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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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玉聽到后,默不作聲,當眾給那探花郎潑了一杯酒。 沒再讓他盤過一次頭發。 宣玨見到這歪歪斜斜的發髻,忍不住問:“你這發髻……” “我自己盤的呀,怎么樣?還可以吧?”謝重姒看著前面鉆火圈的木頭狗,沒回頭,卻晃了晃腦腦袋,像是讓他點評一二。 宣玨:“……” 他猶豫了半天,斟酌道:“你是第一次盤蛇尾髻吧?已算不錯了?!?/br> 謝重姒笑出聲來。 她當然不是第一次盤,這種簡單的發髻,她不算精通,但也嫻熟。 方才只是懶得應付,敷衍了事而已。 不過見著宣玨昧著良心閉眼瞎夸,還是挺有意思的。 前面,機關狗跳完,那幾只栩栩如生的大頭兔又跳了出來。 在圍成一個圈的觀眾游人前,一蹦一跳,頭頂是個開了小孔的匣子,能讓人投入銀兩銅錢打賞。 謝重姒扯了扯宣玨的袖子,回頭,像是驚喜般道:“離玉,你看,像不像真的?” 三只黑,三只白的機關兔,開始討要賞錢來。 個個憨態可掬。 不少人當真開始掏銀子銅錢。 宣玨還以為謝重姒也想玩,問道:“大梁的機關木制,幾乎以假亂真——我這里有碎銀兩,要么?” 謝重姒搖了搖頭,道:“我這里還有買脂粉找的幾十枚銅崩,不需要的?!?/br> 她像是突然記起來,放開宣玨的袖擺,淺笑盈盈地側過身來,道:“對了,我想起來,你刻的那塊玉佩也是小兔子,是黑兔還是白兔呀?” “……白兔?!毙k眸光微不可查地晦暗了一瞬,神色如常地道。 謝重姒好奇般“咦”了一聲,半是試探半作懵懂地道:“那你是養過這種白兔嗎?刻得這么真。” 第59章 戚軍 戚文瀾:“哎離玉,謝重姒在哪啊…… 謝重姒是養過兩只兔子的。 一只叫“小黑”, 一只叫“小白”,但確實都是白絨絨的兩塊雪團兒。 前者是秋獵初見時,宣玨的獵物, 見她眼饞, 送給了她,之后年歲都養在身邊。 直到宮變,她被軟禁在公主府半個月,親信皆失,是些不大長眼的仆人伺候在側。 第二月初,封妃圣旨下, 召入宮中—— 沒能帶上小黑。 這養了十年的老兔子,死于幾個婢女之手。 宣玨得知此事后, 提了個小籠, 賠了她一只幼小的雪兔。 她懶得取名, 隨意叫了它“小白”,喂養得并不上心。最后直接丟給蘭靈看顧。 倒是聽說宣玨,偶爾還會去喂喂這只兔子。 姑蘇的夜逐漸濃了起來,若墨汁暈染于宣紙上。 唯有漸次的燈火溫柔明亮, 映照四方天地。 謝重姒故意問起,也不過想看宣玨反應。 她一動不動地盯著近在咫尺的,曾經朝夕相對的清雋面容。 甚至能在跳竄的篝火下, 數清他垂眸時微斂的長睫, 睫羽上也是零落的光亮, 和眸里明晦不定的情愫一道,混成一種堪稱悲傷的悵惘迷離。 可這略微的失態一閃而過,下一刻,他依舊溫和, 像是怕驚擾了什么般輕聲道:“養過。被我不慎弄丟了,一直想找回來。” 謝重姒像是隨口而提,又像是意有所指:“如果太久,就很難找回來了。這嚴冬臘月快到了,走丟了會凍死,也可能被其他好心人撿回家養著了,這種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不試試怎么知道?”宣玨低頭,定定地凝視她,“無非是遍歷求索,扣門詢問……總得尋過而無果,才能甘心。” 哪怕是上世,宣玨也未曾表現出過這種不管不顧的執念,謝重姒從他神情里竟分辨不出分毫,仿若真的只是在說“一只兔子”。 只能從他比平日更飄忽幾分的語氣里,覺察到他并非十成篤定的惶恐—— 哪怕是刀山火海的曾經,他也是攏袖靜立,胸有成竹,沒流露過這種脆弱。 她眼角一顫,不可抑制地心軟起來。 然后緩緩地轉過了身。 正巧有一只頂著箱盒的白兔蹦跳前來,謝重姒從袖袋里掏出六枚銅錢,投入其中。 沒有再看宣玨。 望入那雙極清湛的眸里,她怕她會忍不住沉溺其中,和盤托出,失控質問。 父兄的死,葉竹的死,安榮的死。 還有那埋在心底一千日月的一句話。 宣玨也排了一枚碎銀,越過謝重姒,信手拋入盒頂小孔里,提議道:“姑蘇這邊口味清淡,不大合你的口味。不過聽說去年來了家蜀中的湯店,可以去那。” 那白兔木偶,用了巧奪天工的機關術,能甄別不同重量和大小。 