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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謹言在線閱讀 - 第119節

第119節

    羅蘭接受李謹言的建議留了下來。

    李謹言請宋老板派人和羅蘭帶來的護士一同到開設在法租界的醫院中說明情況,趁機安排兩個情報人員同行,到租界探聽一下情況。

    朝他開槍扔炸彈的人被當街打死一個,受傷的一個也舉槍自盡,余下的都逃進了日租界和法租界。

    租界不允許華夏軍人帶武器進入,這些刺殺者毫無阻礙的跑了進去,追趕他們的兵哥卻被攔在了外邊。

    天津有九個國家的租界,法租界和日租界相鄰,并且都有駐軍,宋老板見李謹言帶來的大兵和租界里的外國兵僵持,眼瞅著就要不好,連忙拉住他,在他耳邊低聲道:“三少,咱們人少,不能吃眼前虧。還有,河北這片地界是冀軍的地盤,你帶來的人不好大動干戈。而且,我剛才在二樓好像看見了個熟人……這事恐怕會牽扯出很多人?!?/br>
    聽他道出的名字,李謹言擰緊了眉頭,下令同租界士兵對峙的兵哥們都退回來,與此同時,負責天津防衛的冀軍也得到消息,陳師長的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

    萬一李謹言在天津出了什么事,這責任誰擔?

    當即派出一個營去了秋山路,三百多的冀軍大兵,背著步槍一路跑過來,聲勢相當不一般,租界里的法國士兵和日本士兵都變得緊張起來,但他們仍堅守在原地,不允許任何華夏士兵攜帶武器進入租界。

    好在李謹言也沒堅持,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別看冀軍派人來了,他卻不相信這些大兵會貿然朝租界里的外國軍隊開槍。

    天津不是樓家的地盤,這事又牽扯到太多,他這口氣恐怕暫時要憋回肚子里。而且宋老板和他提到的那個名字讓他掛心,邢五,邢長庚的小兒子,李錦琴的丈夫。

    當初是他帶著李錦琴和李謹丞一起進了日本領事館,后來李謹丞兄妹被他查出投靠日本人抓了起來,這個邢五卻一直沒有消息,他幾乎都快忘記這個人了。

    回到住處,李謹言剛處理好傷口就去找宋老板,宋老板同樣受了點擦傷,不是子彈傷的,沒有大礙。

    “宋老板,你確認那個人就是邢五?”

    “別人不好說,這邢家的五少爺我應該不會認錯。在邢家沒出事前他時常來天津?!闭f到這里,宋老板皺了皺眉毛,“這人出現在這里是巧合還是其他原因,不好斷言?!?/br>
    邢家一夜滅門,邢五下落不明,凡是有點道行的都能看出這其中有貓膩。但具體是怎么回事卻沒人敢深究,神仙打架,他們這些凡人離遠點看個熱鬧就成了,不知死活的往前湊,不是老壽星上吊嗎?

    不過宋老板在天津的關系極廣,邢五跑進日租界的事他也曾有耳聞,如今和李謹言說這番話,恐怕也存著給自己洗刷嫌疑的心思。畢竟天津認識李謹言的人不多,知道他今天要去秋山路的人更少,行蹤泄露,頭一個要懷疑的就是他。

    李謹言點頭,宋老板的為人他了解,他沒有害自己的理由。

    刺殺選在秋山路,刺殺不成馬上逃進租界,事先絕對經過周密計劃。而且旁的地方不跑,偏偏往日租界和法租界跑……

    因為退還庚子賠款,并在京城創辦南苑航空學院,法國人和華夏算是處在“蜜月期”,不會自己拆自己的臺,只有日本人……但是,他們到底是為了什么,只為殺了自己?可結果也沒殺成啊。而且他總距地,那個被豹子打傷后自殺的槍手有些奇怪。他的確是受了傷,卻沒失去行動能力,堅持一下就能跑進租界,自殺是為了什么?

    李謹言陷入了沉思。

    隔日,發生在秋山街的刺殺事件登上了天津各大報刊的頭版頭條,時政新聞開在天津的分社更是以駭人聽聞,無法無天來形容此次事件。

    得到消息的樓大總統臉色陰沉,司馬君的表情更難看。

    沒抓到活口就沒有證據,租界不允許華夏軍人進入,其他參與刺殺行動的人早就逃之夭夭。唯一的線索就只有兩個死人。

    人海茫茫,想要查明他們的身份簡直是大海撈針。

    可是,一份天津本地的報紙卻突然披露出兩名槍手中的一人曾是冀軍的一名排長!不久前因與上司不和離開軍隊,另一名槍手則是本地幫派的成員,外號癩狗子。

    報紙上言之鑿鑿,還刊登了這個人的軍裝照!

