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書迷正在閱讀:宮斗冠軍穿成豪門小可憐、小祖宗她稱霸了全星際、在各個世界里當瑪麗蘇、言歡的姜、春動、反骨頭(模特兒X地下Rapper)、速滑求生[末世]、紅顏枯骨·連城、絕夢謠、少將,戰場上發現一只雄蟲
宣玨打斷他, 一字一句地重復:“我和你一塊去。” “……好。”齊岳點頭,沒敢再多嘴,“盡快。” 宣玨安排了人照顧謝重姒后,就令白棠調來人手, 同齊岳一塊去南華。 深夜行動不便,他們也沒趁夜找尸,只在一處農戶家借住——此處留下來的,都是些窮得叮當響的老弱病殘,身無長物,才不怎么懼怕成群的土匪。 宣玨問了江州司幾句,和她說了下謝重姒的情況。 江州司略想回他:“哦你說晚上還辨不了味道啊,那可能還得幾天才能痊愈。” 宣玨頷首,先去休息了。齊岳看他背影,琢磨道:“……離玉情緒不大對啊。他應當不認識錦姑姑吧?” 江州司覺得,這群達官貴人們,各個心眼比篩子眼還多,一天到晚瞎捉摸,也不嫌累得慌。 她翻了個白眼,抱著她家桃子補覺去了。 直到天色漸亮,一行人才四處尋找開來,過了這么多天,就連江州司也不大確定,她到底是在哪個旮旯里,刨個坑把那倆倒霉蛋給埋了—— 她甚至有些奇怪,那些土匪的尸體也沒了,是被其余同伴拖回去了嗎? 江州司隨手點了幾個地方:“那,這,還有那,都挖挖看。” 其余人:“……” 他們也搞不懂這位姑奶奶,是埋尸還是挖坑撒種種蔬菜,但事關人命,只能耐下性子,四處翻找。 終于,有人叫了聲:“啊!找到了!” 齊岳在一旁焦急踱步,差點沒擼起袖子一塊鏟,聞言快速奔去。只見山腳紅泥地里,積水還未干,污濁濘滑。 隱約有女子黑發混雜在泥土里,金釵銀飾零落,被初陽一照,熠熠生輝。 齊岳看了眼,就沒勇氣再直視,慌忙移開視線,嗓音略哽:“……快把人帶出來吧。” 他聽到背后腳步,轉過身,微微一愣—— 宣玨的視線鎖在泥濘的尸堆處,一瞬不瞬,面無表情。 齊岳怕他看出什么毛病來,拽了他一把,道:“別擋道。” 宣玨側身避開,卻沒移開眼。 他在看蒼白的尸體上,黑色尸斑。 在看臨死前,十指相扣的夫妻倆。 在看十幾天前,還同他們飲酒同乘的兩人。 然后宣玨斂了目光,垂眸淡道:“成嶺,路上有人跟你,白棠解決掉了。你去認認?” 齊岳狐疑:“……跟我的?” 白棠立刻提來一個人,歪頭蔫腦,額頭上腫了個包,一看就被敲暈了,“公子可認識?” “不認識。”齊岳直白道,“沒見過。我廢柴得十分無害,也不惹事,沒人下血本跟蹤我。要跟蹤也是大陣仗直接綁架要錢。你確定不是跟蹤你倆的?” 林敏夫婦的尸體已被拉入車內,宣玨又看了眼江州司。 江州司皺眉:“看我干什么???這人,跟咱不超過四里地,絕對不是從姑蘇城里出來的。沒準是以為我們盜墓,他跟在后頭想撿寶呢。” 齊岳:“……” 這位仙女jiejie真是思路清奇,想法異于常人。 宣玨心道:“果然。” 這個人并非跟蹤他們的,而是……盯住這片地方的。 未記錯的話,前世戚文瀾剿匪,在匪寨里找到這枚令牌,確認夫妻二人的死亡,是在遠隔十余里的京口附近山脈。 也就是那晚,他和爾玉遇到那對夫妻的地方。 他當時想的簡單,無非是捎人一程,救他們一命。 稍微偏離軌跡,便不必走上死亡結局了。 可齊岳說,人還是沒了。不啻于驚雷炸響,在宣玨耳畔轟鳴。 他隔了很久才穩住心,可他管不住亂竄的思緒。 從昨夜到今早,做了一宿荒唐夢,腦海里翻來覆去的一句話就是—— 所謂命運,定局不可改嗎? 還是這兩處相差過大的死亡地點,讓宣玨稍有疑心,更何況臨別前他叮囑過齊錦,讓他們別露富,小心行事,也別再走夜路。 再出事端,確實詭異。 加上眼前這人…… 宣玨神色很淡,對白棠道:“把人押著,等醒了問問吧。” * 謝重姒這兩天作息有點亂,醒來時,能察覺眼前光亮又明媚了些許。 但她不大清楚是眼睛好轉,還是恰逢正午。 有婢女進來,按著吩咐,在她掌心解釋,說還是清早,照顧她的人有事,今日晚些時候回來。 