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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戴著面具,可即便是戴著面具,也有那么種,極其英俊難言的氣息。 他的語聲,曠遠低沉而熟稔。他步履優雅地走過來,在面前的青石板上坐下,盯著沈墨瞳的臉,細細看。 沈姑娘不笑的時候,其實更美。只是這秘密,天底下又有幾人知道。他頓了頓,狀不經心地反問,即便是燕王爺,也是不知道的吧? 沈墨瞳復又伸手折下了那枝白芍。她散發,垂眸,長長的睫毛像兩排卷翹起的小刷子,姿儀姝艷靜美。 來人道,葉修縱然享盛名于天下,可也不過就是個治不活的病秧子。他自己下斷言活不過而立,沈姑娘,便真的甘心嫁嗎? 月入云中,人間光影幽暗。沈墨瞳淡淡一笑,將手里的花柄一拈,盛放的白芍遂在她的指掌間,輕緩地旋轉開。 來人道,許嫁給葉修,你如何,對燕王爺jiāo代呢? 沈墨瞳輕輕地在暗夜中垂著頭。她養在深閨,他剛新婚大喜。即便她不要臉面,他還要顧及名聲。新婚之際染指一個啞有笑疾的庶出女子,這驚世駭俗乖張任xing的荒唐,不屬于他燕王蕭煜。 拈著那朵白芍,沈墨瞳看也沒看那美若謫仙的青銅面具一眼,起身便向閨閣中走去。 沈姑娘已經與王爺立盟,又如何,向葉修jiāo代?聲音在身后再次響起,不緩不急。 沈墨瞳站定,風拂羅衣,月亮正穿行到薄云間,照得她半身光華半幽暗。 她回頭,勾唇一笑,那表qíng,仿似說,我如何jiāo代,關你什么事? 來人倒也不惱,只是站起來說道,沈姑娘也該知道,燕王爺是有苦衷的吧?難道沈姑娘不想,和燕王爺長相廝守,名正言順? 沈墨瞳摘了片白芍的花瓣,棄落掉,復摘下一片。 來人斜靠在身后的石上,說道,燕王爺剛迎娶了右相嫡女,這時候,實在是沒辦法出面的,他既允了你,用那么一件價可傾城的臥鳳鐲,就是怕沈姑娘你委屈。他本是要等著過段時間,平息了些,接你進門的。葉修,不過是鉆了個空子而已。 來人也摘了朵白芍,花尚含苞,他只輕輕把玩了一下,便棄在地上,拈了拈染香的手指,說道,不瞞沈姑娘說,在下,是奉燕王爺令,來和沈姑娘商議的。 沈墨瞳怔住,訝然望著他。 來人行了一禮,說道,在下不方便露面,還請沈姑娘見諒。 沈墨瞳極為狐疑,直到來人從腰間拿出一張燕王令牌,她才面色稍緩,回了一禮。 來人道,王爺的意思,葉修求娶下聘,沈將軍又已然應允,事qíng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成為定局,他不好出面爭婚,只能另覓他途,讓姑娘以另一個身份,進入燕王府。 沈墨瞳垂首聽著,來人道,葉修在京城,最多呆一個月,必在臨走前和姑娘完婚,我們計劃好,屆時將姑娘偷偷接走,再以假死傳出姑娘的死訊,屆時姑娘不再是沈將軍府的二小姐,也就不是葉修妻,嫁給燕王爺,自然便無可厚非。 至于沈將軍府,來人繼續道,難免喪女之痛,待葉修走后,王爺自會通知沈將軍你未死的消息,木已成舟,何況嫁入的又是燕王府,沈將軍高興還來不及,自然也不會再多說什么。 浮云遮月,來人密語道,敬請沈姑娘等王爺的消息。 三日后的鳳凰街,梧桐苑。層層疊翠的庭院靜而雅致,正飄dàng著裊裊的青煙。 葉修正坐在火旁煮水。 承影靜靜地在茶幾旁端坐,他濃眉,細目,挺鼻,薄唇,一身黑衣不動聲色地隱沒在夜色里,一貫的清淡優雅,冷靜自持。 葉修聞水響,知道火候已到,抬手離火晾水,有條不紊地洗盞,潤茶,沖水。 點花的白瓷杯冰清玉潔,水入茶中,泠泠然,嘩嘩然,忽緩忽急如高山流水般,韻律深長。 