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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駙馬,真皇后 第118節

    聞貴妃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她聲音成熟之中不失爽朗,進門來見了陳皇后便一禮道:“嬪妾見過皇后娘娘,大清早的來叨擾,真是不好意思,只是眼下嬪妾也實在沒了主意,除了來求您,再沒別的辦法了。”

    見裴昭珩也在,又道:“三王爺也在啊,看來嬪妾來的不巧。”

    陳皇后道:“無妨,珩兒也該朝會去了,貴妃今日找本宮,可是有什么事嗎?”

    聞貴妃長長嘆了口氣,道:“還能有什么事,不都是為了臨兒這個討債鬼么?若不是生了他,嬪妾原也可在宮里成日吃了睡睡了吃,自過嬪妾的神仙日子,何須為他cao碎了心?”

    陳皇后笑了笑,道:“天下父母,哪個又不是如此?到底是什么事,叫你這樣著急?”

    聞貴妃接過了宮女遞過的茶,她顯然來時走的急了,口渴的很,也不矯情作態,只掀開杯蓋就牛飲了一大口,這才道:“不瞞皇后娘娘,說到底,還不是為了臨兒的婚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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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顧這次去言家,終于沒再吃閉門羹了。

    也許是言家二老的氣終于消了,也許是一連把他拒之門外好幾回,外祖母總算不忍心了,也可能是因為兵部調任文書下來,言定野也在拔用之列,言府肯定也得了一份,畢竟他眼瞧著就要離京了,二老就算再有氣,也沒時間繼續撒了。

    果然甫一進了正廳,就瞧見了端坐上首、面無表情的言家二老,以及已然能下床,氣色好了許多的舅舅言頌,舅母陸氏。

    ……甚至連言定野都在,只是這小子看著他的眼神欲言又止,在長輩面前言定野一貫是這樣慫,多一個屁他都不敢放。

    賀顧也懶得去分析言定野那朝他拼命使著的小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跪下請了個安,道:“孫兒給外祖父、祖母請安。”

    言老夫人道:“不必這樣多禮,你坐吧。”

    賀顧站起身來,依言在下首坐下,接過了小廝遞過來的茶,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那邊言老夫人便道:“既然走之前,還肯來請安,還肯認我和你外祖父這兩個老東西,為何你擅自做這樣大的決定,都不來問我們老兩口一句?你可知道你這一時沖動,害的是你一輩子啊!”

    賀顧心頭一跳,暗道果然來了,半年前他離京扶靈前,一聲不吭去和陛下請求再不要給他指婚,自愿終身不娶這事,言家二老果然還在生氣……

    但當時他會這樣做,要防著的就是今天。

    賀顧太了解言家二老了,倘若沒有對上允諾過天子,此生不娶,以后他們必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打光棍,倒時候天天叫人往他府上跑,要他相看別家小姐姑娘,催他續弦,雖說老人家是好意,但言家二老都是硬脾氣,真犟起來了要給他娶新媳婦,鬼來了都說不通,到時候他十條命也不夠聽他們念叨的。

    賀顧道:“這事孫兒主意已定,當初也是深思熟慮過的,并不是一時起意。”

    言老將軍搖了搖頭,道:“當初你與長公主殿下成婚,我和你外祖母也看得出來,你中意公主,只是世事無常,如今公主也已去了大半年了,人鬼殊途、陰陽兩隔,你為她服喪也就罷了,可你如今才十七八歲,要終身不娶,這是在耽誤自己,九泉之下,長公主知曉你這樣苛待自己,也未必會慰藉。”

    言老夫人道:“正是這個理兒,你如今還這樣年輕,體會不到以后上了年紀,無妻無后是個什么滋味,到時候人糊涂了,任是怎么萬貫家財,潑天的富貴,弄不好一個沒人瞧見,伺候灑掃的下人都敢欺負了你去。”

    賀顧笑道:“哪里就有這么夸張了,就算我不娶,不是還有容兒、誠兒嗎,倒時候他們娶妻的娶妻,嫁人的嫁人,我且還有外甥侄子的,抱一個來養,又有什么不行?”

    言老夫人眼一瞪道:“說的什么渾話,你說抱就抱了?萬一誠兒和他媳婦不樂意呢,就算親兄弟親,親父子卻也一樣親,憑什么人家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平白給你,想也不想張著嘴就胡吣!”

    賀顧縮了縮脖子,小聲道:“我又不是搶,也會問過誠弟和他媳婦的嘛……”

    言老夫人道:“是,你是問了,誠兒那樣好的脾氣,就算心中不愿意,嘴上會拒絕你這個親大哥嗎?倒時候他是同意了,萬一人家媳婦不愿意怎么辦?屆時害的你弟弟媳婦夫妻不和了,就是你這做大哥的干得好事!”

    賀顧簡直被訓得頭昏腦脹,心道好家伙,他這只是不想續弦罷了,外祖母這一上升高度,他已然成了迫害弟弟弟媳夫妻感情的罪魁禍首,連忙道:“好好好,那我不抱了,他們自己養,自己養總行了吧?”

