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jié)
宋昭清拍了一下手,“那以后我們可以一起上職下職, 吃飯可以去翰林院的飯?zhí)?,也有個伴。” 沈羲和遲疑地點了點頭。 祝修遠問:“沈兄可用幫忙?” 沈羲和:“不必, 我一個人可以?!?/br> 沈羲和既然說不用,那就不勉強了, 祝修遠告辭,宋昭清也離開了。 三人先后進了官舍, 仔細(xì)打掃了一遍,沈羲和打掃得細(xì)致, 想以后顧筱也會住進來,他白日上職, 這里離街市又遠,顧筱不跟著他才好。 他現(xiàn)在是一個人,以后才不會。 只是習(xí)慣了喜歡的事, 顧筱不在,沈羲和怎么也習(xí)慣不了。 ———— 沈家 陳氏發(fā)了面, 她把手洗干凈,從廚房出來,“娘, 三郎走了,小小呢?” 周氏點點頭,“小小去街上了, 三郎明日上職,一直待在家里干啥,早點去早點把官舍收拾好,沐休回來吃頓飯就行了?!?/br> 陳氏笑著道:“三郎舍不得小小?!?/br> 周氏知道,正是知道才不讓顧筱跟著去,男人不知道心疼人,成日做飯容易似的。 都在盛京,想見了肯定會回來見的。 “忙去吧,”周氏嘆了口氣,回屋看三丫了。 顧筱在街上轉(zhuǎn)了兩圈,然后去了多寶閣。 正好從襄城送來了新首飾過來。 十幾對桃花花瓣的耳釘,還有桃花花苞的瓔珞墜子,桃花手串,襟步……粉白相交,像是把春日戴到身上一樣。 迎春花已經(jīng)謝了,多寶閣也不賣了,現(xiàn)在桃花開的正盛,油紙傘,折扇,團扇上面都是桃花。 連套娃麻將牌上面也是。 整個多寶閣都春意盎然。 連著幾日,多寶閣生意都好,詩詞書本賣的最好,再加上首飾,賺了不少銀子。 張緒人逢喜事精神爽,沈羲和考上狀元,比他自己考上還高興。 雖然他考不上,但就是這個意思,“小東家,首飾還得多來一些,沒幾日就賣完了,真是想不到,陶瓷首飾這樣好賣。” 顧筱點點頭,把賬本對了,“等陣子桃花謝了,就可以出新花樣了,梨花海棠……” 都是極好看的,時時出新花樣,買的人才多。 張緒:“是得出新花樣,這幾日看別的鋪子,也有仿物。不過多寶閣名聲打出去了,又有永生花羊毛氈這些難仿之物,影響才小?!?/br> 推陳出新這四個字放在哪里都不過時,像套娃,麻將牌,象棋,買一套回去就能仿,還在多寶閣買,看重的是多寶閣的名氣。 跟在后頭喝湯攔都攔不住,只要不犯到眼前來,張緒就能做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顧筱也是這個意思,只要仿的追不上新的,多寶閣就是獨一份。 張緒哎了一聲,“小東家,咱們可有一陣子沒出過新東西了。既然沈公子已經(jīng)考中了,小東家是不是有閑空……” 都等著多寶閣出新物件呢,就那么一兩份,誰都想要。 顧筱:“我知道,你別擔(dān)心,我已經(jīng)想好做什么了。” 張緒身體前傾,耳朵支楞起來,下意識屏住呼吸:“做什么?” 首飾,雕刻,扇子,燈,傘,……這些都做過了,再做不過是換個花樣。 顧筱笑道:“天機不可泄露。” 她要去香料鋪子看看,再去布莊買些棉布棉線還有染料,還有打新的模具,等做出來就知道了。 倒不是新奇東西,取了個巧字罷了。 顧筱和張緒說完,便去街上,她去了街上的香火鋪子,這里多賣朱砂黃紙佛像觀音像,當(dāng)然還有檀香白燭之類。 顧筱要買的就是蠟燭,當(dāng)然雜貨鋪子里也有賣蠟燭的,就是沒有這里賣的質(zhì)量好。 她想做的,是香薰蠟燭。 把蠟燭做成水果形狀,或是當(dāng)今琉璃盞,瓷器里,定會很好看,所以顧筱一下子買了不少。 她又買了一盒檀香,留作調(diào)香薰用,給了銀子,顧筱安靜等伙計把東西包好。 香火鋪子人來人往,倒有幾分人煙鼎盛之意。 生意好不是因為別的,恰是因為盛京城里的夫人,不管年紀(jì)大小,幾乎都在院子里置一個小佛堂。 從晨起到日暮,祈福誦經(jīng),久而久之,香火鋪子的生意也好起來了。 至于為何安置福堂,今生有無做過虧心事,那便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 伙計熱情地招呼客人,常來鋪子買東西,他都能叫出名字來,“徐夫人,新到了灑銀紙和白燭,這位姑娘,東西拿好。” 