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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坡風箏突然斷弦,絕對不會是偶然,定是人為。只為引我去發現弈冰與溫靜若的jianqíng。那么,風箏肯定事先被人掛在那棵樹上,會是誰? 腦海中努力回想著那日的一幕幕。 皇妃,今日風和日麗,我們去放風箏吧。 這個提議是浣薇出的,在廢苑發現我的也是她,難道是她嗎? 鳳棲坡啊,四面空曠迎風,是放風箏最好的地方。 去鳳棲坡是心婉要求的,會不會是她? 漸漸的轉入西宮正廊,卻見一大批禁衛押著兩個人朝這兒迎面而來,我奇怪的凝神而望。越走越近,兩側垂掛的燭火搖曳飄搖照在他們的臉上。我看清楚他們的臉,竟是溫靜若與弈冰。 我沖上前擋住他們的去路,靜夫人?這怎么回事?看他們雙手雙腳都被鐵鎖扣著,衣襟有些凌亂,應是掙扎后而扯亂。 她瞥了我一眼,一聲冷哼由口中發出,你問我怎么回事?我都喝下了那碗藥,為何說話不算數,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被她的話弄的身體一僵,奇怪的追問,你說什么? 除了你,還有誰會知道我們在鳳棲坡后園廢苑見面。弈冰冷漠的瞳中有著血絲,瞪著我的目光讓我心驚。空中一聲雷響,閃電劃過,映的他半邊臉與片青綠。 我越過溫靜若沖到弈冰身邊,緊握著他的胳膊,著急的解釋著,不是我 他狠狠抽手一揮,將我握著他胳膊的手甩開,力氣很大,我連連后退數步,努力想穩住身子,卻還是未穩住身形而重重摔在地上。 又是一聲響徹黑夜的雷聲。我望著他們由我跟前越過離去,盯著弈冰的背影我大喊一句,弈冰!真的不是我,我怎么會害你! 他倏地轉過身,回首睇著地上的我,目光中閃過復雜之色。張了張口想說些什么,卻被禁衛軍用力推著離去,快走 他頻頻回頭盯著我,一絲亮光褪了又升起,盡是疑惑。直到他們押著兩人遁去,再無跡可尋之時,我才恍然收回視線,是皇上他要諸殺二人。 我才回到昭鳳宮沒多久,就下起了傾盆大雨。心婉與浣薇一直在外等著我的歸來,望著她們兩人眼中那無可做假的焦慮,我格外復雜。她們兩,很可能有一個也是皇上派來我身邊的。為何這皇宮中要有這么多虛假、利用、yīn謀。我又為何會卷入這場血腥的斗爭之中,是我的錯嗎?最初我就不該遇見祈佑,不該讓他救下我,不該與他談了一筆復國jiāo易。 我澹然掠過她們焦急的眼神轉進寢宮,靜夫人與弈大人是怎么回事? 浣薇也不是太了解,輕搖頭,只聽聞一批禁衛突然闖進廢苑對了,就是皇妃您拾回風箏的地方。他們抓到靜夫人與弈大人正做著茍且之事。 我一聲諷刺輕笑,音調卻是難聽至極,禁衛怎會知曉他們在那? 心婉為寢宮內掌上幾盞燈,將原本微暗的寢宮照亮的更加通明,誰知道呢,或許有人告密吧。 皇妃!您的手流血了。浣薇驚叫一聲,立刻派去拿藥箱為我止血。我望望自己早已染滿鮮血的手,是剛才弈冰推我時,雙手撐地所造成的吧。 心婉即刻去來一盆清水為我擦拭傷口,看著她們兩人對我真的很好很緊張呢。可是為何其中會有jian細呢?又或許,我猜錯了,那日只是一個巧合吧? 電閃雷鳴,漠漠。寒風斜雨,聲恰恰。細風窗外風雨飄搖,雨水打在地面、屋檐上的聲音,我的心中感慨萬千,皇上會如何處置這件事呢? 他們做出如此大逆之事,肯定是難逃一死的。浣薇小心翼翼的為我的手上好金創藥,再繞上紗布。 死很可怕呢。我突感身上涼意陣陣,浣薇,你速去養心殿外探探,皇上如何處置他們。 她望望外邊的大雨,瞬間遲疑,卻很快點點頭,打了把傘便隱入漫漫大雨間。我則佇立在寢宮檻側,凝望茫茫黑夜被大雨吞噬侵襲,我焦急的等待著浣薇前來回稟。 一杯沁人心鼻的香茶擺于我面前,望著心婉的臉,我嘆息一聲接過它,打開蓋帽輕嗅其芬芳,梅花釀,每次聞到它,我的心qíng就能平靜許多。你是如何泡它的? 奴婢每日寅時起收集百花的露水,將梅花浸泡一個時辰。然后放在暖日下曬gān,最后再將其放入壺中,用小火將其煮沸,這杯梅花釀就完成了。她說話之時,眼珠靈動,眼簾一眨一眨,極為可愛。 難怪一入口便會有酣甜之香,原來你每日是這么用心的在為本宮泡茶。香氣持續不斷的撲鼻而來,余煙裊裊拂頰,我輕吮上一口,心qíng很快平靜了下來。 當我飲盡最后一口茶時,全身已被斜雨淋濕浣薇回來了。她一邊喘息一邊因寒氣侵身而顫抖著,皇妃,皇上已將靜夫人與弈大人收監入獄。 只是收監?我呢喃著重復這四個字,再望望案幾上的鴛鴦紅燭正燃燃而燒,紅淚劃落。家丑不可外揚,所以皇上絕不會光明正大的斬殺他們。那么,在獄中,他們定難逃一死。 我雙手糾結著,指甲不自覺的掐進手心,將包扎好的傷口又掐出了血。鮮紅刺目的朱紅之色染紅了雪白的紗布,一股不好的預感升上心頭,刺激了我的心神。 