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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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這次結果仍為六陰坤卦【注】。 “我……”齊岳不知道他還想要什么了。 他甚至連要做什么,都迷茫無錯。 只能模棱兩可地道:“我……我想改變這一切。” 一切不合理的,掙扎無力的,非人力不可改的,龐大而錯雜的。 貧賤有定數,歸途有預兆,身為棋子、處于棋盤中的被cao縱的無法逃脫—— 佛家稱之為……命運? 第三次卦象依舊為坤卦。 齊岳不可思議,可這三次同樣的六面皆陰的卦象,確實讓他內心大定。 腿也不疼了胳膊也不痛了,激昂地能挑燈夜讀,把四書五經全都啃完。 江州司卻倒頭潑了他一盆冷水,輕輕一抬指尖,道:“看。” 齊岳才發現,江州司指尖連了六根線,微不可查,串在六枚銅錢上。 ……她在cao縱著乾坤卦象,陰陽六合。 江州司沒給人打雞血后,又打擊人的自知,冷淡無情地開口:“當年師父也是這么做的。不過他揭露真相比較晚,大概一年半后,我情況穩定了,不再發燒,手臂的異樣也逐漸消失的時候吧。我沒時間等一年半載,再給你說清實況。但是,小子——” 她頓了頓,像是在措辭:“路是你自己走的,不關老天爺的事。你能堅持下來,披荊斬棘,老天爺也奪不走、攔不住、搶不了;你半途而廢了,就算背后有人推你踹你,你也得跪趴下來摔個狗啃屎。今日告之真相,說卦象由我cao縱,和日后再說,事實會更改嗎?或者說,這卦象真是老天爺展現的,還是我展現的,有區別嗎?” “……不能,沒有。” 江州司:“那你愁眉苦臉個什么!” 齊岳沒再苦著臉,捏著扇子,攤開,遮住半張臉,哈哈大笑起來,笑道眼淚都出來了:“好好好我知道了!謝謝你。江女俠,你這套流程這么熟練,是不是也糊弄過其他人啊?” 江州司:“……” 江州司見這人緩過來了,將她的寶貝龜甲和銅錢一收,道了聲“告辭”,然后躍起,隱沒在黑夜之中離去了。 她還真糊弄過其他人。 當年謝重姒初來鬼谷,如出一轍的病重脆弱,和她兒幼時斷臂啞巴的痛苦差不多。 江州司對著剛從土里挖出來,灰頭土臉的謝重姒,怕她心里撐不下去,也來了這一套。 沒想到謝重姒擲了幾卦之后,百無聊賴地將龜甲擱在一邊,小大人似的勸她:“師姐,莫迷信。有時辰算卦問佛,不如好好練練你那扎針手藝。今天我背上你又插歪了十五次,我給你記著呢。” 江州司:“……” 謝小大人又道:“再說了,神佛他們老人家說得再天花亂墜,承諾我明日就藥到病除,也不現實呀。一步一步來吧。路是我走,藥是我吃,被埋的是我,被亂扎針的也是我,我更清楚自己的情況。不用安慰我的。” 她指了指幾不可查的絲線。 江州司當時無話可說,最后只能道:“塵心師叔將你教得很好。” 江州司本是因為皇后塵心,那個溫婉明麗的女子,而對謝重姒格外照顧,從那次之后,對師妹好,便是因為她這個人了。 夜色很沉,回到長陽山莊,江州司本準備洗把臉就睡,卻聽到門外扣門聲:“師姐。” 江州司驚訝挑眉。小師妹還未休息么? 她開了門,就見謝重姒裹在一身鵝黃色的秋衫長裙里,一瞧就是還在等她,未曾洗漱。 謝重姒走進,在波斯軟團上坐下,臉色已經好了很多,唇色也重新變得朱紅,但纖長濃密的睫羽在燈火下輕顫,還是給她籠上一層脆弱。 江州司正準備給她灌個湯婆子,謝重姒道:“不用啦,我帶著呢,在袖子里。桃子過來,有小葡萄干,吃嗎?” 說著,她伸出覆在湯婆子上的手,掌心一捧葡萄干,桃子立刻蹦蹦跳跳過去,啄得歡快。 “怎么還不睡?”江州司沒打擾小家伙吃東西,換了個手勢打,反正師妹也能看懂她的手語,“身體沒康復,別亂熬夜通宿。” 謝重姒笑道:“這不等你呢嘛。臂上旋鈕更換了嗎?” 江州司點了點頭。 謝重姒又問道:“師姐是趁夜去查身世了嗎?” 江州司面色微沉,又點了點頭。 謝重姒“唉”了聲:“谷主還是不透露,你家族是哪家呀?” 江州司對師父尊重,但唯獨這件事,是攢了一肚子氣,翻了個白眼,手勢:“你別提,我都不知道師父為什么這么倔?怕我有怨,要宰了全家嗎?我……” 她剛想說,她哪里是這種人。 不過轉念一想,她沖動之下,好像的確能做出這種事,便硬生生轉了個話:“我五六年前不也來江南一次了嗎,師父當時直接想把我打暈,拎回去。還是你娘,替我求了下情。不過最后也沒找出個子丑寅卯來——這次我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哪些個混球,砍了我手臂!” 