    言老夫人卻還不罷休,連珠炮一般道:“你也知道,你弟弟、meimei,以后都是要嫁人、要娶妻,要成家要生孩子的,到時候他們都自有了去處,有了后嗣香火,你呢?你一個人孤苦伶仃,到老了還做一個老鰥夫不成?”

    賀顧打哈哈道:“外祖母太憂心了,哪兒有那么夸張,誠弟和容妹都是好孩子,逢年過節肯定會回來陪我的。”

    又道:“而且我都和陛下親口承諾過了,眼下全京城都知道,也不好食言的。”

    言老將軍道:“只要顧兒別再鉆牛角尖,愿意再娶,皇上那兒,外祖父自會替你去說,陛下這樣仁和,定然會寬允的。”

    賀顧沒想到一向話不多的外祖父言老將軍,竟然也攪和進來了,而且還肯為了他拉下臉來去求皇帝,言老將軍如今可都一把年紀了……

    可見這半年他們心中有多焦灼,有多不想他打一輩子的光棍。

    只是他和三殿下的事,一時半會也不好告訴言家二老,且不論他們接受不接受的了,便是能接受,他和三殿下這事也還是少些人知道比較好……

    就算要說,也該等以后大局已定、天下定平后,再做考慮。

    賀顧正要再辯駁,不想今日言家二老是有備而來,這堂里滿滿當當坐了一家子人,那就不是沒有原因的,言家二老催過了還不算完,接著還有他舅舅、舅母、表弟,契而不舍、苦口婆心,死纏爛打。

    言頌雖然在顏之雅調理下,如今已然能下床了,但臉色還是不太好,盡管如此,也要和他長篇大論旁征博引的說一大通,聽得賀顧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好容易言頌說完了,沒想到一向謹慎唯諾的舅母陸氏,看著他欲言又止,似乎竟也有說頭。

    堂上的言老夫人道:“頌哥媳婦,你也和顧兒好好說道說道,勸一勸他,昨日不是還說,有話告訴他嗎?”

    陸氏猶豫了一會,終于開口道:“前兩日,我去了一趟廣庭湖邊的觀音廟敬香,替顧兒求了一卦,那卦象上說,顧兒并非孤煞無后的命數,最多一兩年內,便可有親緣呢!”

    陸氏說著,雙手合十念了一句無量天尊,神情十分虔誠,又道:“可見顧兒若是肯娶妻,也就是一兩年的事,便能有后嗣,到時候把日子過得和和美美多好,若是白白錯過了緣分,以后豈不后悔?”

    賀顧:“……”

    他一時,竟然有些不知該從何而起,糾正陸氏這番十分離譜的勸說。

    為了叫他續弦,言府一家上下,也真是挖空心思。

    賀顧道:“既然是拜的觀音廟,佛門哪里求卦?而且無量天尊又不是送子娘娘,怎么就知道我有沒有親……”

    說到這里,卻忽然頓住了,腦海里驟然想起一個人——

    佛寺門口擺地攤,觀音廟外賣道符。

    ……難道舅母是碰上那個黃臉道士了不成??

    陸氏卻被他方才的話,嚇得連連呸呸呸了幾句,趕忙念叨道:“無量天尊,顧兒不懂事,這些都是無心之言,神仙千萬莫見怪、莫見怪!”

    又對賀顧道:“你這傻孩子,豈能胡說神仙菩薩的不是?小心回頭觸了霉頭!”

    賀顧卻忽然道:“舅母是不是在觀音廟外……遇上了一個擺攤的黃臉道士?”

    陸氏聞言一怔,道:“……顧兒怎么知道?”

    第89章

    賀顧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問舅母被那道士訛走了多少銀子,還是問他忽悠了舅母些什么。

    不過……

    那塊古怪的“心想事成玉”,賀顧可還記得,這玉帶著他做得那些夢古怪,后來消失的更古怪,玉定然是有名堂的,那道士或許還真的能通些鬼神……

    賀顧心中好奇,便問了舅母,果不其然,陸氏剛開始雖有些捂著,不肯承認,但賀顧只再追問了兩句,她終于還是沒抗住外甥真誠的眼神,一五一十的承認了。

    “五百兩?!”

    賀顧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就算了這么一卦,舅母便給了他五百兩?!”

    陸氏面上明顯有些掛不住了。

    原來這些日子,言老夫人因為外孫兒喪妻后,揚言終生不娶的事發愁,陸氏便陪著她一道去了回廣庭湖邊的觀音廟。

    言老夫人和寺內姑子寒暄時,她等在寺門外,正散著步,不知怎么的就遇上了一個黃臉道士,那道士只見了她一面,便一語道破了陸氏當時心中所憂所想,又立刻為這位夫人家中的“后生小子”卜了一卦,該黃臉道士眉頭一皺,掐指默念,張口就和陸氏說,你家這位小公子,以后自有親緣在,不必憂心,只是他馬上要遭一劫,到時候恐怕多少要傷筋動骨,鬧不好就要見血光哩——

    陸氏聽了,本來還高興他說外甥有親緣這事兒,畢竟她婆母言老夫人,擔心的不就是這個,就算這道士只是信口胡吣,但告訴了言老夫人,多少也算個吉祥話,結果陸氏還沒高興多久,便又被那道士一句血光嚇得笑容凝固在臉上。

    血光之災,是個人都怕,怎么化解?

