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
我明顯的松了口氣,像是一眼就瞧透了我的心思。他笑了,無奈撫上我的發:信我就好,皇上那邊最近也沒什么動靜,如果他能那么輕易動得了夏侯少清,也不會那么興師動眾要你下手了。少清是防備著任何人的,包括游怡,唯獨對你,怎么也不會設防。 你真的以為我會殺他嗎? 呵呵,以現在的形式來看,你真的有自信他會出現嗎? 我們互看對峙著,眼神都仿佛想將對方瞧穿了般,誰都不肯想讓。可他的話說進了我的心坎,的確,對少清我壓根沒有任何的信心,他的心里有過太根深蒂固的一段qíng。不是與我幾月朝夕,媒妁之言就可以忘卻的吧。 曾經游怡被皇上納為妃時,他二話不說的拋下我,徹夜未歸。可如今呢居然,失蹤了。 他不來不是更好嗎?省得你為難了,安心待嫁吧,我只想你真心誠意、開開心心的做我的新娘。 可是說著,他拉起我,打開門看似就要送我回房了。 夏侯府的事我會讓皇上適可而止的,這樣做你是不是可以少和他們接觸了?又一次,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猜出了。猶豫了會,我應了聲算是答應了,我與夏侯府的牽連早該斷的,又或者是怎么也斷不了的,那是父母輩就欠下的。 那我回房了,王爺您早些睡吧,不用送我了,免得又驚動了那兩個守夜的丫鬟。門被打開,撲面而來的風果然如劭王所說,涼得很,我裹緊了他先前給的毯子,正匆忙想離去。 他又忽地拉住了我,壓根不讓我反抗,打橫將我抱起。護得緊,好像生怕這柔風會傷了我般,我偷偷仰頭打量著他,臉頰不自制的緋紅,隱約還能感覺到急促的心跳,卻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他的。 去了別院后,給我安安份份的待著,不要再趁夜亂走動了。 嗯 還有他頓了頓步子,風襲來,讓他醒神又加快了腳程:還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足不出戶,居然可以讓那本名冊上的大臣,一個個莫明其妙的離奇死亡了。但是我不想你在涉險了,鋒芒太露,會成為很多人的靶子。 莫明其妙的離奇死亡?我挑眉,失聲重復。 不是你做的嗎?那為什么他們每個人的尸體旁,都放著血書,寫著鳳娘二字?經我這么一叫,他開始正視起這事。 怕是也曾懷疑過游怡,遭了否認,所以劭王才一直暗自認定是我做的。 我蹙了會眉,想了片刻,又舒展開了,歪過頭沖他俏皮一笑:天知道,也許是娘在天有靈,冤魂索命吧。 是嗎?他的眼又聚滿了戾氣,扯開恍然的笑容,果然是在天有靈啊,莫非當日她執意要你嫁給夏侯少清,就是料準了今日這男人會不顧自己娘親的生死,為她雪恨來著。 呵,這笑話真冷。隨意說了句,我別過頭不再多話。 既然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游怡做的,知曉這些恩怨的人又不多。少清無疑是最可疑的人了。只是讓他這么做的原因,恐怕是游怡吧。至少,他應該清楚我不是把仇恨刻進心底的人,何況還是上一輩的恩怨,沒必要非得爭個你死我活,但游怡不同。 想來,游怡原也不過是個天真女子,就是這些恨讓她泯滅了自己的秉xing,負了少清。 雷鳴雨疾,窗外的bào雨肆意的席卷著,這場突如其來的雷雨將這夜闌盡處點綴的分外詭譎。 我看著軒窗外穿梭的人群,個個碌碌卻無為。如此相較,才覺得這別院也并不冷清,我放下手中的筆,環顧四周。 明日就要出嫁了,不知不覺為了避諱,我已經獨自搬來劭王的別院三天了。直到此刻我才正視起自己的無奈。世間男人皆薄幸,那是晨姨臨死前在我耳邊叨念的話,那會,我不明白是誰給了她這樣的感慨。可我卻清楚,是誰讓我肯定了這句閨中怨婦的哀嘆,世間不薄幸的男人,真的是我能貪圖的嗎? 我的眼神落在了一旁高懸著的嫁衣上,刺目的殷紅。漸漸的入了神,直到一雙白皙纖手小心翼翼的撫上它,也闖入了我的眼簾,我這才醒了神,想起這屋里頭除了我還有她。 你不知道,咱們家這未來王妃可漂亮了,連皇上都說了人中柳默靜,靜默柳中人,聽說王爺能娶到羨煞了不少人呢 可不是嗎?南城柳娘,北城怡妃,那可是最近百姓嘴里最多的話題了。 外頭竊語的肆無忌憚,仿佛完全將我和游怡當作局外人。我不經意的聽著,惆悵的笑。 南城柳娘人中柳默靜,靜默柳中人。呵到底還是你贏了,得了娘的所有。進屋許久,這是她的第一句話,比起我的笑容,有更多的苦澀。 明日就要嫁了,皇上特帶我來探望你,想著你心里頭定是緊張的,讓我進來陪你聊聊,舒解舒解。 這話說得可真冠冕堂皇,我凝視著她,安然微笑:民女多謝皇上和怡妃娘娘顧念。