    冀軍?本地人?幫派?

    沒等這個消息得到確認,這份報紙再發驚人言論,此次刺殺極可能出于私人恩怨,純為政府內部爭權奪利,敗者不甘,挾私報復。矛頭直指樓盛豐與司馬君!

    輿論一片嘩然。

    即便冀軍出面否認之前的報道,也無法阻止這盆潑下來的臟水。

    樓盛豐與司馬君是結義兄弟,司馬本為北方大總統,樓盛豐居其下。聯合政府成立,樓盛豐卻后來者居上,一步登天,穩穩壓了司馬君一頭。司馬君能毫無怨言?

    漸漸的,相信這種論調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連樓逍都牽扯了進來。

    即便有時政新聞等報紙發表文章對此加以駁斥,認為此次事件更可能是“外人”所為,但卻始終無法占據上風。

    “荒謬!”

    司馬君狠狠的將報紙扯成了兩半,這分明是污蔑!把臟水往他身上潑,無非是想讓他和樓盛豐互相猜忌,即便不能讓他們兵戎相向,也會讓政府內部不得安寧。

    的確,他是因為有把柄握在樓盛豐手里才會主動退讓,他不甘心,但他至少還有腦子!國家統一,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就算他想爭權,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更不會因私人恩怨試圖挑起內戰!

    內戰?

    司馬君陡然一凜,北方內戰,誰會得好處?宋舟?不,他不是這樣的人。那就只能是外人!

    俄國人?日本人?還是其他不愿意看到華夏強盛起來的人?會不會是英國人或法國人?

    “備車,我去見大總統!”

    樓逍率獨立旅抵達天津,剛下火車便讓軍隊集結,同時派人去請戍衛天津的冀軍第五師師長陳光明前來一敘,并言明,在沒見到陳師長之前,他和獨立旅都不會踏進天津城一步。

    李謹言接到消息趕到車站時,一身戎裝的樓少帥正和幾個團長說著什么,寬大的黑色帽檐在他臉上罩下一片陰影,離得遠些,便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挺直的鼻梁和如刀鋒般的輪廓。

    站在一旁的季副官看到李謹言,忙道:“少帥,言少爺來了?!?/br>
    樓逍朝幾個團長點頭之后,大步朝他走過來。

    筆挺的軍裝,黑色的馬靴,龍行虎步,猶如一把出鞘的利刃,嗜戰,渴血。

    到了近前,視線掃過李謹言吊在胸前的手臂,眸色陰冷。

    “少帥……”

    一句話沒說完,戴著雪白手套的大手已經撫上他的臉頰,“放心,我來了。”

    瞬間,李謹言的鼻子竟有些發酸。

    與此同時,特地來見樓大總統,想要解釋一番的司馬君,卻因樓大總統一句話愣在當場。

    “收回租界?”

    “旁人都欺負上門了,咱們不能白受這場氣吧?”樓大總統摸摸光頭,呵呵笑了兩聲,笑聲中卻帶著無盡的殺意,“這件事不是大哥做的,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十有八九和那幫日本矬子脫不開關系。他們最喜歡干這事!”

    說著,將手中的一份電報交給司馬君,“這是逍兒發來的,想必大哥也早對天津那地界的洋人看不順眼了吧?”

    司馬君接過電報,仔細讀了一遍,沒落下任何一個字。半晌之后不由得慨嘆,“茂功,我老了。”

    “我不是一樣?”樓盛豐豪邁一笑,“大哥,這天下早晚是他們年輕人的,咱們這輩人能做的,就是盡量不給他們扯后腿,遇到事盡量擋在他們前邊。真出了事有我們擔著,誰怕誰??!”

    “我們?”

    “是啊,我們?!睒谴罂偨y理所當然的點頭,故作不解道:“你是我大哥,逍兒是你侄子,謹言是你侄子媳婦,你侄媳婦被人欺負了,你這個做大伯的不給出頭?咱們自己人打個鼻青臉腫沒關系,外人欺負到頭上,大哥肯定比我還護短!”

    “你,你這人……”

    司馬君被噎得說不出話,無奈,卻也慶幸。

    罷了,事已至此,除了像這滾刀rou說的,擋在他們前頭,給他們扛著,還能怎么辦?

