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顧筱選了件淡粉色的布,做了個小肚兜,上面繡了枝蓮花,青碧色的荷葉,粉白色的荷花,她在屋里繡肚兜,沈羲和就在一旁看著。 沈羲和看著顧筱繡小孩子的衣裳,心里又酸又軟,“你餓不餓?我買了花生糖回來。” 顧筱搖搖頭,“不餓。” 沈羲和頓了頓,又道:“大嫂說你昨晚沒睡,你前陣子還肚子疼來著,要多休息。” 顧筱把線咬斷,這么會兒功夫就繡了一片花瓣,她道:“我睡不著,還不如把肚兜繡了。” “睡不著就說說話。”沈羲和深吸一口氣,“前天小考,我還是第一名,今天去了趟書坊,賣了三本書,我抄的書現(xiàn)在一本能賣二兩銀子。” 印的書一本二兩,沈羲和抄的書跟著水漲船高,也能賣二兩銀子了。 沈羲和把錢袋拿出來,遞給顧筱,“買艾草花了半兩銀子,剩下的都在這兒。” 大錢給周氏,這里面有三兩多。說起來這是沈羲和的私房錢,顧筱覺得她拿著不合適。 顧筱沒拿,沈羲和嘆了口氣,這事兒說過不止一次,顧筱不要就不要,他道:“今天是六月二十八,還有十來天就是你生辰。” 周氏買原身的時候合過八字,原身生辰是七月十三,可顧筱不是,她生日在三月十七,況且沈家就給沈老爺子和沈羲和過生辰。 七月十三本來就不是顧筱的生辰,不過也挺好的。 顧筱道:“我不過生辰。” 沈羲和:“要過,那天正好休沐,我給你過,小小,我先想想備什么生辰禮物,吃的要買,還有有生辰禮。” 沈羲和手指扣了扣桌子,“我上次去了首飾鋪子,看里面的珠釵挺好……” 一根銀釵,簪頭是米粒大的珠子攢的花,顧筱戴著肯定好看。 顧筱把肚兜放下,“沈羲和……” 沈羲和停下,認(rèn)真看著顧筱,“怎么了。” 顧筱道:“你知不知道送人生辰禮是不能提前說,不然還有什么驚喜可言。” 沈羲和怔怔地看了顧筱一會兒,“……小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和我說一句,我心里就好生歡喜。” 顧筱不自在地移開目光,“你又不是沒事做,一直在屋里待著干什么,別老看著我。” 沈羲和趕緊點點頭,“我知道,我這就出去,點心要記得吃。” 等沈羲和出去,顧筱把點心包打開,里面有八塊花生糖,花生都是半顆半顆的,糖色金黃,顧筱咬了一口…… 真是又甜又黏牙。 ———— 一下午一晃而過,中午誰都沒吃好,晚上周氏讓多做一點。 沈二郎沒賣完的鹵rou鹵雞蛋切了一盤,又下了一大鍋面條,弄了一盆豇豆雞蛋醬。 李氏吃了小碗面條,又喝了兩碗雞湯,剩下的,放井水里冰著留著明日吃。 吃完晚飯,沈二郎道:“娘,靜淑剛生完,讓大丫照顧她娘幾天吧,攤子那兒我一個人就行。” 周氏把臉撂下,“那行,你把孩子抱回去。” 這話一出,沈二郎不敢再說什么了。 陳氏看著犯傻的沈二郎,一陣搖頭。 有婆婆給看孩子,還要撥個人照顧?莫不是一只母雞把心都吃野了。 陳氏知道現(xiàn)在比以前條件好,吃的也好,可想想她生三個孩子,哪回不是從鬼門關(guān)走一回。 這參片就花五兩銀子,還給穩(wěn)婆半兩,雖說是救命用,可她還是心疼。 再說家里有周氏看著,大娃二娃都是她自己帶的,顧筱也常常在家,坐月子還要幾個人照顧。 陳氏嫌李氏矯情,一個人把碗筷給收拾了。 等陳氏刷完碗筷,沈家煙囪又冒起煙來,沈羲和彎著腰在廚房燒水。 半鍋水,咕嘟咕嘟地冒泡,沈羲和把熱水舀進木桶里,拎進屋,“小小,艾草包你放哪兒了?” 第40章 鎮(zhèn)店之寶 “水熱怎么不說。…… 顧筱看著沈羲和, “你干嘛,我自己能燒水。” 沈羲和把熱水倒木桶里,道:“我去看書了。” 顧筱嘆了口氣, 從柜子里把艾草拿出來,就是沈羲和不說她也會泡腳的。 沈羲和看書,顧筱也不敢弄出太大聲音來, 不過水太熱,碰一下燙的很, 平時她都兌一點涼水,現(xiàn)在碰都碰不得。 這回估計得泡半個多時辰。 顧筱低頭等著水變涼一點, 忽然之間,木桶里多了瓢涼水。 顧筱抬起頭, 沈羲和半蹲著,手里還拿著水瓢。 “水熱怎么不說。”沈羲和試了試水溫, 又加了點熱水,“這回行了。” 沈羲和把水瓢放裝熱水的木桶里, 起身去桌前看書,顧筱把腳放進去,水微燙, 正正好。 床與書桌離得不遠(yuǎn),沈羲和坐的直, 像根挺拔的竹,可這竹子扎根到地里,根是朝著她的。 顧筱搖了搖頭, 等水涼了就往桶里舀點熱水,泡完腳,不等顧筱坐起來, 沈羲和就過來把水端了出去。 