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終于被惹毛了，幾步上前就到了兒子的身后，腳一抬，往下用力一踹，窟通一聲，毫無預警的東方云濤重重地單膝跪地。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兒子剛一跪倒，只來得及痛得叫出聲的工夫，奶奶抓住兒子的頭發，揚起手左右開弓，啪啪聲不絕于耳。

    東方云濤當時就被扇巴掌扇得暈頭轉向，抬手幾次想推開母親，都被母親躲開，到后來，他有短暫的眩暈，意識恢復清明時，他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而他的母親坐在他身邊，低頭看著他，一臉悲傷地掉眼淚。他感覺鼻子有熱熱的液體流出來，他用手去摸，拿到眼前一看，是鮮血。

    奶奶沒有再揪兒子的頭發，而是像天下大多數的母親一樣，輕輕撫摸兒子的頭，眼淚無聲的落下，臉上是又痛又難過的表情，“云濤，你怎么會變成這樣？怎么會變成這樣？mama從小最為疼愛你，在你所有的兄弟姐妹里，你是在mama身邊呆的時間最長的一個。可是為什么，你的其他兄弟mama都沒能盡好做母親的責任，可他們都好好的，而你，得到mama最多疼愛的你，卻變成這樣。背叛妻子、妒忌自己的兒子做出種種算計兒子的事情。現在，又為了錢，把主意打到子默身上。你呀！真是讓我又恨又疼。你要我怎么辦？怎么辦？”

    五十多歲的東方云濤，突然哽咽出聲，“媽，對不起，別哭，都是我不好。”

    奶奶一邊掉淚，一邊給兒子講道理，“云濤，人老了，最幸福的不是坐在金山銀山上，也不是站在權利之巔。而是，兒孫滿堂，享受天倫之樂。你看你，有兩個好兒子，可哪一個都不親近你。你現在有一個孫女兒，一個孫子，可你享受不到抱孫子孫女的那份快樂。你有再大的不是，如果你真的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你的兩個兒子，誰都會站出來，為你養老送終。你可能不相信，可媽相信親眼看到大的兩個孫子的人品。”

    東方云濤：“媽，對不起，我已經回不了頭了，回不了頭了。”

    奶奶：“孩子，不要給自己找借口，你只是沒有抬頭承認錯誤的勇氣而已。告訴我，你拿阿卓的證件要做什么？”

    事已至此，東方云濤不再隱瞞，“有人答應我，只要能見到阿卓的證件，借我一千萬還債。”

    奶奶：“你糊涂啊！阿卓不肯借你錢，是因為知道你有能力還那筆債務，而不是放棄了你這個父親不管。你的那些私人財產，阿卓心里有數，你拿出來變賣，正好可以還清債務。阿卓希望你變得一無所有，這樣，陳舒便不會再纏著你，懂嗎？”

    東方云濤的身體一僵，不再言語，許久之后，他突然放聲大哭，哭得毫無形像可言，當然，對于一個鼻青臉腫的五十多歲的男人而言，對于一個滿臉鼻血的躺在地上哭的老男人而言，形像這個東西，實在是不能強求。

    密室里，東方卓坐在床尾，看著妻子為寶寶換過尿布，把寶寶包好，給蓋上小被子，然后輕拍幾下，將尿醒的寶寶哄睡著。見葉梅收拾好一切，他伸出手，“過來。”

    葉梅柔柔一笑，把手遞給他。

    他握住，往回一拽，葉梅輕呼一聲，倒進他懷里。

    葉梅哭笑不得地捶了他一下，壓低聲音輕斥道：“干什么呀！嚇人。”

    他把妻子抱坐到腿上，用一只胳膊摟好，一手輕抬妻子的下巴，讓妻子的眼中只有自己，“想不想我？”

    “想什么想，中午還坐在一起吃的飯。”

    “說，想不想？”他才不管這些，一副必須好好回答我，不讓我滿意不行的語氣。

    面對突然變得任性的老公，葉梅失笑，“想，很想，非常想。”她就不信，他還能不滿意。

    “這還差不多。”他滿意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放我下來，讓人看見不好。”

    “這里只有我們一家三口，兒子在睡覺，誰能看見？”

    “霍進來怎么辦？”她喜歡私下里的這種親密，卻不等于喜歡讓別人看。

    “沒人會進來，別亂動。”他說著，把人抱得更穩。

    這下放心了，她懶懶地窩在他懷里，輕聲細語地說道：“你也真是的，明明心里很關心爸，卻非得裝出一張冷臉來。爸既然遇到難處了，你就幫幫吧！再這樣下去，關系只能越弄越僵。”

    “你呀！一天到晚就知道cao心這，cao心那的。爸現在，我們誰都幫不上，只能靠他自己想開了。這是我給他的最后一次機會，他再不回頭，從今往后我不會再管他。”

    她無奈地嘆氣，“唉！爸這次碰了你的底線，是不是？”

    “我不會讓你和子默有事的。”他喜歡現在的生活，有老婆兒子在身邊的生活。以前父親怎么算計他，他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能忍則忍。可是現在不同了，他已經是拖家帶口的男人了，他要保護好妻兒。即便是他父親，也不能傷他的妻兒一絲一毫。他不在乎別人怎么說他，不孝也好，大逆不道也罷，他只要妻兒好好的，他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想管那么多了。

    她眼中泛著柔光，伸出手，用指腹輕輕勾畫他的眉眼，微笑著說道，“我總覺得，老公似乎越來越帥了。”她已經聽出來了，他的底線，便是她和寶寶。

    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回她一句，“不是似乎，是真的很帥。”

    她一下安靜下來，看著他，沒有像平時那樣說“你少臭美”或“你別太自戀”。

    這樣，他反倒不習慣了，“你沒話說？”

    她微笑搖頭。

    他挑眉，“你確定沒話說。”

    她還是搖頭。

    不大的屋子里一下安靜下來，他低頭看著臂彎里的她，她仰臉看著他。

    安靜了幾分鐘，他一臉不自在地來了一句，“你還是說點什么吧。”

    她略帶不解地問：“你要我說點什么？”

    “咳，自戀或者……”他蹙眉，考慮著自己是不是腦子壞掉了，居然滿心希望讓老婆反駁自己幾句，簡直莫名其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