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會
媽了個逼。 趙闕的心理活動只剩這四個字:媽了個逼。 今天真他媽不該來。 “Sigga啊,你難受不?” 劉思戈半沒聽清,半沒聽懂,身體往趙闕那兒偏了些許。說,什么。 你看。 劉思戈聞聲下意識回頭,迷惑,視線從趙闕的臉移至他給出的方向。 夜店一環最右卡座,他的好兄弟嘴叼煙,背靠沙發,悠哉悠哉,勝券在握地輕松看著對桌搖骰盅。煙霧從頜邊彌漫到肩身,五官不真切,但作弄人時慣有的壞笑,在。挺得瑟的,這方面絕對的控場,想躲就能躲,想堵誰就能堵誰,拿捏得特穩,他拿手活兒。 但不止。 拿手的還有逼勁兒的釋放。 從來是人來瘋的性格。人一多就能嗨,不藏著掖著,坦蕩。把老子在裝逼寫臉上了,光明正大,幾池春水無所顧忌地攪,就他媽讓你們看著心動,等著上鉤,眼睜睜看一只只小鹿撞到頭暈眼花受不了后拍屁股走人。不負責。 當然,不負責也是寫臉上的。 周圍環了一圈異性,都吃這套,不加掩飾的青睞。尖叫,起哄,看樣子帶定位的微博是已經發了幾輪的樣子,就等蹭個合照了。 怎么。打趣: “看上哪個妞了?” 趙闕沒跟著笑,諱莫如深地,搖頭。看反方向。 那里一群女孩兒在拍照,各個身材沒得說,全是袁安妮公司的模特兒。 紅光綠影斑斕閃爍間,有熟臉,即便久未謀面,劉思戈還是一眼認出,她伸手撩發時大屏正巧切換為慶生字樣,一片白光瞬間照出嘴角弧度。 絕是真的絕。 “別他媽看了。” 劉思戈自個兒心動完,反過頭說趙闕。 “搞得跟你和你前女友們齊聚一堂了似的。” 話是這么說,其實也知道兄弟什么意思。 但分手后的兩個人哪個是不是大方自然,多久的老黃歷了,用得著你趙闕在這咸吃蘿卜淡cao心? 趙闕依舊嚴肅。 有意拉遠的座位,目光也一次沒抓到,可兩邊相反的磁場卻莫名讓身處中心的他倍感不安。 “我有預感。”難以言說。 “預感自己會喝趴?那我可以告訴你這不是預感,老K這把絕對開大,看到沒,都備好了。” 揚揚下巴。 面前有侍者端盤走過,趙闕的目光被吸引走—— 冰西瓜兌朗姆酒,誰吃誰躥稀。 注意力被徹底帶跑,趙闕沒忍住破口大罵。 cao你媽啊柯非昱,怎么老逮著人不放,一到酒桌就換著花樣折騰,好像灌過他酒似的,報復個沒完沒了。怒目而視,始作俑者在同一時間舉了手示意過來,自在地,惹得一波女孩兒也朝這兒看。 躲不過。 趙闕只好硬著頭皮上。 …… 姜珀來了有一會兒,沒見著袁安妮人影,手上的禮物也沒送出去。 問了幾個人,說是去舞池蹦迪了。 袁安妮愛玩,非工作狀態就自由散漫,今天過叁十歲生日,高興,直接夜店包場搞公司團建不說,潮牌圈網紅界還都叫全了,熱熱鬧鬧一波親朋,香檳塔一推,梭哈一把,不醉不歸的架勢擺很大。 姜珀暫且在卡座上等著。意興闌珊。 后來她看到了劉思戈。 他和趙闕在隔壁桌哄著一群白富美燒紙玩。嬉笑打鬧,輪流打火,誰讓骰子落杯底誰喝酒。而有他們,就難免會有—— 在更遠些兒的地方,看到了。 心里挺…… 警鈴大作,打住。 其實袁安妮怕她尷尬,提前告知過,她不算太驚訝,只是再見面難免有細微的情緒波動。 難免的。她安慰自己。 想提前離開的心愿強烈,姜珀起身想找袁安妮知會一聲,余光有身影從旁閃過,拒絕交換聯系方式的話都在嘴邊了,一轉頭,卻直接愣住。 “……你怎么在這里?” “我不能嗎。” 回得快,面無表情的。穿得商務,像是加一半班趕來的,很風塵仆仆。 姜珀很難解釋她當時的訝異,但秦沛東出現在夜店帶給她的沖擊絕對不亞于他去做了一次變性,沒緩過神來就被牽起手往外帶了。木木跟著走了兩步,意識到不對勁想扯開。 不讓。 握得格外緊。 “你放開!” 