勾起一抹笑容,提步沖出了寢宮,整個人投身于漫漫大雨中,我要救弈冰,即使就不了,我也要救自己。 夜闌雨,點點滴滴。 白雨亂珠漸石階,寒雨霏霏飄燈燭。 當我渾身濕透的站在養心殿外,依舊被侍衛擋在外,皇妃,皇上已然與尹昭媛就寢與寢宮。要見皇上明日起早吧。 我láng狽的望著緊閉的宮門,此時的我早已顧不得自己的身份,雙膝一彎,重重的跪在琉璃地面,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臣妾雪海求見,求皇上移駕相見。 幾個侍衛驚的后退幾步,為難的望著我,皇妃,您跪著也沒用呀,這皇上真的已然就寢。 我筆直的跪著,任風雨侵身,寒氣bī心,那我就跪到他出來為止。 打著傘由遠處追過來的心婉與浣薇慌張的將兩把傘一用擋在我頭頂,而她們自己卻整個身子露在外,承受著漫天大雨。 心婉帶著哭腔道,皇妃,您這是何苦? 雨水漸漸被擋去,唯留下水珠不斷的在我身上、額頭滾落。我不說話,只是怔怔凝著那被水洗滌的朱門,你們都回去。 浣薇倔qiáng的不肯離去,堅定道,奴婢陪皇妃。 我冰冷的掃過兩人,目光格外凌厲,本宮的話你們都不聽了?回去! 浣薇又喃喃著,皇妃 回去! 在我怒斥之下,她們不舍的朝回去的路而去,不時還頻頻回頭。我則扯著嗓子在漫天大雨中喊著,我似乎哭了,仿佛又沒有哭。 宮門突然開了,我期待的仰頭而望,但是換來的卻是失望。徐公公一臉憂慮的瞅著我,皇妃您請回去吧,皇上不會見您的。 我黯然收回目光,扯出一抹苦笑,不言不語。 哎,這后宮有無數得到圣寵卻又失寵的妃嬪,這已經不為所奇了。而今皇妃已經失寵,就不要再妄想喚回皇上對您愛弛的心。他的手一揮,兩側的侍衛即刻將宮門關閉。 我因他的話而一聲冷笑,笑容中夾雜了太多的qíng緒。 是的,我是一個已經失去了皇上寵愛的女子。我現在什么都沒有,沒有家人,沒有姐妹,沒有親信,更連愛人都失去了的女子。之所以會落得如此下場,只因我對這位萬人之上的帝王存在著幻想,幻想著與他白首偕老長相思守的南柯之夢,更奢求著他一生只愛我一人。 但是我忘記了,他終究是個皇上,他有他的后宮,有三千佳麗。 后宮三千,獨予你萬千寵愛。根本就是一句可笑的承諾,我竟傻傻的一直銘記在心。 是的,我錯了。 我錯在避世隱忍,錯在善良懦弱。我不該在愛qíng面前竟迷失了方向,找不回真正的自己,就連我報仇之心都被愛qíng一點一點的磨去。我不該為了愛qíng而對這后宮的嬪妃心慈手軟,全因我在乎皇上對我的看法,全因我不想將愛qíng牽扯到斗爭中去。可是到現在我才發現,原來我錯了,愛qíng與斗爭在這險惡的后宮是不可能并存的。 既然皇上都能看透其中道理,不惜利用我與他之間的愛qíng來鞏固皇權,那我馥雅還有什么舍不得放手呢? 他要等除去朝廷中一切影響皇權的勢力,然后再冊封我為皇后是嗎?他聰明一世,卻忘記這后宮是多少女人的墳墓。待他掃除勢力鞏固皇權之后,怕是得來的只是我一具早已風gān的尸體。我不怕死,但是我馥雅不想死的如此不堪,堂堂夏國公主被后宮妃嬪謀害致死,我不要。 我亦有身為公主的驕傲,終死冷宮絕對不是我馥雅的歸宿。鳳凰永遠是至高無上與龍相依并弛,即使是浴血也能重生。 一霎涼雨濕羅衣,涓涓水聲珠彈瓦。 在外跪了幾個時辰我已不記不清,只知道嗓子早已嘶啞,雙膝早因久跪而僵硬酸冷,如今的我依舊被雨水洗滌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冰涼透骨。他始終沒有出來,真的如此絕qíng是嗎? 你真的不管我了嗎?我喃喃一句,已知大勢已去,傾然倒在滿是雨水的地面,迷蒙的雙眼朦朧的望著那始終禁閉的朱門。累的早已無力,緩緩閉上沉重的雙眼。 真的很累了,我想休息一下。靜靜的靠在地上,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一陣腳步聲踏著水聲踏踏而來,隨后將地上的我摟起,整個人懸空而起。我很想睜開眼睛,看看這個溫暖的懷抱主人是誰,但是我實在沒有力氣再睜開眼睛了。 是韓冥嗎?這個皇宮能永遠陪在我身邊,給我安全感的人只有他一個了。我的唇邊勾出一個弧度,沙啞的低語,我想走,你能帶我走嗎? 如我預期那般沒有回話,我心中的苦澀漸漸淡去。韓冥是忠于皇上的,我怎么能讓他帶我離開呢,這會將他推上絕路的,不要當真,我不會連累你的。 依舊是不言不語,只有平穩的呼吸。我安靜的靠在他懷中,漸漸被雨水模糊了思緒,沉重的心飄向遠方,最后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我躺在昭鳳宮的寢宮內,我用力捶了捶自己不夠清醒的腦子,迷惘的盯著浣薇與心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