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謀已久(作者:唯其) 第74節(jié)
顏非謹慎起來:“具體哪兒疼?” 靳承嶼抬手指了指腹部右下方的位置——那兒是闌尾。 顏非緊張道:“你疼多久了?” “三四個小時。” 聲音有氣無力。 顏非心下一沉,趕緊跳下床,抓過羽絨服胡亂地套在身上,然后去拉他胳膊:“起來跟我去醫(yī)院,你可能是得了闌尾炎。” 靳承嶼知道她拉不動他,勉強支撐著從床上坐起來。 顏非又跑著去拿了手機和證件,把司機叫過來,幫著她一起把靳承嶼扶到車上。 他們就近去附近的三甲醫(yī)院。 兩人坐在后座,靳承嶼大概真是疼得受不住,整個人靠在她身上,嘴唇發(fā)白,額頭全是冷汗。 顏非第一次見他這幅樣子,擔心得快哭出來。 以前他在她面前總是一副天塌下來都有他撐著的強大形象,然而此刻卻這么虛弱。 原來他也不是無所不能,原來他也需要有個肩膀依靠。 車子很快進了醫(yī)院,直接開到急診樓門前。顏非和司機撐著靳承嶼下車。 醫(yī)生開了檢查,結論是急性闌尾炎,需要做手術,但要家屬先簽字。 顏非焦急地:“我可以簽嗎?” 醫(yī)生抬起眼皮:“你是他什么人?” 顏非滯了下:“女朋友。” “不行,要直系家屬簽字。能聯(lián)系到他父母嗎?” 顏非咬住嘴唇,點頭,拿出手機給阿姨打電話。 不久后要到春節(jié)了,兩個長輩想和他們一起跨年,便提前從海南回了南城。 電話里簡短說了情況,約莫半小時后,他父母趕到醫(yī)院,簽了一長串手術知情協(xié)議書。 靳承嶼被推進手術室。 顏非坐在外面,望著地上的瓷磚沉默。醫(yī)生拒絕她簽字的那一刻,她感覺心臟插了把刀子。 不管她再怎么愛他,原來沒有那張證書,她連守護他都做不到。 她不是他的直系家屬,不是醫(yī)院認定可以合法代表他意志的人。 現(xiàn)在他還年輕,身體出什么意外還有父母可以幫忙簽字,要是父母百年了呢,他是不是就沒有直系家屬了。 生平第一次,顏非動了想要和他結婚的念頭,想要他把命交給她。 - 靳承嶼手術順利,被送進單人病房休息。此時他麻藥已醒,但神智仍是有些混沌。 顏非考慮到他父母年事已高,勸他們看過兒子后,早點回去歇息,晚上她在這兒陪著。 兩個長輩見有她守著兒子,在病房待了片刻,便放心地先回去了。 送走他父母,顏非回到病床邊,拿棉簽蘸水給他干燥的嘴唇潤濕。 靳承嶼視線落她身上,睫毛微動,喉嚨沙啞地擠出一句:“辛苦你了。” 顏非把棉簽扔進床邊的垃圾桶,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睡會兒吧,我在這兒陪著你。” 靳承嶼低沉地嗯了聲,閉上眼,手術對他消耗很大,很快便睡過去了。 顏非安靜地坐到床邊,握著他那只扎了針頭,正在輸液的手,守了他一整夜。 幾天后,靳承嶼出院,回家靜養(yǎng),還好他病得及時,不至于大年三十都在醫(yī)院度過。 他剛做完手術,行走不便,大家便商量春節(jié)在他家過,免得他來回奔波。 一年前兩家父母見過一面,這次即將要見第二面。 年三十當天,難得冬日暖陽,顏非扶靳承嶼到戶外草坪曬太陽。 傭人在廚房忙里忙外準備餐食。 天冷,麓湖水面結了層薄冰,淺金色光線落在冰面,被折射出細碎光芒。 平時在湖面悠哉劃水的黑天鵝早已不見蹤影,湖岸唯有四季常青的香樟雪松還挺拔著,但少了鳥鳴,也不復春日熱鬧。 靳承嶼安靜地坐著,望著眼前風景,享受這難得放松的一段時光。 平時工作高壓,很難有這樣坐著發(fā)呆的機會。 忽然,一雙纖細的手臂從身后環(huán)住他,細白的手指托著個小方盒子,舉到他面前。 靳承嶼一愣。 顏非伏在他肩膀,在他耳邊吐氣如蘭:“打開看看。” 靳承嶼從她手中拿下盒子,隱隱有些預感,打開,果然如他所料,里面是枚銀色男士素戒。 事情發(fā)生得突然,他甚至不敢去猜測這枚戒指代表的意義,詫異地看她:“這是?” 只是一個單純的禮物,還是有其他含義? 顏非松開環(huán)住他脖頸的手,走到他面前,俯身,栗色長發(fā)從肩膀垂落,張大眼睛望著他。 “這還不明白嗎?我在向你求婚啊。” 靳承嶼怔住,啞然。良久后,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以為你不想結婚。” 