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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四周相互攀談拉家常的神仙,沒有半只認得,也罷,留著這水妖權且作個伴。 正說話間,門外過了陣縹緲云煙,一個螓首蛾眉的女神仙裊娜入殿。這是瑤姬,巫山神女,豐潤婀娜,細數天界,嘖嘖,仙姑里最嫵媚的便是她。不過,豐潤歸豐潤,腰卻有一尺八,未免少了幾分纖細柔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撲哧君湊在我身旁道。 不消一會兒,又進來個嫋嫋娉娉的女神仙,喏,這是湘水的女英,雖然手大些,但柔柔弱弱最是惹人憐,男人嘛,最好這口了,你說是吧?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撲哧君拍了拍我的肩yù尋求共鳴,眼見著那女英被左右兩個仙娥攙著仍走得一派搖搖yù墜,我從善如流點了點頭,撲哧君卻嘆:不過弱成塊將散的豆腐也不大好,還是要有些英氣。 正說著英氣,劍氣一閃,門口跨來一個佩劍jīng悍的女仙,柳眉倒豎,眼光銳利。唔,這便是填海的jīng衛。真真女中豪杰!一堆小石子砸得東海老龍王十分愁苦哀怨,聽聞近日正與南海龍王商量借地搬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撲哧君繼續八卦,不過,時時來段全武行,普天下怕是沒幾個男神仙能受得住。 又品評了約摸八、九個仙姑的長相優劣及愛好品xing后,我不得不承認,其實這撲哧君原是個愛八卦的話癆,遂打斷道:撲哧君知曉得倒周全。 那是!艷麗的撲哧君一抖衣襟,得意之色眼見著滿得都快要噗出來了,想當年,那本風靡的《六界美人賞析寶典》可是我一手cao刀編纂的,現如今已是孤本了。可惜如今美人勢頭漸衰,遠不及當年,遙想當年花神梓芬,那才真真是個十全十美,可嘆紅顏命薄。撲哧君搖頭扼腕。 唔,花神她老人家,我想了想那個小墳頭,確實命薄得緊。 夜神大殿下駕到!火神二殿下駕到!殿門外小仙侍拂塵一掃,高聲唱報。撲哧君正一派豪邁地攬了我的肩膀,唾沫橫飛說到激動處,話說那花神 我忽覺頭上一片烏云照頂,抬頭尋望去,唔,是鳳凰那廝金燦燦在殿首落了座,正挑了眉毛,一雙吊梢鳳眼jīng準地直she我這犄角旮旯。呔,這廝眼神忒好了些。只是,似乎不甚友善,想來東窗事發,酒醒記起我誆他三百年修為這事了。 是以,我便掩耳盜鈴將頭轉了個方向,假裝沒瞧見他,任他那利劍樣的目光在我頭頂一派切割。 這一轉頭不打緊,一轉便瞅見了小魚仙倌,一雙星眸似乎也飄在我這角落里,面色幾許古怪詫異,瞧著我,仿佛意料之外,又似乎盡在意料之中。我朝他笑了笑,難得他卻不笑,似陷入一派沉思之中。 莫不是怨我破了他的結界私自跑來天界? 水神駕到、風神駕到!這小仙侍嗓門未免大了些,我正心虛著,被他這一吼,心臟險些蹦跶出來。 但見小魚仙倌的泰山大人與一位端莊的仙姑一前一后飄飄然入殿來,兩人一番謙遜地讓座,約摸讓了半盞茶的工夫,那風神才勉為其難先坐了下來,真真是相敬如賓的一對神仙眷侶。 一對怨偶啊怨偶!撲哧君在我耳旁神神叨叨。 