    那自然是買道士獨家出售的法寶——

    歸合丹。

    五百兩一粒,童叟無欺,夫人買回去替子侄化解災厄,您買不了吃虧啊買不了上當。

    買吧買吧!

    道士如是說。

    賀顧接過陸氏遞給他的一個青瓷小瓶,晃蕩了一下,便聽一個圓溜溜的東西在里面骨碌碌滾動了一圈,沒幾分重量,輕飄飄的。

    他的表情十分一言難盡。

    好吧,他也知道,舅母這樣平日里精打細算又節儉開度的人,竟然肯為了給他“化解”什么“災厄”,一下掏出五百兩,可見先頭賀顧找來顏之雅給舅舅看病,又解決了言定野整日上房揭瓦的問題,叫他能進國子監讀書,陸氏心中都記著。

    但是……

    但是怎么想,都還是覺得五百兩買這么一粒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丹藥……好虧啊!

    省吃儉用了大半年多的賀小侯爺發自內心的rou痛。

    言老夫人道:“罷了,畢竟也是你舅母一片心意,顧兒就收下吧。”

    賀顧:“……”

    都這么說了,他豈能還不收?豈能還不懂?

    總之,言家一家老小,苦口婆心,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我們為了你cao碎了心,你可趕緊續弦吧!

    陸氏說完了,言定野竟然也要被逼著來勸他,只是他笨嘴拙舌,沒什么好說的,絞盡腦汁、撓撓腦袋,最后只憋出一句話:“表哥,那什么……常言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啊。”

    賀顧:“?”

    ……倘若年初在宗山,死的真的是“長公主”,賀顧娶得也真是瑜兒jiejie,那此刻他聽了言定野這話,定然就要罵人了。

    還好賀顧耐性好,總算堅持著熬下來聽完了嘮叨,言老將軍、言老夫人見他一意孤行,也實在拿他沒辦法,只得先答應讓他應了兵部調令文書,前往昆穹山,續弦的事回頭再說。

    這才終于消停下來,一家人好好吃了頓飯,言老將軍和言老夫人終于能和外孫好好說話,飯桌上,雖然免不了還是多多少少埋怨了一下賀顧不聽勸,可總歸還是心疼外孫的,怕他還在因長公主離世這事難過,時不時就有意無意的寬慰他兩句。

    不過這一趟弓馬大會,賀顧能重得拔用,言老將軍倒還是為外孫高興的,畢竟是將門兒郎,再怎么樣千堆軟羅萬堆金的溫柔鄉,也比不得沙場軍營叫人熱血沸騰,臨走前特意交給了賀顧一封書信,說叫他到了昆穹山,可將這封信交給一個姓佘的偏將——

    賀顧見了信,心知多半又是當年言老將軍的舊部,或是和他有過交情的,外祖父這才特意囑托人家照看一下自己。

    賀顧倒也沒拒絕,很爽快的收了。

    畢竟在軍營這種地方,多個人多條門路,放在干其他營生的人身上可能只是好得一點甜頭,但放在他們這一行,那就相當于是多了條命。

    昆穹山和承河雖然有段距離,但畢竟都在北地,路線也一樣,賀顧臨走前和言定野說了一聲,叫他明日巳時初刻,收拾好行裝,他倆在長陽侯府門前碰面,路上也可做個伴兒。

    只是賀顧倒沒想到,他等著言定野,言定野竟然也等了別人,而且好巧不巧,不是別人,正是那位韓國公府的世子,柳見山。

    言定野瞧著性情便與柳見山風馬牛不相及,但賀顧倒也沒多問,他到底是怎么約上人家的。

    非得要個解釋,那大概只有柳見山脾氣古怪,見了言定野這樣的二傻子覺得好收拾,逗他玩玩一個可能性吧?

    管他呢,賀小侯爺現在沒空cao心這個,他惦記著趕緊回府去,好見三殿下臨行前最后一面。

    然而回去,見到的卻是公主府前院兒里一溜的車馬,正忙著裝箱,蘭宵則拿著張單子,依次檢查著裝好的箱籠。

    賀顧嚇了一跳,道:“怎么這樣多?我這是去軍營,又不是帶著嫁妝做人媳婦。”

    蘭宵聽見賀顧聲音,轉過身來,趕忙解釋道:“沒有沒有,先頭侯爺吩咐過,要輕騎簡從,奴婢自然記得的,只有頭兩車是您的,其他都是鋪子伙計上北地開分店要用的東西。”

    又轉身喊了一句:“江大洪,你過來。”

    果然有個身材竹竿樣的瘦子過來了,見了賀顧,并不多話,只是立刻行禮問安,瞧著很懂規矩。

    蘭宵道:“大洪老到,這次綢緞鋪子開分店的事,便教給他做了,侯爺若有什么吩咐,盡可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