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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駙馬,真皇后 第162節

    賀顧哽住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誠然他也知道這事不可能永遠瞞著陳皇后,但是真的被人家知道他生了個孩子,說不尷尬那是不可能的……

    裴昭珩道:“此事總要解決,只有母后知曉此事,父皇才不會輕易動你和寶音。”

    賀顧“啊”了一聲,腦海空白了片刻,眼瞪的更圓了,結巴道:“什……什么,你是說陛下也……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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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宮,攬政殿。

    終于送走了念叨了一個多時辰,試圖給他做思想工作的陳皇后,皇帝這才緩緩長出了一口氣。

    明明是冬末春初的天,他頭上卻硬生生被皇后念叨出了一層細汗。

    皇帝閉目緩了會神,道:“忠祿,顏大夫叫來了嗎。”

    王忠祿恭聲道:“回陛下的話,早已傳過了,想必已在進宮路上,就快到了。”

    他話音未落,外頭變傳來了內官通秉的聲音。

    “陛下,顏大夫到了。”

    說曹cao曹cao到。

    皇帝道:“你出去吧,叫她進來。”

    王忠祿應了是,果然出門去了。

    然后顏之雅不明就里的進了殿,聽著身后關門的“吱呀”一聲響,不由得心中咯噔一聲。

    皇上忽然傳她進宮,還要屏退旁人單獨和她說話,怎么看怎么不對勁……

    但她還是只能硬著頭皮跪下叩首道:“民女顏之雅,見過陛下。”

    皇帝道:“你起來吧,朕叫你進宮,是為了問你一件事。”

    顏之雅不是蠢人,心中已經猜到了個大概,但還是存著幾分僥幸,裝傻道:“這……陛下龍體康泰、聽聞皇后娘娘近些日子也安康,不知是要民女給誰看病?”

    皇帝道:“朕不要你給誰看病,朕要你說實話,你若是說實話,朕就給你開特例,讓你往后進入太醫院為官,做我大越朝第一個有品階的醫女。”

    “你若是不說實話,欺君之罪雖只處斬首之刑,然則此事關乎我國朝江山社稷,另當別論,若不屬實相告,此罪當誅九族,屆時不僅你,你樊陽老家的親族,朕一個都不會放過。”

    顏之雅嚇得屁股一緊,連忙磕頭道:“我……啊不,民女豈敢欺君,陛下有問,民女倘若知曉,必不敢相瞞。”

    皇帝道:“賀顧與恪王的孩子,是你接生的吧?”

    顏之雅心道果然是這事,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一時卻也不知該如何作答,只支支吾吾的,卻半個字也沒說出來。

    皇帝道:“朕在問你的話。”

    顏之雅被逼問的一個頭兩個大,又害怕又不敢說,只得哭喪著臉道:“陛下,容……容民女想想,再想想……”

    皇帝道:“這有什么好想的?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朕已經知道了福承郡主是賀顧自己生下來的了,即便你不說,難道還能替他瞞住朕嗎?”

    顏之雅一哽,心道也是啊,這事皇帝都知道了,也不是她說出去的,小侯爺要怪也怪不到她頭上,半晌,才小聲道:“……是。”

    皇帝“哦”了一聲,道:“你跟著他去北地,也是你給他安胎,給他診脈的,可對?”

    顏之雅小聲道:“這……的確如此……”

    皇帝道:“既如此,你可知道賀顧身為男子,為何能夠生育?”

    顏之雅搖頭,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民女年紀尚輕,雖有家學淵源,卻也只是粗通醫術,并不是什么都知道的,駙馬的身子為何能生育,民女確實也不明白。”

    皇帝沉默了片刻,道:“那你可知,他以后……還能再生育嗎?”

    顏之雅聞言一愣:“啊?”

    皇帝沉聲道:“朕是問你,他以男子之身有孕,是只此一次,還是以后仍能繼續生育?”

    顏之雅愣住了。

    其實她心里當然清楚得很,小侯爺“天賦異稟”,能生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自然也是有可能的,但是……

    許是寫了這多年的話本子起了作用,又許是那本激情創作之下的《朕與將軍解戰袍》給了她靈感——

    顏之雅福至心靈,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肅穆神色斬釘截鐵道:“陰陽有別,這等事逆天地之造化,能懷上一次已是不易,再來第二回 ,哪有那么容易呢?再說小侯爺的身子經了這一次,已是元氣大損,斷斷……”

    “斷斷是不會有下一回的了!”