夏天天熱,顧筱看了眼榻,等沈羲和回來問他,“你睡榻還習(xí)慣嗎。” 沈羲和道:“習(xí)慣。” 顧筱點點頭,“習(xí)慣就好,那你看書,我先睡了。” 這個天氣熱得很,不蓋被子都行,顧筱對著墻睡,很快就睡著了。 夜深人靜,窗外有蛙叫蟲鳴,吵是吵了點,可又覺得安心,尤其是屋里有顧筱在。 次日,沈羲和去了書院,沈二郎帶著大丫去縣城賣卷餅,天熱,就做了綠豆湯,里面的綠豆煮開了花,還放了不少白糖,一文錢一大碗。 顧筱起的晚了點,陳氏已經(jīng)把家里收拾干凈了,小奶娃有周氏帶著,顧筱就去縣城把漂白粉拿了回來。 張掌柜道:“我估計著這會兒緙絲扇子已經(jīng)到盛京了,過個五六日就能來信了。” 送東西不比傳信快,尤其是這種精貴物件,得小心護著,要傳信,快馬加鞭,五六日信就送到了。 顧筱道:“但愿能賣個好價錢。” 掌柜連連點頭,“那是自然,我信上都囑咐好了,緙絲扇子擺在那個最中央最大的地方,前幾日誰問價都不賣,等觀望觀望再看。” 張掌柜嘿嘿笑了兩聲,“咱們不說好了嗎,要價高者得。” 有張掌柜在,顧筱放一百個心,她拿了東西,回去的路上摘了幾朵橘黃淡粉的雛菊。 在家門口,又折了幾支月季花。 沈家門口的月季一簇一簇的,粉色的多,花瓣層層疊疊,還有鵝黃色的,花瓣邊染了橘黃,十分可人。 顧筱摘了三朵,張掌柜拿的漂白粉她還沒用過,總得先試試。 其實做永生花,直接脫水干燥也可以,只不過這樣做出來的花顏色比不上鮮花顏色艷麗,脫水之后花瓣會發(fā)黃發(fā)黑。 而另一種方法就是先把花瓣漂白,漂白粉與水融合在一塊,再把鮮花放進去,靜置十二個時辰,花瓣的就漂成了白色。 然后再上色脫水。 若是花只有一種顏色,可以直接上色再倒吊著脫水風(fēng)干,若是像那種粉白橘黃的花,顏色有過渡,染色就有考究了。 顧筱小心地把花莖花葉剪掉,然后莖的尾端穿線,倒吊在融有漂白粉水的木盆里,這里的漂白粉不知效果如何,若是不行,還得再試。 把木盆放到陰涼處,顧筱開始對著花的顏色調(diào)顏料,鮮花顏色嬌俏,增一份嫌多減一分嫌少。 深淺變化才是最妙的,做好這些顧筱又做了一個用來脫水的架子,到時候把花吊上去,染好色以后通個兩三天的風(fēng)就成了。 剩下的一步,也是畫龍點睛之筆,那便是花香。 沒有花香,再像那也不是花,只不過香料還得去縣城的香料鋪子里一樣一樣聞,一樣一樣地調(diào),這才是最費功夫的。 不過費了功夫,能得到顏色艷麗的永生花,也是值得,最重要的是,能賣個好價錢。 ———— 盛京城 小張掌柜可是一直記著他伯父的叮囑,先冷幾日,就說緙絲扇子是鎮(zhèn)店之寶,只可遠(yuǎn)觀,不可褻玩,哪怕有人出再高的價錢也不賣。 不過,不賣是假的,誰跟錢過不去,不賣那是因為給的價太低,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是一把扇子。 張掌柜囑咐侄子,可不能見著銀子找不著北。 小張掌柜不以為然,雖然說油紙傘折扇買的好,但價錢不高,一把扇子能賣多少錢,可親眼見了,真覺美輪美奐。 小張掌柜當(dāng)即就定了個琉璃罩子,把兩把扇子擺在了里面。 擺上還沒半日,這兩柄扇子就有人問了。 張靈藥時常來多寶閣,她一眼就看中了這兩把扇子,“掌柜的,這扇子怎么賣?” 小張掌柜早就背好了詞,“這兩把緙絲扇子是不賣的,小姐要是喜歡,可以離近了看看。” 張靈藥:“緙絲?” “沒錯,一柄是春江花月,另一柄是西府海棠,小姐看扇子上的圖案惟妙惟肖,卻不是繡的,而是織的,采用通經(jīng)斷緯的織法,當(dāng)真是費時費力。” 張靈藥道:“我實在喜歡,不在意多少銀子。” 小張掌柜:“不是錢的事兒,小姐,我們東家開多寶閣也不是為錢吶,一寸緙絲一寸金,織娘織出一柄扇子可不容易。” 張靈藥掩唇咳了一聲,“一百兩一把,這兩把我全都帶走。” 小張掌柜心臟狂跳,左手使勁按住自己的右手,面上不動如山,“這兩把扇子……我們不賣,小姐還是看看別的吧。” 跟著張靈藥一起的還是那日的幾個姑娘,聽緙絲扇子一把一百兩都不賣,紛紛瞪大了眼睛,連問都不問了。 “不如看看別的,那兩柄扇子也好看的緊。” 張靈藥搖搖頭,曾經(jīng)滄海,看過緙絲扇子就看不上別的了。 見張靈藥不買,那個圓臉大眼的姑娘就買了一把絹布繡蝴蝶的,花了三十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