水神一如那日我瞅見的模樣,神色安詳淡然,神仙味道十足,一副萬物入眼卻萬物皆無的天下大同相,十分地有境界,叫我艷羨得緊。 小魚仙倌向他二人頷了頷首,他二人亦回了個禮。 這一來一往間,又進來一隊浩浩dàngdàng的神仙,為首的仙姑十分地晃眼,身上覆的一件羽毛霞帔亦十分地扎眼,左右鶯鶯燕燕的簇擁更顯得氣派足足。難得撲哧君未作任何品評,我琢磨著莫不就是今日的壽星天后。 豈料這位天后徑自分花拂柳走到殿首,向小魚仙倌和鳳凰一個款款下拜,道:鳥族穗禾見過二位殿下。呃原來不是天后,竟是那被長芳主斷過幾十年吃食的鳥族首領孔雀,想來近日里又恢復了豐衣足食,生生地滿面紅光滋潤色,身后一撥鳥兒仙子們亦康健jīng神得很。 除卻花界仙靈,天后此次壽筵真真天上地下,一個女神仙也不落。撲哧君沉吟道:莫不是yù借此番機會將那火神的姻緣也一并了結了。 噯?原來是給鳳凰選媳婦。 邊上一個神仙捋了捋下巴上的白胡子,高深道:這位道友說的有理有理,老朽亦作如此斷定。 一時,周遭的幾個神仙紛紛回頭附和,興趣盎然狀,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一派熱烈。真真是天涯海角有窮時,八卦綿綿無絕期。 我不免受了感染,興致勃勃地投入這八卦的洪流,聽著撲哧君領著一gān神仙將這濟濟一堂的仙姑、仙娥一番比對,我看了看站在鳳凰身邊正與他低聲說話的孔雀仙,一時來了些許靈感。 我賭兩顆葡萄,孔雀仙勝。我謹慎地在條幾上押好賭資,溜溜圓的青葡萄滾了一滾,周遭幾位神仙的眼珠子亦滾了滾,片刻后 我賭一杯瓊露,瑤姬勝。 我賭一枚仙丹,jīng衛仙子勝。 我賭一綹劍穗,吉光女神勝。 一時間,七嘴八舌,面前條幾鋪得滿滿當當。呵呵,肯定最后全歸我。我慈祥地望著殿首二人,鳳凰配孔雀,兩只花花綠綠的鳥兒,怎么看怎么合襯! 一個小仙童好容易巴上條幾的邊緣,手里捏了根人參,滿面猶豫該押哪個注,可是,可是二殿下好像歡喜男神仙噯,據說前一陣子棲梧宮里有個清秀書童甚得二殿下歡喜,與二殿下坐立相隨,后來為了二殿下用法術化成了個女仙子,便被二殿下給棄了。 呔,不想鳳凰竟是只始亂終棄的鳥兒。 嗯,說起此事,老朽亦有耳聞,不過聽說是那小書童紅杏出墻看上了的計都星君,二殿下一時神傷,方才將他逐出宮去。那高深老神仙cha道。 錯了,錯了,聽聞是這小書童不自量力,與二殿下一同看上了九曜星宮的月孛星使另一位神仙搖著扇子忍不住cha進來。 我禪了片刻,拿了桌上那仙童放下的人參,莊重與身旁攬著我肩膀,正目光灼灼吸收八卦的撲哧君道:人參很曲折,還有許多須。 殿外大嗓門的小仙侍拂塵一甩,朗朗道:天帝駕到!天后駕到! 第二十七章 殿外大嗓門的小仙侍拂塵一甩,朗朗道:天帝駕到!天后駕到! 話音未落,濟濟一堂神仙們皆停了高談闊論,斂了不羈行止,齊刷刷站將起來,恭恭敬敬攏著雙手垂首相迎。我本yù探頭瞧個新鮮,見眾仙此番模樣,便也不好囂張地昂首東張西望做那出頭鳥,只得半垂了頭,一雙眼盡可能地變換角度力圖瞧得遠些。 這一瞧不打緊,一雙好端端的眼珠子險些被晃成青光眼,還未瞅見天帝天后,先瞅見一片沖天光芒四下綻放,定睛一看,卻是兩列娉婷有致的仙娥打頭陣,個個手中皆托了朵琉璃空心盞,盞中各放了只剛成形的星星,星星雖然剛成形,那光卻不減,透過琉璃晃得人頭暈目眩,難怪眾仙皆不敢抬頭。