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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血跡還在腳下暈染開,四散開的白霧似乎隔絕了外邊的世界,寧桓小心翼翼得靠近,打量著眼前的人尸。血污黏著的長發下,那雙目眥盡裂的血色雙目對上寧桓。寧桓一怔,這……這不是那個王至,那個他娘口中老年得子的王侍郎嗎?只是寧桓印象中王侍郎大腹便便的摸樣與如今的干尸,若不是他的臉上有塊標志性的胎記。寧桓怎么也不會聯想到一塊去。這時,那雙黑洞洞的雙眸眼神忽然一閃,人尸抬起了頭。 寧桓握著刀,腳步一退。只見“王志”臉上緩緩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他笑容愈來愈大,嘴角近乎裂到了耳后跟,這時“啪嗒”他嘴中掉出了一樣白物。 那人面蟲看來被飼主養的不錯,足足有半個胳膊長,無數只腹足飛快地朝寧桓蠕動而來。寧桓冷冷的注視著,在人面蟲閃身而上的瞬間,手中的刀斷直直地切斷了他的半身,濃綠色的漿液撒的遍地都是。 寧桓喘著粗氣,“滴答”、“滴答”人尸上的血還在不住落下。寧桓望著漸起了煙霧,竟是從外面飄來?他蹙了蹙眉,捏緊了手中的短刀,“啪”白靴踩過腳下的血坑,在人面蟲的頭上復又碾了碾。他深吸了一口氣,翻身從墻側一躍而下。 三更天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可隨著霧氣的聚集變得漸漸濃郁,白霧的深處出現了重重的人影。寧桓閃身躲進了一側的角落。那些人影邁著僵硬的步伐,茫然地在街上。隨著他們離得愈來愈近,寧桓仔細一瞧,發現那些人竟都是紙人。 寧桓忽而覺得眼前的景象有些眼熟,這……這難道不是他在鬼城時候看到的景象嗎?寧桓心道不妙。 那些紙人在街上來來往往的走動,熙熙攘攘的人群透著一股死寂,恍如隔了一層虛無的白煙穿越進了幽冥的世界。只是與鬼城不同的是,紙人的臉上竟然像是在故意地模仿著活人,露出或悲傷、或喜悅、或痛苦的神情,而那些古怪夸張的表情在紙人臉上一一浮現,道不出的滲人。 陰冷的風擦面拂過,寧桓縮在角落中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第75章 慘白色的月光下,青石板鋪成的磚面上緩緩多出了一道黑色的長影,一步一步自寧桓身后走來。悄無聲息的腳步聲不似會是活人發出,寧桓的呼吸一窒,他一動未動,握著刀柄的手使了幾分力,在地上的那道黑影與自己靴跟重合之際,猛然轉身,朝著身后黑影揮刀而去。 “肅冼?”寧桓手中的動作驟然在空中停了下,他詫異地收起刀望著肅冼道,“你怎么會在這里?”昏暗的角落中,肅冼低垂下眼眸,雙鬢散下的碎發幾乎遮住大半張面頰,辨不清臉上的表情,只見他搖了搖頭,并不作聲。 人群宛如布偶戲中的布景,在青白霧氣氤氳下,詭異而又靜謐地朝著固定的軌跡往返走動。寧桓小心翼翼得看了眼身后,壓著嗓音問道:“這些東西是怎么回事?”肅冼不作聲,他靜靜的抬起雙眸,眼眸掃過寧桓,背身朝著角落漆黑的陰影處走去。 “你怎么了?”寧桓蹙了蹙眉,追在肅冼身后小聲地詰問道,“怎么都不理我?” “肅冼?”寧桓復又小聲地喚了一遍肅冼的名,肅冼依舊沒作聲。寧桓上前扯住了肅冼的胳膊,兀然發現他出門前換上的官服不知什么時候成了一套便服,濕漉漉的衣服像是方從水中撈出,衣角處不斷得朝下滴著水。他渾身透著一股水腥味道,寧桓不禁皺了皺眉,方向要發問他這是怎么了,此時目光落在他沾著泥濘的衣裳上,寧桓的身體忽地猛然一顫,若是他沒有記錯,這套衣服不是正是肅冼從鬼城出來時候穿著的那套。 這時肅冼停下了腳步,衣角落下的水滴在他腳下慢慢凝成一道水坑,他緩緩轉過身,面色發白,雙目空洞無神,宛如從水中爬出的厲鬼。他緩緩低下了頭,視線落在寧桓那張略顯僵硬的臉上,他語調平緩、聲音淡淡地問道:“怎么了?” 寧桓猛地搖了搖頭,松開了那只拽著肅冼的手。寧桓面不改色地退了一步,扯了扯嘴角道:“我就跟著你的身后。”肅冼點了點頭,轉過了身。 寧桓盯著“肅冼”的背影,心道不對勁,正想趁機逃跑,眼角匆匆瞥了眼外頭人影憧憧的街,身體卻兀然僵住。紙人的步伐在一瞬間定格齊齊望向了寧桓。“肅冼”的臉上緩緩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停下的腳步這時復又邁了出去。 寧桓微微抬頭,正巧瞥見遠處的皇宮。明黃的磚瓦,鮮紅的廊柱,在妖冶泛紅的月色下,巍峨的建筑物上空似乎多了一層陰影,像是被復刻出的另一個皇宮。寧桓瞇著眸盯著眼前人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看來這東西是不會放過自己了。他捏緊了拳頭,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陰影的深處透著一小塊光亮,朦朧的霧氣暈染在四周,盡頭的深處是一扇小門,門上鮮紅漆脫落大半,只剩下一個黑乎乎的外殼。“肅冼”靜靜地抬起眼眸,望向這里的眼神顯得空洞而悲涼,他的右手緩緩地撫上了那扇門,門“吱呀”一聲開了半條縫。 “肅冼”邁過低矮的門檻,進了屋。這里像是一處富貴人家的別院,茂密的梧桐樹葉覆蓋住大半的院子,奶白的月色下身側的池塘水閃著粼粼的波光,而長廊的深處則是一間氤氳著溫黃燭光的暖閣。 雕花窗欞,檀香木案,案幾上擺著幾本佛經,鎏金銅香薰爐子內幽幽散著甘松的香。寧桓不解地打量著周圍,心道此人扮成肅冼,引自己來這里究竟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