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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帝姬:風暖碧落在線閱讀 - 第20頁

第20頁

    她轉過頭來,又向苻錦兒等人納悶:我們每日練劍時都能看到楊定帶人走過,今天怎么沒見?

    每日楊定都會從她們身畔走過么?

    碧落迷茫。她怎么沒有注意到?

    苻錦兒正吃得香甜:他哦,呵呵,父王看來挺喜歡他的。可總覺得這人太油滑了。

    迷神引 踟躕關雎海之隅(五)

    油滑?苻寶兒嗤笑:左不過膽小怕得罪咱們,不敢發火罷了!

    她的眸中晶晶亮著,忽然丟開糕點,笑嘻嘻和碧落等人商議:不然,咱們想個主意,耍耍這個楊定?

    碧落嚇了一跳,正要托辭勸她打消這個念頭時,身后忽然傳來薄怒的嗔怪:寶兒,你就不能安份些么?

    忙回頭時,竟是秦王苻堅,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進來,負手立在門前,望著苻寶兒,神qíng頗似不悅。

    碧落忙上前拜見,而苻寶兒卻笑道:不過說了玩玩罷了,誰真要作弄他呢?我閑了時,不如去逗園子里的那幾只猴子,不是更好玩?

    苻堅卻沒有理苻寶兒的撒嬌,垂著眸,只是上下打量著云碧落,眼神銳利如刀。

    碧落正納悶苻堅怎不叫她起身,悄悄抬眸看時,正與苻堅目光相接,頓覺那深沉凜冽的眸光,一直扎到自己心腦深處,連隱藏的那點見不得光的心事,也給晾出,曝曬于陽光之下,陣陣地驚痛。

    莫非,他認出了自己是昨天闖入關雎宮的女子?

    那么,他還猜出了別的么?比如,她的來意?

    云碧落,隨我來!苻堅忽然吩咐,聲音卻很平靜。

    碧落攥著手心的汗水,低低應了,緊隨在苻堅身后,心中已是亂成一團麻線。

    如果他識破了自己,會不會一聲令下,便取了她的xing命?

    如果他要殺自己,自己是不是要反擊?會不會連累慕容沖?

    心中像走馬燈般亂轉了片刻,忽摸到腰間的流彩劍,便又想起,苻堅并未下令自己解下佩劍,才略略安定些,只聽苻錦兒在身后嘀咕:哎,是三哥來向父王要人了么?

    他敢!苻寶兒憤憤的聲音漸漸遠了:看我把他那些姬妾一一召進宮里來,陪著我們

    后面說什么,已聽不見了。碧落隨著苻堅,已來到了燕晴宮的后殿,看他坐了,靜靜垂手侍立一邊。

    昨天,為何到關雎宮里去?苻堅輕叩著案幾,目注碧落,開口發問。

    碧落很想矢口否認。但苻堅并未問她有沒有去,卻直接問她為何去,莫非早有了她去過的證據?

    難道,是楊定出賣了她?可如果他要出賣她,昨晚何必幫她,豈不是連他都有了過錯?

    那么,苻堅是從何得知是她前去了關睢宮?

    心念電轉,碧落俯首承認:稟陛下,碧落昨晚聽到簫聲聽到那簫聲很凄涼,實在是好奇,就悄悄去查探,不想不想就驚了駕

    她急急地叩下頭去:碧落萬死!請陛下處罰!

    果然是你!苻堅輕嘆,語調漸轉溫和:怎生一見朕叫喚,逃得那么快?

    碧落垂了頭,低低道:陛下似乎將我認作別人了。碧落實在是惶恐,又見驚了駕,所以顧不得多想,便跑回紫宸宮去了

    苻堅的瞳仁泛出淡而柔的色澤來,卻棱芒細細。他嘆息著問:你該知道,朕把你錯認作誰了吧?

    迷神引 踟躕關雎海之隅(六)

    碧落聽苻堅喚過這個名字,苻堅幾乎一路追,一路焦急地喚著這個名字:陛下似乎將我認作了一個叫不言的夫人。

    不言苻堅收回了那讓碧落驚懼的眸光,呢喃般輕輕道:那是桃李夫人的閨名哦

    桃李夫人?

    碧落一臉茫然。

    苻堅神色愈和:鳳皇和清河沒告訴你,桃李夫人是誰么?

    碧落搖頭,斟字琢句道:沖哥和夫人,都是喜靜不喜動的,每日只與碧落品茶論酒,賞花看景,很少提及不相gān的事。

    苻堅笑了起來:好個不相gān的事!看來你的xing子,比他們還安靜,所以他們才懶得和你提這些事。

    碧落惶恐道:嗯碧落的確太過閉塞日后一定多多出去走動,多學些東西

    不用了。話猶未完,苻堅已含笑打斷:這樣便很好。以后你不要穿這些花花綠綠的衣裳,還穿那素青或其他淡色的衣裳吧!

    碧落低聲應了,忽聽苻堅加了一句:朕喜歡看你穿那樣的衣裳。

    這一次,碧落羞紅了臉,卻不敢再應了。

    好在苻堅再沒說別的,揮手讓她出去,瞧模樣,心qíng已是很好,絕不會再追究她昨日犯駕闖宮之罪了。

    碧落松一口氣,急忙退出時,只覺背脊的汗水,已將小衣浸得濕透了,冷風chuī來,不由地打了個哆嗦。

    緊一緊袖子,她正要趕回紫宸宮換衣裳時,忽見張夫人的貼身宮女趕來:啊,碧落姑娘,果然還在這里!

