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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駙馬,真皇后 第76節(jié)

    內(nèi)官領(lǐng)了命,喚了宮女去端碗,誰知剛端走了魚,那小貓咪卻把爪子按在了裝水的碗上——

    咳,方才嚎了兩嗓子,賀顧現(xiàn)在的確有點渴了。

    水還是想喝的。

    內(nèi)官看著那眼珠子骨碌碌轉(zhuǎn)的小白貓,心道,這貓這么機靈……別不是成精了吧?

    裴昭珩的聲音帶了三分笑意,道:“水留下吧,你們出去。”

    內(nèi)官應了是,這才帶著幾個戀戀不舍的小宮女,退出殿門離開了。

    賀小貓咪抬著腦袋看了看頭頂正盯著他看的三殿下,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爪子按住的一碗水,心道,算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去,還是先別虧待自己,口渴了就喝水,喝飽了才有力氣叫。

    這便低下腦袋、兩只貓爪抱著那個小碗,伸著粉色的舌頭一下一下的舔著喝起水來。

    貓喝水喝一口就得伸一下舌頭,不僅麻煩,還有點累。

    賀小貓咪喝了一會便停下來呼哧呼哧喘了兩口氣,這才又繼續(xù)喝了起來。

    裴昭珩卻看的好笑,低聲道:“沒人和你搶……怎么急成這樣?”

    賀顧倒也不是急,主要是他做人時快意爽利,一向大開大合,酒都是拎起來直接往下灌的,讓他做了貓一口一口舔,有違本性,實在是急死貓了。

    于是一人一貓,一個喝著水,一個就這么看著,蹲下身來時不時給他順順后頸的貓,似乎是怕他嗆著了。

    賀顧喝夠了,一邊舔爪子一邊享受著九五至尊給他順毛的感覺,舒服的直打呼嚕,瞇著眼睛尋思,本以為這個夢里的三殿下多冷淡多六親不認呢,這不是也見了只貓就樂得折子都不批了?

    可見心中還是孤獨的。

    算了,既然變貓都變貓了,這夢里的三殿下那么可憐,那就陪他玩一會好了。

    他有意逗人開心,就表演的格外賣力,許是變成貓了也不怎么有人的羞恥感,而且眼下的三殿下也不知道他是誰,什么露肚皮打滾讓三殿下摸著喵喵叫,什么追著自己的尾巴打轉(zhuǎn)轉(zhuǎn),干起來都絲毫沒有心理負擔。

    甚至還有點……咳,樂在其中。

    而孤身一人在宮中度過了無數(shù)個漫漫長夜的帝王,顯然也被這只活潑又會撒嬌的小貓取悅到了。

    他素日里一向說一不二,叫百官群臣噤若寒蟬,神色和緩的次數(shù)幾乎屈指可數(shù),這樣一位殺伐果決的帝王,卻容許那放肆的貓在他批折子時爬上了他的膝蓋,在他大腿上打盹。

    裴昭珩也只是低頭,看著那緩緩闔上了眼睛打盹兒的貓咪,摸了摸他毛發(fā)順滑的后頸。

    賀顧的確累了。

    鬧騰的有點累。

    他甚至沒有去細想為什么自己變成了貓,也沒有去細想為什么自己在夢里還會累,更沒有去細想他在夢里為什么會睡著……

    可他的確是在三殿下的腿上窩成了一團,懶洋洋的閉上眼,陷入了酣甜的夢鄉(xiāng)……

    再次醒來,看見的是公主府臥房床頂?shù)膸め!?/br>
    他先是愣了愣,繼而立刻飛快的抬起手看了一下——

    五指修長,是人手,不是貓爪。

    賀顧不由得松了口氣,看來他是回來了,果然只是個夢而已。

    日子過得飛快,轉(zhuǎn)眼之間,時已將至年關(guān)。

    只是賀顧給宗山送去的信起碼有十好幾封了,瑜兒jiejie卻始終一封信也沒回。

    甚至他問jiejie回不回京城過年,jiejie也沒回。

    就算是真不打算回來了,難道不應該和他這個做夫君的,打個商量么……

    賀小侯爺心中忍不住有些失落。

    倒是去了江洛治災的三殿下,一封一封信的給他寫的勤快,每隔半個月就要寫封信跟他說說近日治災成效,在江洛所見所聞,甚至還給寄了點土特產(chǎn)回來。

    賀顧雖然因為瑜兒jiejie的冷淡,有些受打擊,但還好他一向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的類型,他覺得jiejie就算不回信給他,也總會給皇后娘娘說一聲,回不回京城過年吧?

    誰知進宮見過了娘娘才知道,長公主竟然也沒給皇后宮中報過信,說她何時回來過年。

    這下陳皇后和賀顧便不免都有些擔憂起來,別不是信沒送到吧?怎么好好一個大活人,會忽然一下失了音訊呢?