宣玨賞得多了,它還尾巴吱呀吱呀轉起來,撥片輕靈地奏出一首歡快小調。 論掩飾,謝重姒不比宣玨差多少,小調轉完,她再回頭時,興致勃勃地問道:“走唄,夠辣么?” 她無辣不歡,起初是為了御寒,后來卻是個人口味,公主府御廚總得烹制兩種風格,分別上給她和宣玨。 宣玨眉眼里都漾著如若春風的溫和,輕笑道:“這是自然?!?/br> 北風吹落附在樹梢的最后一片葉,一頓湯鍋吃完,已是辰時。 手爐里的熏香燃完,又添了幾顆,有點苦木的藥味,繞在兩人周身。 謝重姒沒再突兀故意地牽他袖擺,不急不緩地落后他半步走著。 她突然有點好奇,如果宣玨真的知道她也重生,會是什么反應。 謝重姒驕肆狂傲,早年甚至頗有幾分不顧人的唯我獨尊,從沒低過頭,艷勝繁花的杏眸往下一壓,就是天家的冷漠無情。 唯一的意外,是宣玨。 這種炙熱濃烈的情感,她掏心挖肺給過一回,再也給不起了。 甚至會怕極情傷身,避而遠之。 更何況,她看著直來直去,但遇事會慫會膽怯,沒宣玨那種溫和從容,實則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倔強。 他們的爛攤子,真帶到這輩子來,是筆不能再糊涂的糊涂賬。 解開這筆賬,傷痛治愈結疤,得晾在陽光底下,用烈酒消毒,用銀針縫合—— 與其硬撐過去,倒還不如由著它呆在陰暗處。 忽然,謝重姒從厚重廣袖里,伸出手掌朝上,感受到幾點涼意,她道:“下雨了。江南的雨,還真是說來就來?!?/br> “稍等?!毙k也抬頭望去,被風卷起的絲雨如繡娘針線,織縫密密。 街邊是林立的商鋪和走販,看到變天,正在忙著收拾攤子,他尋著記憶,看到一家紙傘鋪子,對店家道:“兩把傘?!?/br> “只落一把了喏。”店家指著鋪上的油紙傘,“雨來,都急著買?!?/br> 宣玨只能撐著傘出去,解釋道:“只剩一把了。” “不礙事的,共著就行了?!敝x重姒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離他近了幾步,走到傘下。 傘上一葉青竹,枝椏簌簌。 傘下兩廂心事,靜謐無聲。 只聽得雨落紙傘,噼里啪啦。 這場雨到了晚間還沒停止,謝重姒只著了里衣躺在床上,頭枕臂彎,聽雨而眠——沒眠著。 剛有點睡意,又被翻窗入內的動靜吵醒。 謝重姒哼了個尾音,道:“師姐,三更半夜翻窗,是會被刀子扎的。要不是聽到了桃子的聲兒,我要拿刀子片你了。吃了沒?給你裹了點酥糕,用荷葉紙包在桌上,想吃自己拿。” 江州司也不知穿了件什么材質的衣物,水珠不粘,進來后甩甩肩,干爽利落,她邊拆卸沾了水的左臂邊道:“還沒吃,等會再吃。說幾個事?!?/br> “啊你說?!敝x重姒眼又睜開了點,打起精神坐起,“怎么了?” 師姐這幾天都在齊家蹲墻角,也不知挖出了點什么大家族秘辛不成。 反正她帶來的八卦撕架,可比正兒八經的情報要多。 江州司從懷里掏出一封卷在竹筒的信,道:“陛下派顏從霍帶軍而來,明面說法是調令向南,估計臘月初能到蘇州。” 謝重姒沒想到她說的是這個,腦海里瞬間浮現了那位,從鬼谷接她歸京的胡髯高大的將軍,了然道:“戚家的將領?。空!O雭恚富室仓恍潘麄??!?/br> “不過……”江州司只剩一條手臂可用,慢條斯理地拎出另一個竹筒,她倒了半晌才抽出里頭書信,遞給謝重姒道,“小戚將軍也跟著來了。” 謝重姒瞬間清醒了:“?” 謝重姒:“他跟著攪什么亂?不是年末要去北疆歷練,學著抵御敵襲嗎?” 北疆境外,大雪紛飛,每到冬日,是外敵慣來sao擾的季節。因為他們更耐寒耐冷,也因為冬日他們的食糧不多,總是掠劫大齊的邊民。 江州司專心致志用獨臂擦拭她的機關臂來,不方便打手勢,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自己看。 展開略微潮濕的書信,抬頭糊開了一丟丟。 不忍直視的狗刨字體,讓謝重姒好懸沒直接眼瞎。 她將預留的夜燈擱到一旁,又點了根更明亮的蠟燭,仔細辨認這封用詞遣句一竅不通的書信來。 看了半晌,覺得是給自己添堵。 這廝就是明目張膽嘲笑她,說她逃跑不成,惹出一堆破爛事。 還幸災樂禍說,等她回去要吃掛落,沒準陛下生氣,罰她一年半載都禁止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