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混亂(1)
東方卓認真聽著,“是,奶奶。”他敢不表現認真嗎?不能讓奶奶滿意,他的耳根子肯定得三四天不得清凈。 奶奶舉了舉手中的哈密瓜味兒奶糖,“一個擁有小孩子心性的女人,她壞不了,記住奶奶的這句話。” 東方卓走進臥室沒有看到葉梅,卻聽到從陽臺的方向傳過來的塑料包裝袋發出的沙沙聲。他走了過去,正看到葉梅在陽臺上鋪了一個墊子坐著,沐浴在秋日午后的陽光中面向外吃東西。他站到她身側,“在看什么?” 葉梅慢條斯理地吞掉嘴里的棉花糖,目視前方,伸手從包裝袋中摸出又一個棉花糖,撕開精美的糖紙放在唇邊小口小口地咬著,并不說話。 東方卓低頭看著沉默的她,久久不曾移開視線。 這期間,葉梅吃了四顆棉花糖,一顆水蜜桃味兒硬糖,一個沙琪瑪,一顆大紅蘋果,一根香蕉。當她的手伸進紙袋里,摸出一顆梨送向嘴邊時,東方卓不得不彎下腰從她手中奪下那顆梨,聲音沉沉的,“別再吃了。” 梨被拿走,葉梅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手再次伸進紙袋里隨便一摸,這次是一包牛奶。她撕下附在背面的吸管,來不及把吸管插進牛奶里,旁邊伸過來一只大手迅速抽走牛奶。 葉梅的臉上現出少見的怒色,她霍地站起來,把吸管往他臉上一扔,離開陽臺進內室,急步向房門的方向走去。 東方卓從她身后趕上來,攔腰抱住她,不理會她無聲的掙扎往床的方向拖,然后自己坐在床沿,把她硬抱在腿上,“不要這樣傷害自己。” 葉梅的怒意更盛,掰了半天也掰不開東方卓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想要低頭咬又夠不到,于是想也不想就抓向他的手背,立刻給他的手背上留下了鮮明的五道指甲印。 東方卓連眉毛都沒皺一下,死死地抱住她,“解氣了嗎?沒解氣你繼續,就是別傷害自己。” 葉梅低頭怔怔地盯著自己留給他的傷痕,那里正慢慢滲出艷紅的血絲。毫無預警的,她的眼淚啪嗒啪嗒開始往下掉。她仰起頭來,想要阻止不受控制的眼淚,卻是惘然。她也說不上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什么,聲音澀澀的說:“東方卓,放過我吧!求你,還我自由。” 東方卓抱著她的手緊了緊,“不要說這種話,給我七天,不,給我五天,只要五天就好。你好好呆在家里,不要胡思亂想,不要管外邊發生的事,不要管誰說什么,只管做你自己,開開心心的做自己。五天后,我會給你一個交待。” “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交待,我只想要回屬于我的自由,我只要自由,別的什么也不求。”她抬手擦掉眼淚這么說。 他手上的動作一僵,“你……” “五天,我給你五天的考慮時間,這五天里,我想回自己家住。”在擁有他的氣息的房間里,她無法冷靜地思考問題,她要回家,她迫切地想要回到屬于自己的家。 她背對著他,她看不到他的臉。所以他放心地流露出在人家無法流露的苦澀,“對不起,我不會讓你走。” 她閉上眼睛,無力地將后背靠進他懷里,“東方卓,對不起這三個字不適合你。而我葉梅,最受不起的就是對不起這三個字。其實我是感激你的,是你讓我明白了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是你叫我認清了現實,也是你讓我從妄想中清醒過來了。沒什么對不起的,我們又不是那種愛得死去活來的男女,從契約開始,覺得不討厭彼此就把關系更進了一步,我們誰沒了誰照樣可以好好活下去。你選個好妻子并不難,你有許多選擇的余地,我只要自由,其它別無所求。你成全我吧!” 他抱著她躺倒在床上,從她身后握住她微涼的雙手,不說話。 這一刻,葉梅什么也沒想,什么也沒做,閉上眼睛什么也沒看,只是這樣靜靜地、被動地窩在他懷里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松開她坐了起來,聲音透著堅決,透著專制霸道,“你是我的妻子,你我注定會糾纏一輩子,你想要中途逃跑,休想。” 聞言,她有些晃神,他曾經就是用他的專制、用他的霸道融入了她的生活,讓她一步一步不知不覺間習慣他的存在,貪戀他身上的暖,然后就成了他的妻子。他說讓她在東方家橫著走,他說要養志向為米蟲的她一輩子,他還說要養屬于她這條米蟲的小米蟲。她為他的這些話竊喜,她在他身邊覺得自己很幸福、很幸福,她想著原來自己也可以得到幸福,而且不比任何人差。 在她正滿懷期待,正陶醉在有他的幸福美夢中時,他突然用對待陌生人的冰冷的眼神看她,他突然用冷冰冰的口氣質問她在做什么,他說書房不是她該進的地方,他無情地要她出去。每每想到當時的情景,她就覺得心口痛的厲害,呼吸也會變得很困難。從云端跌落平地的感覺不過如此。然后她就會想,連親生母親都不待見她,一個與她毫無瓜葛的男人憑什么要待見她,給她幸福呢? 書上說,知足常樂。于是她便釋然,他給過她不曾擁有的溫暖,給過她短暫的幸福,她知足了,決定不去怨他的反復無常。她都已經選擇不怨他了,他憑什么像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用親昵的語氣問她“在看什么”這種混帳話? 書上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她都想開了,決定退一步,不想再和他糾纏在一起了,他憑什么說“別再吃了”,“不要這樣傷害自己”這些話來刺激她?他們已經沒關系了,他憑什么假裝關心地跑來管她?她不要他管,不要他管。 她明明該恨的,恨他招惹了她,恨他給出一堆無法實現的承諾來欺騙她的感情,恨他明明無情偏要對她假裝有情的樣子。可是,她該死的不恨他,在走與留之間猶猶豫豫的無法作出決斷。若不是今天他跟個什么事也沒發生過一樣地,用貌似關心的話刺激到了她,她肯定還猶豫著講不出要他還自己自由這種話的。 她不恨他,真的不恨他,她只想回家好好想想往后的路要怎么走而已。都這樣了,他為什么不答應呢?如果他直接答應了她要求自由的請求,她也不用猶豫了,她也不用費心去想往后要怎么辦這種事。她的心已經回不到從前,可她的生活可以回到從前的模樣,這就足夠了,她的要求不高,一直就不高,只是別人不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