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她的聲音在我頭頂揚起,抑揚頓挫掌握的恰好。在我還來不及反映時,奪過那些宣紙。我回頭,眨著眼,怔怔瞧著她把那柔弱似棉的紙捏成一團,嬌嫩的音再次傳來:這時候不適合寫這些東西,既然是命,就認了吧。 娘娘又怎知我不是寫給王爺的呢?我挑眉。 因為少清已經刻進了你的心。 她說著,很篤定的語氣,仿佛天下間唯有夏侯少清一人能讓我甘愿嬌俏,你錯了,若真如此,我不會答應在嫁給王爺。 不管是愛,還是誠如我上一回出閣時一般的無奈;亦不管劭王對我究竟是喜之,還是僅為利用。總之,明日儀仗喜樂一奏,太多事成了定局。 柳默靜,過了明天你就是劭王的人了。本宮不知道你此刻念著的人究竟是誰,但是你該清楚劭王的xing子,逆了他的意,即便愛到極限他也會毀了。聰明女人不是在爾虞我詐間游刃有余的,而是懂得選擇怎樣的男人去愛! 她的話很中肯,可顯然我們都不是聰明人。互望了會,我忽然認真了起來,娘娘,游戲快結束了是不是?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愛得究竟是班副將還是少清? 我們都戴著面具,虛偽面對著周圍的每一個人,突然間這樣的坦率,反倒誰都習慣不過來了。她驚訝的瞪視著我,顯然是沒料我會問出這話。 最終,我仍是沒有如愿得到她的答案。房門被侍衛推開了,門外,皇上一身明huáng色的便服,背手而立,眼神略過游怡直直的看向我,許久后不經意的牽動嘴角勾勒出笑容。 可這笑卻讓我覺得今年的夏天,好冷。 怡妃,去外頭等著朕,朕有話想單獨和她說。說這話時,他的視線還是鎖著我。 是,臣妾退下了。游怡欠身,擔憂的望了我眼,擦肩而過時,我清楚的聽到她的低噥:游戲還沒結束,等到最后一刻,我一定會告訴你我究竟愛誰,可我希望那個時候你也能告訴我答案。 雖然這話她說得很輕,可在這不算大的屋子里,還是能一字不差的傳入皇上的耳中。目送著游怡離開后,他才緩緩跨進門,順手關上房門,阻隔了外面的那個世界。 已經不是第一次和他共處一室了,比起上一回,我更覺得面對他是種痛苦。這個永遠讓人難以猜透的男人,我料不準下一刻他會做什么。 人人畏懼劭王爺,可我,更怕他。 我大膽的直視著他的眼睛,還惦念著游怡剛才的話。猝然的,我隨手拿起案上的硯臺,往銅鏡上砸去。皇上依舊一動不動,微笑看著我發泄。 游怡錯了,我沒贏,這輩子也許都贏不了她。歷經了那么多,她的聲音還是一如當初般的悅耳動聽。 而我那是如杜鵑一般的音,杜鵑啼血,如同這滿地濺開血紅的朱墨,化做我額間的朱砂痣。我抬手,撫著,很是珍愛,因為這是我同她唯一的區別了。 第四十節 發泄夠了? 在我終于累了,安靜了下來,如同個被人遺棄的布娃娃般倒坐在了椅子上。皇上徒步上前,讓人措手不及的在我身旁蹲下了身,問得很柔,像在撫慰一個孩子。 皇上您玩夠了嗎?所有的腥風血雨都是他一手cao縱的,為了這虛妄的權,為了他求而不得的柔太妃,犧牲了太多人,該是夠了吧。 這個問題是朕可以主宰的嗎?你該去問你的那個jiejie,問你的王爺。這回,他索xing就地而坐,隨意極了。 我不喜歡這樣的氣氛,不喜歡與他之間這樣近的距離。想著,我豁然起身,自然的拉開了彼此的距離:問王爺!劭王又何曾不是您手中的棋,您若是心qíng好可以把我賞給他,若是不好就特意給少清機會讓他來攪和。皇上,您曾告訴我您愛柔太妃,可現在我可以理直氣壯的說,您不懂愛,更不配說愛,您說柔太妃臨死都不愿看您一眼。可您知道嗎,這個女人一路默默付出,她用自己的身體為您鋪就了那條步上龍椅的路,還不夠嗎? 柳默靜,不要挑戰朕的耐心!朕和柔太妃之間的事,容不得外人來評論。知道朕為什么三番兩次留你一命嗎?因為你是劭王的女人!不要像游怡那樣恃寵而驕,朕不想你落得和她一樣的下場。 游怡會有怎樣的下場?我皺眉,終于找到了問題的關鍵。 似乎明天不僅僅只是一場我和劭王的婚禮,更該是場jiāo易。 那得看你日后的夫君了,看他會不會厚待游怡這個義妹了。不過,你該比朕更了解劭王,就憑游怡曾經對你做過的那些事,還有她的野心,劭王能把她的命留到現在,已經很讓人詫異了,不是嗎?想是蹲累了,他突然起身,像游怡方才一樣撫上了我的嫁衣。 我驚恐的瞪大眼,能感覺到自己的瞳孔在無力的翕張,連音都在顫抖:賜婚是為了要劭王和您一起連手對付了游怡 對付她?他嗤笑出聲,尾音上揚,夾帶諷刺:還不需要那么興師動眾,劭王是個勁敵,如果齊心協力朕的王位會更穩固。所以,對待一個棋子的最好方法,不是招之則來、揮之則去,而是撫慰駕御。在劭王的心中,唯有你才能取代了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