謝重姒硬是從手勢里,看出騰騰殺氣,無奈地安撫她:“好啦好啦。實在不行,等回京后,我派人幫你一起找。” 十歲左右時,母后帶她和兄長,南下江南玩過一次,遇到過憔悴帶娃的鬼谷谷主。據說弟子們叛逆期到了,齊齊逃出谷,各辦各的事,谷主只能天南地北地把他們抓回去。 愁得頭發都白了好幾十根。 江州司擺了擺手,示意:“恩怨仇恨,都是我的私事,我自己解決吧。大晚上的,等我還有什么事?” 桃子吃飽喝足,乖順地立在謝重姒白皙修長的食指上,謝重姒斂眸,用另一只手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給它梳毛。 美人垂眸,賞心悅目。 江州司琢磨吧,師妹和她那三只兇神惡煞的蒼鷹可真是不般配——桃子才更適合她。 “師姐,宣玨哪一天來的?”謝重姒問道。 江州司沒想到她是問這個,掐算了下:“三天前?給你施針那天就到了。” 若是不熟,謝重姒也只會問到這里——畢竟宣玨也承認了,她昏迷睡著那日,他就來了。 可謝重姒長睫垂斂,看不清情緒,繼續問道:“待了多久?” “一直都在。”江州司回她,“除了那天去挖尸體,哦,就那什么,齊家的一個小娘子吧。除了那天,都在。你背上的針還是他幫你拔的。” 謝重姒不咸不淡地道:“哦。溫泉水里時,就趕了過來是吧?” 江州司想起來差點沒挨的揍,摸摸鼻尖:“對的。怎么了?” 謝重姒笑了笑:“沒什么,我就問問。這幾天麻煩你們照顧了,過意不去。” “你個小皮猴什么矯情的話。”江州司沒好氣地盤腿坐下,“有心事?” 謝重姒:“沒有。” 隔了片刻,停下梳毛的指尖,道:“好吧,有點。師姐,你信命嗎?” 江州司今晚剛給某個懷疑人生的小少爺,灌輸了一頓“我命由我不由天”,沒料到后院失火,向來不敬鬼神的小師妹反過來給她撅蹄子,半晌才道:“……啊?我信啊,否則我隨身帶著龜甲,砸核桃用的啊?” 她可是路遇岔路,都想擲個卦決策了事的。 謝重姒將桃子吃剩的葡萄干,擺成個粗陋八卦,自嘲般笑道:“行吧。我最近才發現,有的事,還真是……玄。” 好巧不巧,南下江南,在維揚碰到了宣玨。 一路歷經,又來到姑蘇——宣玨那晚難得失態,許是和林敏夫婦有關。 沒準,上一世,這對夫妻倆也是遇匪而亡。 怎一個命運堪言? 她是真的不信這些菩薩神佛。曾經寒山寺那老禿驢,捏腔作勢地扯著嗓子,說她莫要強求。 兩敗俱傷后,求解無門,只能上香祈禱,老和尚又來了句:“因果有定數。” 后來重生,軌跡更是……難尋難捕捉了。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江州司一敲謝重姒的腦殼,“天塌下來,也不過一卷鋪蓋,一覺睡過去罷了。想多了,容易老。” 師姐雖斷臂失舌,但在鬼谷長大,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沒經歷過明槍暗箭和輕重權衡——那種生不得、死不得、愛不得、恨不得的兩難相全。 謝重姒自知沒法說清,搖了搖頭道:“哎知道啦。我這就去睡。桃子也早點休息,比起錦官,它看上去離夜梟更有血脈關系,這個點兒都精神抖擻的。” 江州司:“……” 她無語地接過興奮蹦跶的小鸚鵡,開始趕人:“八竿子打不著的血脈關系。趕緊兒回房去!” 謝重姒抱著湯婆子,回了房,簡單洗漱后睡去。 與此同時,宣玨和白棠歸長陽山莊。 白棠還有幾分奇怪:“主子,姑娘都醒了,也差不多該好了,咱不回府中嗎?” 宣玨將韁繩遞給白棠,瞥見山莊院落里,依稀可見的一盞清冷燈火,道:“我留了燈未熄。” 公子答非所問,白棠卻似懂非懂,牽馬去廄了。 他不是宣家奴仆,早年和弟弟被公子救過一命,便一直效忠。 白棠安置好馬匹時,再抬頭一望,那盞燈已經熄滅了。 主子應該已入睡。 他便抻了個懶腰,也回自己房間了。 宣玨睡得并不安穩。 他本就淺眠多夢——上一世留下的毛病。 言辭的交錯重疊里,他回到了不算太久遠的曾經,滿打滿算,距今兩年。 朝服未退的帝王踏步上山,白棠跟在他身后,道:“主子,娘娘早就醒了,身子骨也差不多養好了,咱們不去宮里,反而……” 反而來這荒郊野嶺的嗎? 宣玨沒理,徑直走進寒山寺,推開大殿門,住持仿佛早就在等他。 住持給他倒了杯熱茶,問:“下棋么?” “不了。”宣玨皺眉,出神地望著香案上供奉的經卷,“她來……做了什么?” 住持回道:“問了幾句話,抄了幾卷經,給小殿下祈福。” 宣玨眸光瞬間沉了,半晌出聲:“問了些什么?” “又多又雜,貧僧不大記得了。”住持雙手合十,“但貧僧回她,‘因果皆有定數’。” “還有么?” 住持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