    顏之雅神色懇切,不似作偽。

    皇帝見狀,終于不著痕跡的稍稍松了一口氣。

    第119章

    顏之雅其人,雖是女子、又年紀輕輕,但在汴京城,莫說是行醫的這一行里,便是在朝堂上下,也是小有名氣的。

    畢竟去年除夕宮宴時,皇后娘娘受驚、命懸一線,是她治好的,今年年節宮變皇上得了那樣嚴重的咳癥,又是她治好的——

    倘使她不是個女人,作為一個大夫,這樣的光輝戰績,早也夠天家為她開個后門,讓她進太醫院做個不大不小的醫官了。

    可她既是女子,便只能叫人替她惋惜投錯了胎,嗚呼哀哉的可惜一回了。

    所以當賀顧知道顏之雅準備推拒了皇帝破例、許她進入太醫院為官的意思時,眼珠子險些沒從眼眶里掉下來。

    雖說他也知道顏之雅一向是自由散漫慣了的,想必八成不愿意每天晨昏定省似的定點點卯去太醫院赴職辦差。

    ……但若只為著這個,放棄了這么好的機會,賀顧實在有些替她可惜,不由苦口婆心的勸她道:“皇上的意思,姑娘怎么也敢推拒?這也太過大膽了,萬一惹得陛下不悅了,你一個女子,怎么……”

    顏之雅道:“侯爺不必替我擔心,皇上和我提這事時,就說過倘我不愿去,便另給我一份賞賜,他老人家也不會因此怪罪于我一個小女子的,況且太醫院的差事,無非就是給宮中貴人們看診,我如今閑在家中,宮中若有什么貴人這病了、那痛了,叫我進宮去看,我也一樣去的,何必非得再進那勞什子的太醫院呢?”

    賀顧沉吟片刻,道:“這……也是,不過當年你家老太爺官至太醫院院判,你若能承繼祖業,本也可算一段佳話了,可你既不愿,皇上也不追究,那便……”

    顏之雅卻話鋒一轉,忽然放下了茶杯,抬目看著賀顧,神色肅穆道:“小侯爺,我的事就先不必說了,你可知我今日來見你是為了什么?陛下又為什么要破例重重賞我?”

    賀顧一怔,道:“這……你救了皇上和娘娘兩回,陛下有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顏之雅卻搖了搖頭,道:“不是為著這個。”

    方才進來時,顏之雅便說有事要和賀顧商量,是以整個茶廳里只有他們二人,小廝侍婢并未跟著進來,此刻周遭靜謐無聲,賀顧看著顏之雅的眼神,心里忽然沒來由的咯噔了一聲。

    顏之雅沉默了一回,長嘆一聲,道:“慚愧,我的恩賞……實是因著賣了侯爺,才得來的。”

    語罷便把昨日進宮,在宮中皇帝問她的話,一五一十的轉述給了賀顧。

    賀顧聽完,心跳也不由得快了幾分,誠然他已從三殿下那里知曉了陛下已經知道雙雙是他生的這事,但親耳聽見顏之雅告訴他皇帝是如何逼問她的,仍覺得呼吸有些凝滯,背心隱隱起了一層薄汗。

    賀顧沉默了一會,道:“這……我知道顏姑娘和陛下說實話,也是沒有辦法,姑娘雖然醫術過人,畢竟也只是個弱質女流,陛下九五之尊……他要逼問你,姑娘也是迫不得已,賀某不會因此怨怪與姑娘的。”

    何況皇帝知道這件事,也不是顏姑娘第一個捅出去的。

    顏之雅卻又搖了搖頭,道:“侯爺又錯了,我并沒有和陛下說實話。”

    賀顧怔然,奇道:“什么?”

    顏之雅低頭從袖口里摸出了兩個繡著月季花的小荷包,放在案上,這才抬頭看著賀顧認真道:“侯爺,還要多虧你當初親自去了樊陽一趟,將我從老家接了出來,又出錢出力的幫襯著我開醫館、張羅營生,雖說我也救了侯爺幾回,但銀子診金也沒少拿,真要論起來,侯爺于我有恩,我顏之雅不能做個忘恩負義的人。”

    她說著,推過了案上一個荷包到賀顧跟前,道:“侯爺,你切切要記住了,這個荷包里的藥丸,可保得你、言家、還有小郡主的性命和安穩——”

    賀顧聽得茫然,捻起了那個荷包,納悶道:“……這是什么?”

    顏之雅沉默了一會,道:“這是可保三年之內……小侯爺都再不會有孕的藥物,侯爺回去打開荷包,里面有張紙條,只要按照我在上面寫的法子服藥,便可得安穩。”

    賀顧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好險沒從長椅上驚得跌下去,半晌才目瞪口呆道:“什么……這……姑娘不是說,我再不會有下一回了嗎?”

