父!” 謝言起身,朝他們迎過去。 顏非見到那幾個孩子,臉色有瞬間落寞。 他們曾經(jīng)和她一起跟謝言學棋,只不過和她不同的是,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職業(yè)選手。 謝言帶著那幾個孩子過來,大家圍坐在一起聊了會兒天。 他詢問他們最近比賽的情況,最厲害那個孩子已經(jīng)從初段升了二段。 顏非本來還算明媚的心情頓時土崩瓦解,胸口像被壓上了一塊巨石,令她喘不過氣。 她借口說mama要她早點回去,從圍棋會館逃了出來。 職業(yè)考試,那是她不能碰觸的逆鱗。 從小到大,她人生順風順水,但數(shù)次通不過職業(yè)考試,是她人生中遭受的最大挫折。 她懷疑自己根本不是下棋的料,所以放棄了職業(yè)道路,認真回歸校園。 但是被碾壓成粉末的信心,至今仍沒有能粘合起來。 回到家,吃過午飯,姜尚英再次約她出門去逛商場,顏非拒絕了,留在家玩網(wǎng)絡(luò)游戲。 她在書桌前對著電腦坐了一下午,仿佛躲進游戲的世界,現(xiàn)實的煩惱就會消失。 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夢見回到了最后一次職業(yè)考試,她因為心態(tài)崩得厲害,比往年還要早出局。 她聽見有人在她耳邊說:“你根本不是這塊料,趁早放棄吧,回去好好讀書,考個好大學找工作才是正道。” 下一秒,她就被塞進了罐頭加工廠流水線上的一個黑洞洞的罐頭,罐頭蓋子要被密封上的那一刻,她尖叫著從夢里醒過來,冷汗涔涔。 因為做怪夢沒有睡好,顏非兩個眼皮微微有些腫,去學校也沒什么精神,耷拉著腦袋。 心情也惡劣到了極點。為什么能當職業(yè)選手的不是她,明明她也有些天分的啊。 渾渾噩噩地上了兩節(jié)課,到了課間時分,她拉著好閨蜜楊陽去上廁所。 走出教室,外面仍然有來看馬戲團猴子的男生,顏非不打算搭理他們,目不斜視地朝廁所走。 有人輕佻地沖她吹了個口哨,視線毫不避忌地落她身上。 顏非一下脾氣就上來了,扭頭朝那個男生瞪過去:“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那群男生頓時發(fā)出一陣哦喲哦喲的聲音,有個長相丑陋的說:“嘖嘖,這小辣椒還挺嗆口。” 顏非瞪了那人一眼,拉起楊陽飛快地走了。 靳承嶼此時正好在隔壁的高一二班后門門口。 有個學弟找他借本書,按理說本該學弟上樓去拿,但他堅持給人送下來。 就為了能偷偷看她一眼。 于是他目睹了剛才那一幕,嘴角不由輕輕揚起。該說她是冰山好呢,還是火山好? 這兇巴巴的樣子,他還挺喜歡。 - 為了弘揚和推廣中國圍棋文化內(nèi)涵,南城教育部牽頭搞了個圍棋公開賽,由中學生體育協(xié)會主辦,面向全市初高中學生。 南城一中先進行校內(nèi)選拔,選出來的尖子再送到全市范圍內(nèi)比賽。 為了公平起見,已經(jīng)成為職業(yè)選手的同學不可以參加,此次比賽只針對業(yè)余愛好者。 顏非會圍棋這事兒她自己沒聲張,同學大多也都不知道。班主任提起這個公開賽,要大家有興趣的報名,她也沒吭聲。 雖然她當不了職業(yè)棋手,但應(yīng)付這種學校范圍內(nèi)的比賽,于她而言簡直綽綽有余。 畢竟以前和她一起下棋的,是全省范圍內(nèi)的天才。 讓她去參加學校公開賽,等于讓大佬進新手村屠殺,就算贏了,能有什么快感可言? 所以她一直沒報名。 最后是因為學校會圍棋的小孩太少,班主任知曉她的簡歷,硬給她把名報上去了。 - 顏非要參加圍棋公開賽的消息不脛而走。 很快靳承嶼他們也聽到了風聲——主要是劉義這個江湖包打聽知道的,然后說給靳承嶼聽。 彼時靳承嶼暗戀顏非這事兒被他掩藏得很好,劉義有什么消息都會告訴他。 知道她會下圍棋,靳承嶼還是很吃驚。 他父親喜歡下象棋,在他小時候也教過他,所以他知道棋類運動非常考驗?zāi)X力。而圍棋比象棋要計算的步數(shù)更多,更難。 原來她還挺聰明。靳承嶼想到這點,不禁暗笑。似乎每多了解她一點,對她的喜歡就深刻一分。 劉義慫恿:“我們?nèi)タ此荣惏桑筇扉_始,學校禮堂。” 賀飛表示沒什么興趣:“你喜歡她,就不能自己去看嗎?干嘛拉上我們。” 劉義理直氣壯地:“我慫。” 然后看向靳承嶼:“嶼哥,一起去唄。” 靳承嶼沉默片刻,點頭。 賀飛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怎么也去湊這熱鬧?” 靳承嶼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心虛:“去看看圍棋怎么下的。” 劉義不懂,但這話在賀飛看來,有那么點兒欲蓋彌彰的味道。但他看破不說破,沒追問什么。 公開賽開始那天,三個男生跟追星的小女生似的,一齊朝學校禮堂走。 來看比賽的人不少,有的是來為自己班上的選手加油,有的則是來看美女的。 禮堂中央擺了十數(shù)張桌子,上面放著棋盤棋子計時器。 對弈的選手對坐于桌子兩端,在裁判宣布比賽開始之后,一方摁下計時器。 顏非坐在最中間的桌子,看起來似乎有些困倦,掩面打了個呵欠。 靳承嶼隱藏在人群中,默默地關(guān)注她的一舉一動。其他同學都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只有她坐姿閑散,打完呵欠還擦了擦眼淚。 簡直就是沒把這場比賽放在心上,一點都不緊張的樣子。 靳承嶼心想,她能這么氣定神閑,說不定實力很強。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圍觀人群開始感覺到疲憊。 看棋和看球賽不同,雖然比賽時間同樣很長,但不管籃球還是足球,每次突圍或者進球都能給觀眾爽感。 圍棋則不然。看不懂的人就真的什么都看不懂,沒有爽感,沒有波瀾,只有時間無聲流逝。 學校也并沒有為公開賽配置任何解說。 漸漸地,有些人起身離場。 靳承嶼他們還留在座位上。賀飛已經(jīng)無聊到看起小說,劉義也支著下巴,昏昏欲睡。 只有靳承嶼靠著椅背,仔細觀察不遠處的顏非。 她下棋很快,對方長時間思考,下出來的棋步,她幾乎是一秒就落子,出手的姿勢又快又利落,像武俠片里一劍封喉的俠客。 沒過多久,和她對弈的人就認輸。 靳承嶼不懂圍棋,但莫名覺得熱血沸騰。他望著場上的顏非,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