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幾天，我都在家里，季涼澤在繼父手術醒來之后給我打電話保平安，但是沒有去醫院探望，因為我懸著的心一直沒有得到安放，始終記掛著繼母賭錢的事情。

    就像楚蒔川說的，要是養父原本就知道這件事情被氣進了醫院，那么繼母背負的債又該怎么還。

    心亂如麻，覺得這件事情并沒有想象中那樣好解決。

    正當我從后園出來時候，剛好有人按門鈴，打開門一看，一副頹然的面孔出現在我眼前。

    繼母？！果不其然，楚蒔川猜對了，她今天來找我了。

    “找我什么事？”一見到她我就開門轉身走掉。

    她跟上我的腳步，躊躇了好一會兒才支支吾吾道：“你爸爸最近還在醫院，家里的錢都花沒了，日常開銷都快付不起了，所以實在沒辦法…..”

    一聽到是來要錢，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轉身用質疑的眼神看著她。

    見我盯著她，繼母緊張的拉著自己的衣角，眼神一直飄忽不定。

    “我上次說的你都忘了？我說過給你那五十萬之后不要再來這里要錢了，難道說你想反悔？”

    我一步步逼近她，眼神卻一刻也沒有離開，我真想透過她的皮rou看看她的心是用什么做的。

    繼母緊張的結巴道：“我……我也不想啊，可是……可是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家里除了病人還有孕婦，總不能不管吧。”

    我受不了她這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疾言厲色道，“我再給你錢，然后任由你拿去賭博還債是吧。”

    繼母剛開始露出的一絲勉強的笑容也在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凝固在臉上。

    繼母躲閃著眼神，不敢跟我對視，“你……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聽不懂還是裝作聽不懂？你背著大家在外賭博，最后欠了一屁股的債，現在黑道的人來找你了，所以你就來找我了是嗎？”

    她感到有些窘迫，兩只手不自覺的捏在了一起。

    半響，她才抬起頭解釋道：“我那天只是手氣差了些，一時沒注意才欠了一點錢，就當你幫我一個忙，借我一點，過段時間我再想辦法還給你。”

    “你欠了別人多少？”

    繼母若有所思，過了好久才說，“就……一百萬。”

    “一百萬！”我不由得提高的聲調。

    天了，一百萬，這對于我們這些平民來說可是天文數字。

    “你居然欠了高利貸一百萬，你.......”我氣得連指責她的話都說不出了。

    “你現在都成了有錢人家的老婆了，一百萬對你來說應該算是小錢，你就看在我多年養育你的份上幫幫我。”

    繼母對著我低聲下氣，誰能曾想那些年對我又打又罵，恨不得將我碎尸萬段的人今天變成這般。

    “你借錢的時候拿什么來做的抵押。”

    “房子……”

    當繼母心虛的回答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我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不僅僅是以前我見過的那個刁鉆難纏的人。

    居然可以拿房子去做抵押，難道她沒想過一旦還不上錢，這一家人就得為了她的自私自利跟著一起喝西北風嗎？

    “抵押房子的事情你是不是瞞了所有人？”

    仿佛我把繼母所有的事情都看透了，她低著頭好半天才小聲的回了一句嗯。

    我冷笑一聲，漠視道：“從小到大你不顧我的死活就算了，就連現在你都為了保全自己不顧你親生兒子，要是他知道自己的母親那么自私自利，不管全家的死活，你猜他會不會瘋狂？”

    我說到季涼澤，她的神情更加慌亂了起來，“你….你不能…..季涼茴你不能這樣做，要是你這樣做了，涼澤一定會發狂的，到時候這個家就不安寧了，你說你爸爸還會活得下去嗎？難道要看這個家都支離破碎了你才高興嗎？你別忘了他剛做手術沒多久，你要是再這樣刺激他，他會沒命的。”

    哼！現在知道害怕了？當初做這種事情的時候也沒見得想過自己的兒子，現在算什么？

    “你給我走，錢的事情你自己解決，我幫不了你。”我指著門的方向，命令她離開。

    “你不能。”繼母看見我準備上樓，立馬攔住我，“你要是這樣坐視不理，我們季家真的就喝西北風了。” 繼母的態度誠懇，差一點我就心軟了。

    “我不會相信你的，你不是有兒子嗎，讓你兒子想辦法。”

    我推開她執意要上樓，但是她卻拉著我，就在爭執之中，她摔到在地，我下意識想要去扶她，但是卻收回了手。

    她倒在地上順勢嚎啕大哭了起來，“我的老天爺….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季家怎么會有這么一個狠心的人。”