顏非把頭發(fā)撩到耳后:“以前是不想,現(xiàn)在想了。” 靳承嶼眸色深沉地看她:“為什么,你不是說過不相信婚姻?” 顏非點頭:“我的觀點沒變,婚姻這個制度就是狗屎,冷血無情又殘酷。” 她一頓,話鋒一轉(zhuǎn):“我不相信婚姻,但我相信你。我想跟你結婚。” 靳承嶼無言地望著她,托著戒盒的手微微有些抖。 顏非伸手把那枚男士素戒從盒子里取出來,他這才發(fā)現(xiàn),她左手無名指戴著同款女戒。 “手。” 靳承嶼機械地執(zhí)行她的指令,把左手伸出去。 直到她把戒指套進他無名指,尺寸正好,他這才醒悟,啞聲道:“求婚這種事,本該我來做。” 顏非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輕笑:“沒有關系的呀,我求婚也是一樣。” 靳承嶼眼神軟得像水:“我怕你以后想起委屈,連婚都是你求。” 顏非抵著他額頭,蹭了蹭:“不會委屈。是我改了主意想結婚,我知道你一直想娶我。” “怎么會突然想通?” 顏非把那日在急診的事說了一遍:“我以前害怕結婚,是怕婚姻不長久,不想離婚時原本相愛的人為了利益撕得雞飛狗跳。” “但我想你終究是不同的。你待我好,就算有一天我們走到末路,你必定也會給我足夠的尊重,體面和自由。婚姻這個制度雖然死板,但也會因為參與其中的人不同而有所不同。” “而且,我也不想你去經(jīng)歷那天我在急診受到的傷害。要是有天我也進了醫(yī)院搶救,我不想你只能眼睜睜看著,只能等我父母過來處理。” “我想你把性命托付于我手上。我的,也同樣給你。” 靳承嶼望著她,良久說不出話,眼眶微微泛紅。 他抬起手,將她抱入懷中,附在她耳畔低喃:“我以為,我永遠都等不到這天。” 顏非抱著他蹭了蹭:“傻瓜。等民政局上班,我們就去領證。” “嗯。” 第58章 九月的南城, 酷暑已經(jīng)過去,此時陽光雖盛,熱度卻不復從前。 一中校園內(nèi), 下課鈴打響,高三七班教室瞬間沸騰起來, 男生們勾肩搭背朝外走, 女生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說話。 靳承嶼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隔壁桌男生不知從哪兒拿出來一個小爐子,開始烤香腸。 他奇怪地看對方一眼,收回視線,從課桌內(nèi)抽出計算機網(wǎng)絡的書翻看。 和他同桌的賀飛見他看書,無聊地翻了個白眼,趴到桌上睡覺。課間只有十分鐘, 也不知道他那么拼干啥。 上課鈴快打響時, 幾個男生掐著點兒從后門風風火火跑進教室,在他們前面那排入座。 壓低的說話聲傳來:“我沒騙你吧, 這小學妹是不是長得跟天仙似的?” “臥槽, 這顏值簡直可以出道當明星了, 我宣布從今天起, 我的夢中情人不再是taylor swift。” 后排的賀飛聽得心癢, 拍了拍前面兄弟的肩膀:“你們說誰呢?” 男生回過頭:“說高一三班的學妹, 漂亮得很,這才剛?cè)雽W就出名了,大家私下都在討論。聽說家里還有錢, 報到的時候坐奧迪過來的,成績也很好。” 賀飛拿手肘撞了撞靳承嶼胳膊,朝他挑眉:“等會兒下課咱也去看看?” 靳承嶼不屑地勾起嘴角, 哼了聲:“你怕不是傻?能考進一中,成績還好的,能有幾個漂亮的?” 賀飛想了想,也是,在一中成績好的女生,幾乎清一色眼鏡妹,看起來老實巴交,哪有美的。 這么一想,他去看美女的念頭就打消了不少。 前面的兄弟聽見他們對話,回頭道:“你們不信我品味是不是?自己去看了就知道了,實踐出真知。要是看過后悔,老子給你們買一個星期早飯!” 對方信誓旦旦的樣子再度打動了賀飛,他又拿手肘撞靳承嶼胳膊:“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去不?” 靳承嶼盯著書本興致缺缺,搖頭。 賀飛嘖了聲:“就當陪我去,還是不是兄弟?” 靳承嶼漫不經(jīng)心地撓了撓后腦勺,吐出兩個字:“麻煩。” 下課后,賀飛把他從座位上拽起來,拉出教室。兩人沿著樓梯下去,到達高一所在的樓層。 他們倆個子都高,一眼就看見高一三班的教室前,圍著的人明顯比其他教室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