秦沛東轉身看了她兩秒,面無表情,但難得痛快了一次,說放開就放開,他有話要講,出去說。 “有什么不能在這兒說的?” 電音炸耳,距離不湊近,說什么都得拔高聲量,秦沛東在原地定著,沒動,等她自己覺察這么扯著嗓子喊有多不方便。幾個同事見狀警惕地湊上來,盯著秦沛東的臉,一個女孩兒猶猶豫豫開了口。 “你好像是姜姜的前男……” 剩下的被旁邊好心的手肘頂回去了。 剛進公司那會兒他們還談著,才剛談上,算是比較熱戀的階段,姜珀在朋友圈發過合照,有人認出來,不稀奇。 撥撥頭發,她尷尬。無奈。 “給你十分鐘。” …… …… “什么事?” 不知道秦沛東到底有什么非說不可的話要挑在她老板的生日趴上把她叫出來單獨交談,姜珀的語氣好不起來。 “他也在吧?” 這話一出,心跳就開始加速。 持續對視。 他。秦沛東盯著她,重復一遍重點,強化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我還要再忍你多久?姜珀。” “什么?” 皺眉,莫名其妙。 “你少質問我。”不待秦沛東再開口,姜珀先發制人,問: “誰告訴你我在這兒的?” 行蹤被掌握,很不爽。來參加生日會的事兒她壓根兒沒和幾個人說過。姜珀一個個報人名,從班級到宿舍,從實驗室到公司,從有根據的到沒理由的猜了個遍,直到猜無可猜后,才后知后覺想到一個被遺忘已久的存在。 “……水珊珊?” 他的神色終于出現一絲松動。很不可置信地: “這重要嗎?” 不重要嗎? 他看上去真的很迷茫,姜珀差點兒被氣笑。 “你問過我你做得哪里不好我非要分手,那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什么都好,而且你還對誰都好,好到就算我的朋友對你示好你都瞞得我嚴嚴實實,好到東窗事發后你能還和她保持聯系合起伙來窺探我的蹤跡,男菩薩,我怎么配高攀你?” 她是氣極了,幾句話說得,格外陰陽怪氣。 “她說她是愧疚。” “這你也信?” “水珊珊就是知道對不起你所以才一直幫我出主意挽留感情,她是好意。” 哈。天大的笑話。 愧疚的人會用僅一人可見的狀態來割腕威脅人,愧疚的人會在事后爆料甚至造謠她的人生?姜珀真不知該說水珊珊太懂把握人性還是該說秦沛東太蠢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她不想聽,而他還在繼續: “我們從初中相識到現在,你就這么不信任我?你就這么極端這么冷漠?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姜珀已經懶得和他爭辯下去了。 她說,那我現在是了。 “再滿分的信任也是你作沒的。你要說我極端也好冷漠也罷,我現在怕了你這種大善人,復合的事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有。人生太短,我只想要眼里就我一個哪怕多半個人影都嫌擠的坦蕩偏愛,沒有就算了,不勉強,我也不缺你這份愛。” 他的嘴角輕微抽搐著。眼神很沉。 “不缺是嗎?” 姜珀冷冷看他,不作再多表示。 秦沛東到此是終于摸清了形勢,點點頭,從大衣中掏出手機,手上cao作了幾下把屏幕轉向她,示意似的舉了舉。姜珀眼神還行,記性也不差,就那么兩叁秒的時間,上面播放的內容不僅看清了,記起了,頭也嗡的一聲,有些眩暈了。 姜珀咬著牙,“你沒刪……” “刪了。” “……” 秦沛東反駁完,低頭看屏幕。 “只是手機自動備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