    ”大哥,有句話我一直想說,”樓大總統正色道:“咱們當初和一群老弟兄一起打天下,為的是什么?不就是為了一個還華夏一個朗朗乾坤,建一個昌盛國家?”

    司馬君沒有說話,神色間卻有所觸動。

    “漢唐盛世,宋明江山,咱們當初歃血為盟,腦袋別在褲腰帶里,為的不就是這個?”樓盛豐嘆了口氣,“不過咱們這輩人可能是看不到了,不過,哪怕是咱們的兒子,孫子,曾孫,只要能有這一天,咱們做的一切,就值!在閻王爺爺面前,咱們就能說自己是個爺們!死了也能閉眼!”

    司馬君倏地轉身,朝房門走去。

    “大哥,你去哪?”

    “去給戍衛天津的陳光明發電報!”司馬君單手握在門把上,頭也沒回,“讓他一切聽我侄子的號令!”

    話落,拉開門走了出去,只是帶上門的時候,甩得山響。

    樓大總統摸摸光頭,嘿嘿笑了。

    混小子,你老爹就只能幫你這些了,接下來就要靠你自己了、

    不過,那些殺手只跑到法租界和日租界,倒是可以趁機做做文章,就像那混小子說過的,洋人之間也不是鐵板一塊嘛。雖說這次不可能把天津的租界全收回來,但日本人卻是鐵定要趕走的。這幫矬子都tmd不是東西,大煙,妓院,賭場,全tmd占全了。

    要問天津現在最“臟”的地方是哪?就一個回答,日租界!

    “來人!”

    冀軍第五師師長陳光明見到樓少帥派去的人,二話沒說,只帶著一個班的警衛去了車站。

    半個小時之后,獨立旅開進了天津城。

    沿途路過冀軍駐地,雙方沒有發生任何沖突,也沒有絲毫劍拔弩張的氣氛,和樓少帥同行卻主動落后他半步的冀軍第五師陳師長,臉上甚至還帶著笑容,談笑間不見任何僵硬生疏,一點也不見外。

    前來探聽消息的人不禁愕然,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難不成冀軍第五師投靠了北六省?司馬君他能答應?

    大連,旅順

    潘廣興在黑暗中醒來,只覺得腦后一陣陣的疼,伸手一摸,不由嘶了一聲。他只記得自己和幾個日僑喝酒,喝完了從酒館出來,半路上被人敲了悶棍,其他就……潘廣興連忙查看自己所在的地方,一座狹小的房間,四壁空蕩蕩的,房門緊鎖,墻上的窗戶也被鐵欄桿封死。

    這是什么地方?

    “潘先生,休息得好嗎?”

    房間的門被從外邊打開,一個身材矮小,臉上留著短須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一身長衫打扮,像個華夏人,說話的腔調卻很奇怪,和那些剛學會華夏語不久的日僑十分相似。

    “閣下是?”

    “鄙人土肥原賢二,”年輕男人走到潘廣興近前,笑道:“特地請潘先生前來,只為弄清一些事情?!?/br>
    土肥原賢二?潘廣興心中頓時一凜。

    “我很想請教一下潘先生,從您的表現看,您是不認識我的,那為何會特地向關東都督府情報部的河下部長探問我的行蹤?”

    土肥原拍了拍手,一個穿著灰色長衫,神色間還帶著些許驚慌之色的男人被從房門外推了進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他的兩只手都沒有了。

    “姐夫……”

    那人囁喏著叫了一聲,潘廣興的神情頓時一變,“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件事還容我來解釋,”土肥原賢二滿臉笑容的說道:“我在一間酒館里碰到這位先生,剛好和他多聊了兩句,偶然從他的嘴里得知了一件有趣的事。潘先生,您想知道是什么嗎?”

    潘廣興沒有說話,只是握緊了拳頭。今天,他恐怕要栽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潘先生真的不愿意說點什么嗎?”

    土肥原賢二本以為能從潘廣興嘴里得到些有用的東西,很可惜,他失望了。

    威逼,利誘,除了動刑,各種手段都使盡了,自始至終,潘廣興都沒吐出一個字。他只是越過土肥原的肩膀,目光冰冷的看向他的小舅子,看得他幾乎要奪門而逃。

    “土肥原君,有消息?!?/br>
    一個同樣穿著華夏服裝的日本男人走了進來,在土肥原賢二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土肥原的眉頭當即皺了起來,神色間閃過一抹詫異和惱怒,和山本一同走出房間,房門關上,立刻問道:“山本君,這件事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