謝重姒差不多能視物了,迷迷糊糊看到挽髻低頭的江南女子,笑道:“那這早些時候,就麻煩jiejie啦。” 婢女掩唇輕笑:“哪里的話。姑娘可要吃些什么?有想玩的東西嗎?” 剛問完,才反應過來,這位姑娘耳目不明。懊惱地一拍腦袋,趕緊在謝重姒掌心寫字。 謝重姒竟能隱約聽到她說的,連猜帶蒙,不等她寫完,就道:“還是清粥小食吧。有棋盤的話,帶一副過來。” “好。”婢女點頭,正準備離去。 謝重姒忽然叫住了她,拿起手邊的玉佩,問道:“這佩飾,是你們誰掉的嗎?” 從觸感來看,材質不錯,長耳短尾,應該是只小兔子。 清早醒來時,在她枕邊,和那金桔并排放著。 婢女捧起端詳,線條細膩柔軟,那是只軟萌的白兔,惟妙惟肖。背部刻了株嬌艷盛開的牡丹,落款“爾玉”。 婢女想了想,寫道:“不是奴的。一會幫您問問,若都不是,就該是誰買給您的。” 過了會,婢女端著吃食回來,給謝重姒布好,回道:“都不是。可需要幫您尋個掛繩墜著?” 謝重姒很喜歡這個小佩飾,白玉兔子讓她想到了小黑,點了點頭,任由婢女用絲帶垂掛后,替她墜在腰間,然后道:“好看嘛?” 婢女捂嘴笑著:“好看好看。”然后端起托盤離去。 她可算知道那位公子為何這么癡迷了,這么嬌俏可愛的姑娘,誰都想捧在手心里。 整整一天,謝重姒都在屋里沒出去。 在棋盤前,布著棋子,實則分不清黑白,只能同時在心里下起盲棋。 等到傍晚,黑白終分。 她坐在窗前,敏銳感受到,眼前愈發明晰清澈。細碎聲響也逐漸傳入耳中。 眨了眨眼,終于分清了火光和倒影,便踩著木屐,摸索著走到院里。 長日漸落,群星閃爍。長陽山莊靜謐安寧,只余涓涓流水聲。 她聽到了。坐在池邊,感受著秋風和石磚上的落葉。溫泉池水guntang,這一次,霧氣的仿若白紗,覆在她面上,一層又一層。 謝重姒自言自語:“差不多要好了。” 忽然,背后婢女在喊她:“姑娘,別到處亂跑!沒點燈,院里黑!” 謝重姒有意開玩笑,扯開嗓子道:“啊——你說什么——我完全聽不到!” 她笑嘻嘻的,反正也不怕跌入熱水里,摸索著站起身,就要往這邊走。 可惜視力實在沒恢復正常,黑燈瞎火,一塊石子把她絆了個正著,水花四濺,來了場撒謊的現世報。 “哎姑娘!!!”婢女急了,亂作一團。 與此同時,長陽山莊前,宣玨徑直下馬入內。 江州司慢他一步,去鐵匠店買點銅鐵和潤滑。沒和宣玨一塊。 宣玨獨自走入,管事上來迎他,他眉眼依舊平和溫潤,輕聲問道:“她睡了嗎?” “姑娘今兒一天都未出去。”管事道,“在屋里頭呢。睡沒睡不清楚。” 宣玨向西側走去:“我去看看。” 沿著木廊向里屋走去,還未靠近,就聽到嘈雜的呼叫聲。他腳步一頓,接著快步向前,拉門入內,沒見著屋里有人,都圍在院里,登時眉心一跳。 他再沒能維系那端持矜雅了。 宣玨費勁全部力氣,才勉強沒跟著下去撈人添亂,恍惚間來到前世攬月池前,她被萬開駿逼得跳入池中時,他當時壓抑不住的惶恐愴然。 旁邊的婢女也惶恐不安,生怕宣玨發怒,但好在這位神色雖冷,沒罵沒呵斥他們,只明顯壓了火氣,替姑娘換完衣服后,就讓他們退下。 謝重姒解開了發髻,正在擦拭,有人從后接過長巾。 以為是婢女,任由來人幫她。 宣玨沉默地低頭,看她精致如畫的側臉,和隱沒在衣領里的修長脖頸。有幾縷發黏在白皙的肌膚上,他一言不發地伸手撫開。 他的手都是抖的,千真萬確覺得自己要瘋。 這小業障卻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濕漉漉的發,安慰般道:“無事啦,水不冷。換身衣服就可以了。沒那么嬌氣。” 見身后沒吭聲,謝重姒“咦”了聲,道:“你說話了嗎?還是寫字吧,聽不大清。” 房間點了燈,她隱約能看到光亮閃爍。 兩道人影打在紙糊的橫紋拉門上,交織纏繞。 忽然,謝重姒瞳孔微縮。 背后有人說了句話,聲音隔著云端傳來,熟悉陌生,遙遠得仿若前世今生。 他在說:“……重重,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