    房間充斥著她的聲音，幸好此刻家里只有我跟她，不然其他人看見了指不定以為我對她怎么樣了。

    “我沒有什么好說的，請你走吧，上次也說過了你不可以再來楚家，你也同意了，這一次我就原諒你，要是下一次你再來，我就打電話報警。”

    “季涼茴，你夠狠。”繼母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齜牙咧嘴道，“你會后悔的，今天你不幫我，那么追債的人就會到家里來，到時候你的爸爸會不會有事我可不管了。”

    繼母居然在這時候跟我撕破臉，我難以置信的看著她，緩緩吐出，“你這是在拿爸爸威脅我？”

    我冷笑了一聲，心居然在這一刻有些難受，所謂的大難臨頭各自飛我真的體會到了。

    我可憐繼父，一生那么貧苦，到最后生病遭受折磨之外還要接受生活了幾十年的枕邊人的無情拋棄。

    “我先把話說在這里，要是你傷害到爸爸，我一定不會放過你，至于自己的爛攤子，我沒有理由幫你收拾，好自為之吧。”

    說完我徑直上了樓，當我打開房門的時候，聽到繼母罵罵咧咧的說了好多，直到聲音消失我才進了屋。

    果然，善變非這種女人莫屬。

    在房間思前想后，還是覺得要去醫院打探一下繼父的口風，要是他知道了這件事情，又會是怎樣的反應。

    到醫院的時候，季涼澤靠在床沿邊睡著了，家里的大肚子孕婦卻沒在，我輕輕的走過去將手里的東西放在桌上，季涼澤被驚醒。

    看見我來了似乎有些欣喜若狂，連忙站起身說：“涼茴，你來了。”

    我本來讓招手讓他小聲點，但還是驚動了熟睡中的繼父。

    我露出開心的面容，小聲的問,“爸，你醒了？感覺怎么樣了？”

    繼父蒼白的嘴唇上揚，有氣無力回答，“感覺比之前好多了。”

    我點了點頭，轉頭問季涼澤嫂子還有繼母去哪里了，他摸了摸腦袋，有點尷尬的解釋，“你嫂子下樓散步去了，至于媽，她今天一早就沒見人。”

    我剜了他一眼：“自己老婆大肚子，不好好守著，卻在這里睡覺，你真行。”頓了頓，我又問，“你媽最近在醫院照顧爸爸沒有？”

    “有，除了今天幾乎每天都在。”

    “有交代是去哪里嗎？”

    “不知道。”

    看來繼母沒有將這件事情透露一點口風給他們。

    “你去找找嫂子吧，我在這里看著爸爸就行。”

    他點了點頭，躡手躡腳的離開的了病房。

    我將繼父扶了起來，用枕頭疊放在他背后，把吃的都放在桌上，而我坐在床沿，一口一口的喂繼父。

    原本心里藏了好多問題想要問繼父，但又找不到合適的話題，只能默默的陪著他把這頓飯吃完。

    繼父最終打破了這個沉默的氣氛，“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最近老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你剛被我帶回家的時候就那么點大，一眨眼，你就這么高了。” 繼父比劃了一下，跟我比較了一下說道：“那么多年了，你也已經長大嫁人了，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家庭，唯一可惜的是這些年虧待了你。”

    “爸……”我眼眶紅了一下，不知道該怎么接下這個話題。

    繼父很少說這種話題，這一次怎么會在我面前說這些。

    “涼茴，爸爸有個問題想問你。”繼父停頓了一下，猶豫著要不要把剩下的話說出口。

    “問吧，爸。”

    “這些年，你有沒有想過找到你的親生父母？”

    我拿著紙巾擦著自己的手，毫不在乎道，“沒有，茫茫人海怎么找？要是他們真的在乎我，這么多年為什么都沒有想過來找我，或許他們是真的不想要我這個女兒吧，所以找不找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反正我已經找到了可以依賴一輩子的人。”

    我曾在無數個雷霆大雨的夜里思念著拋棄了我的家人，也期待過與他們相見的場景，可是這么多年都過去了，那種思念的感覺早就忘了。

    繼父嘆了一口氣說：“當年把你領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對的，要是我沒有帶你回家，或許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家庭，受到更好的教育，過上更好的人生。”

    “爸，你別多想了，我沒有這樣想過，一切都是天注定的，我無怨無悔。”

    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會明白一些道理，而現在我明白的道理就是珍惜現在，人總是要向前走的，過去的我不想再追究，我相信人經歷風雨就會遇到彩虹，而楚蒔川就是我生命中的絢爛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