    顏之雅撓撓鼻子,低聲嘟噥道:“都說了不是實話了……那都是忽悠陛下的嘛。”

    賀顧:“……”

    所以顏姑娘給他這荷包里頭的東西……雖說他是男子,恐怕用藥與女人不同些,但其實也和避子湯沒什么兩樣吧?

    顏之雅道:“這藥為何要吃,我就不多說了,小侯爺不是蠢人,只要仔細想想,便能明白陛下會不會允許賀家再多一個你與王爺所出的孩子……”

    她嘆了一口氣,低聲道:“真得虧得咱們小郡主是個姑娘了。”

    又把另一個荷包推給賀顧,道:“至于這里頭的藥膏,可以去淤活血,侯爺拿回去用個十天半個月的,什么疤痕也都消了,算是當作我賣了侯爺的賠禮吧。”

    她說完,也不等賀顧留她再問,便站起身來告了辭,飛快的一溜煙兒跑了。

    賀顧拿著那兩個小荷包,站在茶廳正門看著顏姑娘離去的背影愣怔出神。

    他于朝堂上的事,雖然嗅覺遠不如王二哥敏銳,但方才顏之雅已經那樣點撥,就差把話挑明了,他仔細一想,自然是恍然驚覺,明白了皇帝特意將顏之雅召進宮去詢問此事的用意——

    皇帝于賀顧一直有提拔之意,再說當初召他入宮、親賜御臨劍、以及太子逼宮、還有那憑空冒出來供他驅策側的承河神武、銳迅二營,這一連串的事,如今想起來,也不難明白太子要逼宮這事,皇帝早有準備,且愿把寶壓在自己身上,足以見得對他的重視。

    倘若他日三殿下真能登基為帝,屆時與他既有郎舅之親,又有朋友之誼,且還有勤王、從龍之功、備受先帝看中的自己,必得重用——

    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正如如今的陳家一樣,尾大必然不掉,皇帝御極天下二十年,焉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賀顧一想便能明白,自己雖是外戚,“長公主”卻已逝,要和天家親厚,受朝廷重用,便只有抱緊了三殿下的大腿,皇帝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才拿捏住了他,選了他這顆棋子為三殿下所用——

    可如今,他和殿下有了這一層關系,雙雙是個姑娘也就罷了,倘若將來再多一個孩子,又不巧不再是個姑娘了,屆時這孩子雙親都是男子,他究竟姓裴還是姓賀?這天下又究竟是姓裴還是姓賀?

    賀顧想及此處,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誠然他敢對天發誓,自己絕無此心,可恐怕此刻在陛下的眼中,他卻也再不是當初那個沒什么威脅的賀子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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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些時候賀顧帶了點東西,自己去了一趟恪王府。

    王府的門房小廝見了他明顯一愣,道:“呦,這不是駙馬爺嗎?您怎么親自上咱們王府來了,王爺他……”

    賀顧道:“他還沒回來么?”

    小廝連忙道:“回駙馬爺的話,王爺確還沒回來,這些時日咱們王爺忙著處理朝務,整日忙的腳不沾地的,眼下這天還沒黑,這個時候……往日王爺起碼都還得再過一個多時辰才回府呢,要不您先回吧?等王爺回來了,小的再……”

    賀顧道:“不必了,我就上里頭去等著他。”

    又看著那發呆的門房小廝道:“帶路吧。”

    小廝這才回過神來,賀顧身份貴重,又是王爺的親姐夫,他自然不敢輕易推拒,只好一邊賠笑一邊領著賀顧進了王府的正門。

    恪王府雖也在西大街,距離公主府近的不能說一墻之隔,卻也已經算不得遠了,分明是一母同胞兩“姐弟”的府宅,規制卻差的天遠,一面是整個城西占地最廣、便是賜予親王為宅邸也不為過、皇后娘娘親自叫內廷、內務二司布置修葺的慶國長公主府;一面是明明主人是貨真價實的一品親王,卻普普通通、低調到幾乎看不出一點主人家也是皇族的恪親王府。

    王府并不大,賀顧跟著那小廝進了二道門在茶廳落座,也不過是半盞茶的功夫,小廝叫丫頭傳了茶便自退去了,獨留下賀顧和征野主仆二人在茶廳里坐著。

    很快外頭便傳來了一個腳步聲,不是別人,卻是聞訊而來的蘭疏。

    多日不見她,賀顧知道蘭疏雖換了個名字和身份,卻仍在三殿下身邊當差。

    蘭疏的身份自然是和尋常仆婢不同的,不僅因著她自小照看三殿下長大,更因著賀顧每每一見了蘭疏,便會想起當初三殿下還是“長公主”時,那段在公主府近乎無憂無慮的時光。

    他站起身來笑道:“蘭姨,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