    發(fā)覺不對,陳皇后立刻遣了人,快馬加鞭去宗山探看長公主情況。

    只是宗山畢竟已經(jīng)快到關(guān)外了,距離京城一來一回怎么說也得大半個月。

    可距離除夕,卻只有短短小半個月了。

    直等到除夕宮宴那一日,長公主還是沒有回京,陳皇后遣去宗山探看的人馬,也沒一點音訊。

    三殿下一個月前,便傳了書回來,說因著治災之故,返京的日子怕是要耽擱,只是沒想到長公主……竟然也沒在除夕這日回來。

    冬去春來,辭舊迎新,年關(guān)到了,汴京城的大街小巷落了厚厚的雪,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年還是要過的,這是所有人cao勞辛苦了一年,等著盼著的新年,不會因為少了誰,便有什么不同。

    除夕宮宴也如期來了。

    因著是年關(guān)大宴,能來的都是天子家眷、皇親貴戚,每年的除夕宮宴皆是不分男女席別,一家人坐一席的。

    過年的好時節(jié),所有人都是喜上眉梢,唇角帶笑,就連一向?qū)λ亲硬皇潜亲印⒀劬Σ皇茄劬Φ亩钕拢裉於茧y得掛了個笑模樣,席上見了賀顧,也沒挑刺兒,反而敬了他一杯。

    可賀顧這杯酒,卻喝的心不在焉。

    或者說他這半個月都心不在焉——

    應該也沒有哪個男子,在發(fā)現(xiàn)和妻子新婚后第一個新年,就得一個人孤零零的過,還能喜上眉梢的吧?

    賀小侯爺心中既擔心又委屈。

    他不知道為什么瑜兒jiejie沒了音信,心中自然是難免要擔心的,還好陪著瑜兒jiejie去宗山的,都是陛下安排的禁軍,他們既然都沒傳信回來,瑜兒jiejie的安危,應當也不會出什么問題。

    好吧……賀顧心里主要是委屈。

    而且越是見到今夜宮宴上,其他夫妻出雙入對、攜手相望、恩愛非常、相敬如賓,他心里的委屈就更上一層樓——

    快半年了。

    賀顧真的很想長公主。

    ……哪怕她只是站在他面前,不看他一眼,不和他說一句話,只要能叫他看見jiejie,知道她過得好不好,瘦了沒有,也好啊……

    宴上眾人言笑晏晏,推杯換盞,只有賀小侯爺一個人惆悵恍惚,神游天外。

    正此刻,一個音調(diào)頗高的男子的聲音,忽然從席下傳來。

    “陛下!皇后娘娘!不好了!”

    賀顧正百無聊賴的捻著小酒杯在指尖打轉(zhuǎn),聽了這聲音,轉(zhuǎn)目一看,發(fā)現(xiàn)喊話的竟然是個禁軍打扮、風塵仆仆的漢子,也不知他是怎么進到宮宴上來的,那漢子一把甩脫了入口處侍候的內(nèi)官宮婢阻攔,快步?jīng)_到了席下,朝著上首的皇帝和陳皇后撲通一聲跪下,重重嗑了一個響頭,道:“皇后娘娘,長公主殿下在宗山出事了!”

    陳皇后近日來,本就有些神思不屬,今日宮宴更是心不在焉,此刻聽了這漢子的話,應了她近些時日心中擔憂的,面色當即大變,“蹭”的一下站起身來,道:“你說什么,宗山怎么了?長公主怎么了?”

    賀顧反應過來,也瞬時愣住了,心臟幾乎猛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那漢子帶著點哭腔,道:“關(guān)外一伙馬匪,不知怎么沖上了宗山,蓮華寺里所有活口都遭了他們的毒手,小人們到那里時,寺中已是尸橫遍野了!”

    他話音剛落,席上立時嘩然一片,陳皇后更是霎時白了一張臉,顫聲道:“你說什么?這……這如何可能……禁軍呢……跟著瑜兒去的禁軍呢?瑜兒在哪兒?瑜兒在哪兒?!”

    “都死了,全都死了,一個活口也沒留,長公主殿下……”

    旁邊的皇帝忽然站起身來,怒道:“胡言亂語!你給朕住口!住口!”

    只是皇帝話音還未落,陳皇后已然眼白一翻,倒了下去,一眾宮人見狀,都是大驚失色,連忙去扶她,一時哭喊聲,叫娘娘聲、皇帝怒斥著把那個漢子拖下去的聲音,亂成一片,不絕于耳,原本平安喜樂、鐘罄交鳴的除夕宮宴,就這樣變得兵荒馬亂、人仰馬翻了。

    賀顧的腦子卻是完全空白的。

    只有剛才那漢子的一句“一個活口也沒留下”在他腦海里盤旋來,盤旋去。

    他站起身來,想往前走,卻沒邁穩(wěn)步子,倒是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

    摔了個粉碎。

    第59章

    周圍人聲喧囂混亂,賀顧的耳朵和腦海也跟著一塊嗡嗡作響,有那么一瞬間,他幾乎感覺自己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更不必說思考。

    那個從宗山回來的人,說了什么?