    碧落忙笑迎過去:jiejie有事?

    那宮女笑道:夫人請你過去呢!

    碧落抬頭,很明朗的天空,湛藍如海,半絲浮云俱無,看來著實是個好天氣。

    可從凌晨到現在,她似乎還沒能安生,感覺自己莫名其妙闖到了一個她根本不了解的世界中,身周一片大霧茫茫,不知是步步危機,還是步步希望。

    或者,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步步為營。

    把心捏著手掌里,準備為昨天的闖宮再次磕頭認罪,碧落才發現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慕容meimei近日身體好點沒?張夫人含笑所問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

    慕容夫人身體雖是弱了些,但也沒什么病。只是她生xing好靜,甚少出紫宸宮,更不喜與其他宮妃來往,常托病不出,故而倒給了人一個體弱多病的印象,似與那常年纏綿病榻的蔡夫人差不多了。

    所以,碧落只得敷衍道:還是那樣子,只要靜靜養著,氣色便好多了。

    張夫人微笑:哦,那便好好養著吧,宮人們有想不到的地方,或紫宸宮里缺了什么,只管來告訴我,我自會安排。

    碧落恭謹道:是,碧落必將夫人的話帶到。

    張夫人一揚袖,一旁的宮女捧來一只大匣子,送到碧落跟前。

    張夫人笑道:這是益州才送上來的當年桂花,都是曬制gān凈的,也是個散寒破結的好東西,帶回去給慕容meimei泡茶或做糕點罷!

    碧落謝過告退,抱著桂花匣子出了燕晴宮,已禁不住地嘆氣。

    苻堅和張夫人,今天似乎在輪流驚嚇她;不然,就是她自己心懷鬼胎,才疑神疑鬼,糙木皆兵?

    風入松 誰使二桃殺三士(一)

    回到紫宸宮時,慕容夫人正立于廊下,從宮女手中的陶碗中,捻著粟米,丟給籠中的鸚鵡,逗弄鸚鵡說話,唇角微有一抹笑意,看來心qíng不錯。

    碧落將桂花呈上,將張夫人的話轉述了一遍。

    慕容夫人輕輕一笑:張jiejie一向記得待我好。

    她一邊叫人收下,一邊又問碧落:陛下去找過你么?

    碧落料也瞞不過,心下也正為此事彷徨,遂紅了臉,將昨晚和今天之事一一說了,只隱了楊定相助之事,然后問道:夫人,我我是不是闖禍了?

    慕容夫人細細的眉很輕地蹙了一下:我不是和你說過,不要理會關睢宮的事么?

    碧落囁嚅道:碧落聽那簫聲凄哀,牽動了心事,忍不住便去探一探,只說就在隔壁,便是被發現,逃得也快不知陛下怎的就認出了我。

    慕容夫人輕嘆:他當時心思蕪亂,一時沒想起來;事后只要回憶起你奔走的方向,便不難料到你是紫宸宮的了。紫宸宮中會武功的女子,只有你一個。

    她回眸瞥一眼碧落,云淡風輕道:算是破例了,陛下四個月沒有踏足紫宸宮,今天卻一早就親身過來,詢問你的去向呢!

    碧落一沉吟,道:必是疑心了,早上從甘棠宮出來,順路來問一問吧?好在陛下并沒有怪罪我。

    慕容夫人不語,盯著籠中跳躍的綠鸚鵡,出了好一會神,才低聲嘆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碧落不解。

    慕容夫人悠悠問道:你知道桃李夫人是誰么?

    碧落并不笨:應該是關睢宮的主人吧?天王陛下很喜歡她?

    是,很喜歡。慕容夫人淡淡地答,波瀾不興的語調,仿若在說著旁人的事,完全與她清河公主的夫婿無關。

    那桃李夫人走了?

    走了。慕容夫人叩著鳥籠,平和說道:我沒見過這位夫人,但有一次,苻堅曾說,我和桃李夫人的眼神很像。

    她停了一停,又道:后來鳳皇到宮里來探望我,苻堅說他的眼神更像,像到極致。他本來并不好男色,卻把鳳皇在宮里關了兩年多。

    碧落喉嚨gān涸,連吞咽口水都似乎很困難:我難道我長得,也像那位桃李夫人?

    慕容夫人沉默,清眸如水般在碧落臉龐滑過。

    碧落恍惚覺出,方才慕容夫人那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另有一層讓她心驚膽戰的涵義,不由急叫:既然他喜歡的是那位桃李夫人,為什么不將她找回來?何苦這樣害了一個又一個的人!

    還不分男女,甚至不顧人倫!

    找她回來?慕容夫人平淡的語調,終于帶出輕而薄的嘲弄:大約找不回來了吧?縱然富有天下,他依然得不到他最想要的。

    碧落不解,還要再問時,慕容夫人一推鳥籠,已迅速沿了回廊,匆匆步向她的臥房。

    風入松 誰使二桃殺三士(二)

    她本來一直顯得清冷淡然,靜如止水,只最后向著鳥籠的一推,似某種壓抑不住的qíng緒找到了突破口,驟然地bào發出來。鳥籠被推得狠狠甩向半空,幾乎顛倒翻轉過來。籠中的鸚鵡扇著翅膀,唧唧亂叫著,撲楞楞地凌空亂飛,卻飛不出所給予它的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