眼睛一陣酸軟,我亦終是沒撐住,遂低了頭。 諸位仙友且免理,都入席吧! 阿彌陀佛,約摸過了三盞茶的功夫,才聽得落發可聞的大殿中傳來一句氣派威嚴的賞座。 我們花界從沒有這許多規矩,是以我此番垂頭垂久了不免有些血脈不暢,將將要坐下卻覺腳下步履一陣虛浮,底盤沒掌穩,一歪歪進了身邊眼疾手快的撲哧君臂彎里,待我坐正身子穩定身姿,一抬頭,沒瞧清天帝天后,倒是一眼正對上鳳凰一雙細長鳳眼。 那眼神,嘖嘖,如何形容好呢?聽過凡間有門功夫喚作烈焰掌,倒是沒聽過有什么烈焰眼,還聽說凡間有門偏門功夫喚作寒冰掌,卻沒聽過有什么寒冰眼,可現下,我私以為鳳凰那細長上挑的眼睛再配那副神qíng,真真半是烈焰,半是寒冰,輪番jiāo替,撲朔迷離,十分具有觀賞xing。 這鳥兒果然小氣,不過就是多取了他三百年靈力么。 我不屑地偏過頭,將注意力轉向那殿首主位上供著的兩座大神。鳳凰右上首端擺著的那位,穿著撒金繡百子緞袍,頭上點翠滿鈿,累絲金鳳的金珠顫顫垂在鬢角處,生生映得滿身矜貴氣度不凡,一雙細長鳳眼危危上挑。唔,這派頭,這眉眼,鳳凰倒是盡得真傳。 本神今日壽筵,難得諸仙得空賞臉,叫這紫方云宮蓬蓽生輝,本神十分地歡喜。話雖如此說著,那滿面傲氣卻彰顯出另一番理所當然意。 殿下一gān神仙應和道:哪里哪里。應該應該。天后客氣了。 開宴吧。殿首另一尊大神開口。我將他細細看了一番,紫金冠、白玉帶,四合如意云紋袍,面目倒不似那天后威嚴,晶燦的眼睛不自覺地彎起,嘴角噙了絲笑紋,倒有幾分風滿溪桃花盛的模樣,和那凡間小廟里擺放供奉的有些出入。 說起男神仙里的表率,為首當數這天帝陛下,風流一笑彈指間,天下桃花盡網羅。聽聞當年,饒是冷清避世的花神亦被他迷過幾萬年。撲哧君拍了拍我的肩,望著天帝,滿目欽佩,我們作男神仙的若能做到天帝這境界,這段數便是頂級了。小二仙可借此機會好生觀摩觀摩,以后若要摘取個把仙姑的芳心,也好有個參照。 既而,又道:不過,現如今這火神我觀著倒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資質。只是,你說火神作甚一入殿便直勾勾盯著我瞧?看來方才幾位神仙說的倒不假,原來火神真真喜男風。撲哧君撣了撣額前一縷發,不勝唏噓地喟嘆:我一貫曉得自己有些倜儻風貌,不想除了女子,竟連男子也能吸引,可嘆我只愛那溫婉女子,倒要辜負火神此番一見鐘qíng了,真是作孽呀作孽!小二仙你說是吧? 呃我愣了愣,gāngān應道:果然很作孽 小神潤玉恭祝天后福壽綿長。聽聞殿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抬頭,但見小魚仙倌舉了只酒觴向天后祝壽。原來祝酒已經開始了,小魚仙倌是大殿下,理應從他這里打頭。 天后端起面前酒樽稍稍一抿,細長了雙眼,緩緩道:夜神如今益發地樸素了,堂堂天界大殿下參加壽筵,只別根藤條做發簪,本神尚能體會夜神儉樸之意,只是,外人斷不如本神這般知曉夜神的xing子,怕不是要起些誤會,以為夜神不賞本神臉面,屆時,難免又要編派些你我母子不合的謠言。不知夜神以為是與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