    他說……蓮華寺里一個活口也沒留下?

    可是瑜兒jiejie還在那里……這怎么可能呢?

    半晌,賀顧的力氣才慢慢地重新回到了身體里,眼下宴已然是行不成了,席上一片混亂,都在圍著昏過去的陳皇后探看、幫忙,而那個從宗山回來,口無遮攔的在大庭廣眾之下,通傳報信的漢子,則正被皇帝叫來的侍衛(wèi)往下拖。

    賀顧腳步頓了頓,走到他面前,攔住了那幾個拖著他的侍衛(wèi),道:“你們先等等。”

    他是駙馬,這幾個侍衛(wèi)自然識得,面面相覷了一會,果然停下了動作,沒有繼續(xù)往下拖那個傳話的漢子。

    賀顧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領(lǐng),面無表情的如同拎小雞崽那樣,把這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從地上硬生生拎了起來,懸到了半空中,那漢子被這么吊著,一張臉憋得通紅,賀顧卻視若不見,只冷臉看著他,寒聲道:“……你是誰的人?”

    他這句話問的沒頭沒尾,那漢子心中也不免猛地打了個突,險些就要露了異色,以為自己哪里露了馬腳,還好他早有心理準備,這才沒露怯,雖然被賀顧拎的呼吸困難,墜在半空中,卻還是憋紅著臉道:“小人……小人隸屬十二衛(wèi),奉皇后娘娘之命,前往宗山探看長公主殿下安危的!”

    賀顧面無表情道:“哦?既然如此,你是十二衛(wèi)哪一衛(wèi)的?”

    那漢子愣了愣,半晌才答道:“小人……小人是十二衛(wèi)螣蛇麾下……”

    賀顧拉著他的衣領(lǐng),拽得離自己近了三分,嘴角掛了一絲冷笑,道:“放你娘的屁,忽悠人也不知道編個像點的,螣蛇麾下統(tǒng)統(tǒng)都是輕功絕頂,哪有你這樣體型的?房梁都能給踩塌了,你是看不起爺,欺爺面嫩,不說實話是不是?”

    那漢子看著這忽然變了臉的少年駙馬,不由得怔了怔。

    雖說他這身份的確有假,早晚要被戳破,但他也沒想到會這般快,這般容易就叫一個計劃外的人一眼識破了……

    可他還沒來得及繼續(xù)細思,卻忽然感覺身子一輕,百五十來斤的成年男子軀體,竟被人如同甩一根輕飄飄的柳枝那樣,被掄到了空中,短短兩息就被一個過肩摔扔到了地上,這漢子瞬時感覺胸脯傳來一股劇痛,骨節(jié)斷裂的“咔吧”聲從身體里傳出來,他眼前一黑,喉頭腥甜,險些就要噴出一口血來。

    然而這還不算完,不等他反應,左手便被人一腳狠狠踩住,右臂也叫人朝后一拉,活脫脫卸的脫了臼——

    賀顧踩著他的背,冷冷道:“爺問你最后一次,你是誰的人,宗山的事是不是你胡謅的?”

    那漢子疼的眼冒金星,額頭上冷汗不要錢一般、大滴大滴的落,卻還是咬著牙道:“小人……小人冤枉,小人不曾胡謅,宗山……蓮華寺的確遭了馬匪劫掠,一個活口不剩了,蓮華寺中血流成河、尸橫遍地,都是小人親眼所見,絕無半句虛言。”

    賀顧道:“你親眼看到的,你親眼看到長公主殿下了嗎?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你說殿下不在了,殿下便真的不在了嗎?”

    那人咬牙顫聲回答道:“駙馬爺說的輕巧……那些……那些姑子……還有跟著長公主殿下一同去的宮人,都是死無全尸、血rou橫飛、小人又如何能辨得出……哪個是長公主?”

    賀顧卻仿佛沒聽到他話里的“死無全尸”“血rou橫飛”這些個聳人聽聞的詞,只喃喃道:“那就是沒看到,沒看到就可能還活著,jiejie吉人自有天象,一定還活著……”

    誰知那被他按住的漢子,聽了他這幾句低聲囈語,卻還不罷休,竟道:“……可雖然看不清面貌,但我等也尋到了穿著與長公主殿下相類的半具女尸,看身量便是殿下無誤,整個蓮華寺都遭了毒手,公主殿下又怎么可能獨善其身?”

    賀顧驟然面色大變,目眥欲裂的怒道:“你放屁!你放屁!”

    那漢子也是個人物,這般被摔得肋骨折斷,嘴角滲血、胳膊也被卸了一截,卻還是不松口,仍要咬死了長公主已然死無全尸,絲毫沒有一點膽怯模樣,道:“都是小人親眼所見,豈敢欺瞞駙馬,尸體成了那個樣子,根本帶不回京來,長公主殿下與宮人、姑子們那般慘狀,死不瞑目啊!小人們?nèi)f般無奈,也只得就地掩埋在宗山腳下,這都是小人親身所歷,小人敢以性命擔保,絕無半句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