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頁
溫言怔住。 直到這時他才明白陸杉的心思,才明白原來有人在無意之處重視著他,比他自己更甚。 “所以你還這樣挑逗我,是不是就很討厭?”陸杉跪坐在病床上,把溫言拉起來,給他整理病號服。 “抱歉?!睖匮耘c他相對坐著,看著他蓄勢待發的地方,說,“待會兒問一問醫生,看到底行不行?!?/br> “不急于一時?!标懮伎圩∷暮竽X,低頭吻了他一下,“等你好起來,我們有的是時間去做任何事?!?/br> “好起來”三個字對如今的溫言來說并非希望,而是壓力,他凝重地吸了口氣,摟住陸杉的脖子抱上去,低聲說:“或許很難?!?/br> “不要預設,只要盡力?!?/br> 陸杉貼著溫言耳畔,他感覺得到,從走進醫院的那一刻開始,溫言就非常緊張,卻不說出來,甚至還故作輕松。 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是他又堅強又脆弱的表現,他不拆穿他,他會用自己的方式去治好他。 住院之后,溫言首先進行了全面的體檢,接著聯系林文琦的老師,老先生提供了這些年來針對他實施的所有醫療手段,并與軍醫的專家一起確定了治療方案。 十天的調理準備后,溫言通過手術正式拆除了體內植入的Alpha信息素模擬器。這樣一來,他完全失去了Alpha的特征,變回了一個真真正正的Omega。 但同時,這又是一次身體的大損耗,他昏迷了一天一夜,蘇醒后時睡時醒,接著開始出現抗拒反應:惡心、嘔吐、盜汗、發熱、四肢無力、無法進食。 足足一周的折磨,令他想起了變成Alpha的最初的十年。 十歲之前他經常是這樣,漫長的適應期令他永生難忘,結果沒想到好不容易適應了,卻又要在今天改回去。 更加可笑的是,明明是改回原本的自己,身體卻仿佛不認識他了,對待他這個主人,就像對待一個魯莽闖入的外來者般無情。 手術后的第八天,溫言整個人瘦了一圈,虛弱得簡直氣若游絲,但總算平安度過了反應最強烈的階段,終于能夠集中注意力,也開始感覺到餓,并能正常說話,甚至靠在床上坐一坐了。 緊接著他就發現,陸杉那家伙突然變得非??膳?。 Alpha沉默地坐在一旁,雙臂壓在膝上,臉色鐵青,飽含血絲的雙眼瞪著,像一頭許久未曾進食的野獸突然看到了仇敵。 “陸帥?!睖匮蕴稍诓〈采?,側頭看他,努力微笑,“幾日不見,你怎么了?” 這些天里陸杉寸步不離地守著他,但他沉在煉獄,渾渾噩噩幾無意識,同分別無異。 陸杉回過神來,目光挪到溫言身上,瞬間變得柔軟,又瞬間極為氣憤。 他攥緊拳頭,咬牙切齒地重復著曾經一晃而過的念頭 “我想殺了他們。他們對你……為什么那么狠。” 溫言:…… 他轉回頭,看著病房的屋頂,片刻后淡淡地說:“算了,都已經過去了?!?/br> “我過不去?!标懮箭X間發抖。 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改變已然發生過的事實,這是他最無力的地方。 病房安靜,空氣流轉,溫言眼眶濕潤,眸中卻帶著笑意,說:“可是我們……已經過來了啊?!?/br> 陸杉一怔。 “我從未想過能走到今天,如果還有一次機會,我依舊會這樣選擇?!睖匮詮难┌椎谋蛔永锷斐鍪郑蜿懮?。 陸杉立刻湊到床邊,緊緊與他相握。 他震動于溫言剛才的話,那是對他、對他們之間的感情的感恩和肯定。 “你說得對?!标懮枷胪耍笆俏姨^執著于從前了?!?/br> “是啊?!睖匮云教芍?,努力抬起指節去觸碰陸杉的手心,“不管以前怎么樣,我只要知道以后你會對我好,這就足夠了?!?/br> “一定。”陸杉用力地承諾著,眼睛也濕潤了。 陽光從窗子里投入,溫柔地照上溫言的側臉。 P星的春天比C星的暖和一些,即便他躺在室內,亦明顯地感受到了這一點。 三天后,溫言能下床了,陸杉便用輪椅將他推出病房,在醫院的空地與草坪上看晨光、夕陽與夜空。 他們天天陪伴,一起吃飯睡覺,沒有緊急麻煩的事情,時間過得慢而輕松,溫言甚至覺得哪怕他的身體再也不會好了,就一直這樣也不錯。 又十日后,溫言的抗拒反應平息,體力和精神恢復,也沒有出現其他問題,終于被允許出院。出院之前,主治專家詳細講解了他的身體狀況,并給出了后續的恢復方案。 專家說,信息素既強大又玄妙,更有研究大膽推測,信息素本身可能也具有意識。 溫言原生的Omega信息素被外力長久抑制,不可能甘于默默,先前溫言的身體雖然暫時保持了脆弱的平衡,但長線走向呈惡化趨勢就是Omega信息素反抗的結果,遇到陸杉之后,積極地與他的Alpha信息素響應也是明證。 陸杉的信息素與溫言的信息素匹配度極高,甚至堪稱獨一無二,所以,它是最適合溫言身體的東西,它成為了解救溫言的契機,可以說,如果沒有陸杉的信息素,溫言先前不可能平安度過發情期。 辦公室里,陸杉握住溫言的手,滿懷希冀向專家詢問:“也就是說只要我和溫言一直在一起,他的身體就會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