顧筱點了一下頭,下意識看了旁邊貴夫人一眼。 一身淡紫色的襖裙,裙擺上就星星點點的繡花,極為素凈,頭發(fā)挽著,攢了根白玉釵,耳朵上墜著淚滴形狀的玉珠。 顧筱心想,這位徐夫人身體應(yīng)該不是很好,臉白的跟紙一樣,身上一股檀香,倒是很好聞。 徐夫人旁邊還跟著一位姑娘,容貌溫雅淺淡,臉上笑意柔和,正是張靈藥。 張靈藥穩(wěn)穩(wěn)扶著徐氏,今日天氣好,正逢抄寫佛經(jīng)的灑銀紙用完了,才出來一趟。 徐氏:“要三刀灑銀紙,三刀灑金紙,咳……十根白燭,一盒檀香?!?/br> 徐氏掩著帕子咳了兩聲,“就要這些,勞煩了?!?/br> 說完,徐氏拍拍張靈藥的手,想讓她別這么緊張,她雖然身子不怎么好,出來一趟還是使得。 可一轉(zhuǎn)頭,就見到了一個姑娘,提著東西,從她身旁經(jīng)過。 她穿著身淡綠衣裳,就跟早春里嫩生生的綠葉一樣。 徐氏看不清她面容,但不知怎么地,愣登了好一會兒,回過神的時候眼前一片模糊。 顧筱實實在在嚇了一跳,她停下來問了幾遍,“夫人沒事吧?!?/br> 張靈藥也嚇到了,“母親,您沒事吧?!?/br> 后面跟著的丫鬟也慌了神,這要出了事,她們是得挨板子的。 徐夫人搖搖頭,勉強露出一個笑來,“我有迎風(fēng)落淚的毛病,嚇到姑娘了……” 顧筱搖頭說沒事,“那我先走了?!?/br> 盛京這地方,隨隨便便一個人都有來歷,惹不起也惹不得。 徐氏按著胸口,她這是老毛病,見到這個年歲的姑娘就會想起走丟的女兒。 都這么多年了,找也找了,來國公府認(rèn)親的大有人在,要么不是,要么就是打著認(rèn)親的幌子騙錢。 對徐氏來說就是拾起希望,又一次次失望。 這都十四年了,相貌變了,便是小小站在她面前,她也認(rèn)不出了。 張靈藥嘆了口氣,她握緊徐氏的手,“母親,您當(dāng)心身子?!?/br> 徐氏精神恍惚,回國公府又病了。 上元病了一次,三月十七病了一次,眼見剛好,這下又病了。 英國公去正院看徐氏,滿屋的藥味。 徐氏睜開眼,半瞇著看了好一會兒,才分辨出來人是誰,這些年她眼淚流干了,眼睛也廢了。 “你下職了……” 英國公坐到床邊,給徐氏掖了掖被子,“你身子剛好,怎么又出門,以后買什么有下人……” 徐氏偏過頭去,“那是給小小誦經(jīng)祈福的,得我親自買?!?/br> 英國公無話可說,“下次我去,你安心在家里養(yǎng)病?!?/br> 徐氏沒說話,她愣愣地看著窗外,眼淚從眼角滑下來。 春日好天氣,陽光真好。 “國公爺,你再找一次,今日我在祥緣閣見到了個姑娘,穿著綠色衣衫,靈藥也見到了,你好好問問,好好找找……”徐氏聲音梗塞,她實在是放不下。 倘若實在是找不到,她就去下面找,下面等。 英國公胸口發(fā)悶,“我知道,你且安心養(yǎng)病,別讓孩子們擔(dān)心,錚兒還小……” 徐氏閉上眼,費力翻了個身,人心如燈火,她大致能猜到結(jié)果,那個姑娘有家有室,又住在盛京,不可能是的。 張靈藥在小廚房看著藥,然后英國公便過來了。 “你母親在祥緣閣見到的那個姑娘長什么樣?” 張靈藥仔細(xì)回憶了一遍,“柳眉杏眼,鼻子小而挺,嘴巴紅紅的小小的,樣貌很好?!?/br> 英國公問:“她可像你母親?” 徐氏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眉眼就和畫一樣,像是淡水墨。 那位姑娘像春景,看著并不像,可若是徐氏沒生病,興許也是這樣的。 張靈藥知道英國公為何這樣問,徐氏病了,有一點希望,哪怕一點點都是好的,就能拉著人往前走。 張靈藥點了點頭,“我看挺像的,父親您去問問,我也可以打聽打聽?!?/br> 英國公點點頭,打聽了一遭,才知道那個姑娘姓顧名筱,是新科狀元沈羲和的未婚妻。 徐氏費力支起身子,“哪個???” “是竹子頭的筱,五年前和沈羲和訂了親,家原住廣寧縣寧海村,父母俱在,生辰是七月十三,是被家里人賣到沈家的……” 徐氏問:“她今年多大?” “過了生辰才及笄?!?/br> 也是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