未展的茶葉,在水中上下左右地翻騰起伏。待水聲漸消,茶葉一片片擠擠挨挨碰撞著,一點點輕盈地舒展開,一葉一芽,緩緩地沉落。 沁人的茶香,便隨著熱氣氤氳飄散開。承影謙恭地躬身接過茶,輕輕地呷了一小口。 怎么樣?葉修含笑問。 先生煮茶,已然爐火純青。 葉修捧起旁邊的清水,喝了一口,笑言道,聞茶識心,承影品這杯茶,與我往日煮的茶,有什么不同么? 承影的臉上掠過極淡的笑影,自是有不同了。 見葉修靜待下音,承影出口的話有了點玩笑的味道,先生有了婚約,這茶,自是更沁潤人心。 葉修聽了默然一笑,承影復又品一口,說道,雖然淡至若無,也總有點微苦微澀。 葉修道,茶之本xing,在它清苦芳香。本不可免,也不可掩。 承影道,是。 兩人一時靜默。 月光從梧桐枝葉的fèng隙間灑漏下來,有夜風拂過,枝葉婆娑,光影一時動dàng斑駁。葉修開口道,冬哥兒他,抱怨了我好幾天,現在一見我還是嘀嘀咕咕的,怪我要娶個只會傻笑的啞巴。 承影道,先生做事,自有先生的道理。 葉修輕輕哼笑一聲,承影這樣說,怕也是,心里腹誹著呢吧。 承影低頭很認真地喝了口茶,說道,屬下確實不敢茍同。 葉修道,那你說說看。 承影道,神機妙手張無雙秘制的翡翠臥鳳鐲,價值不菲,天下獨一無二,燕王爺毫不吝惜贈與美人表明心跡,即便不十分心愛,也是極其看重的。先生您明明知道,不成人之美,反倚仗著燕王爺要jiāo好我們問心閣,便橫刀奪愛,先生此舉,雖事出有因,也實在很小人。 葉修一下子便笑了。承影捧茶盯著他,葉修一向愛笑,但這樣濃釅愉悅的笑容,還當真很少見到。 承影一順嘴便問出了他一直最納悶的問題,先生因何,要得罪燕王爺,搶他的女人? 正說著,一名黑衣影衛走進來,承影一側首,示意他說話。影衛道,沈大將軍府失火了。 承影道,多留神,若事出有異,便出手救人。 影衛稱是,躬身出去。葉修道,禮部尚書的二公子要去求娶,我若不搶,燕王爺今夜便沒處可以讓,難道要讓到孫二公子那里去,用自己的棋子,去走別人的棋局? 承影沉默半晌,說道,先生,不是僅此一途的。我們完全可以動手攪局,護住沈姑娘,他們便無從撼動燕王爺。先生此舉,即便解人危急,但是染指沈姑娘,便是燕王如今按捺隱忍,日后也難免會心生嫌隙。 葉修淺然一笑,悠聲道,我還能,活多久? 先生,承影內心一愴,莫非,您真的看上了沈二姑娘? 葉修低頭一莞爾,靜聲道,愛而拘之,寵之護之,即便她心有所屬,,卻是我心之所愿。 承影不說話,而心生悲慨。他望著葉修端茶的手指,那手指清瘦嶙峋,落滿了白月光。 這天地之大,人心如發。他的先生一個人,迎風立于危樓之上,短壽,久病,痛得半死不活,猶溫柔言笑間,察人心于細微,握天下于指掌,縝密jīng深,算無遺策。 一怒而天下懼。可他也有心生悅慕,也有qíng生歡喜,這世上還沒有誰,是他惹不起。 風侵衣,夜涼如水。兩個人久久靜默著,只有頭上梧桐,迎風婆娑作響。 這時影衛猛一下子沖闖進來,葉修低著頭,波瀾不驚地回頭道,這又是怎么了? 影衛道,先生!沈將軍府先被滅門,后遭縱火,除了沈家公子遠在邊疆,將軍,夫人,二小姐,沈府上下三十二口,盡數遇難,jī犬不留。 葉修承影兩個人皆變色,齊聲道,你說什么! 第三章 錯 浮云遮月。京城的上空,正飄散著股嗆人的青煙。一輛小轎顫顫悠悠地,來到了燕王府的后門。 守門的兵衛伸戟攔住,轎前人昂然出示燕王令牌,兵衛忙收戟,躬身放小轎進入。 夜色昏暗幽昧,燕王蕭煜負手佇立中庭,臉色鐵青。突然一小廝過來稟報道,王爺,您要的人到了。 蕭煜狐疑地擰起了眉,他要的人?什么人? 卻見一女子已經低著頭款步走過來,蕭煜虎軀一震,半晌才低喚出聲,墨瞳兒? 聲音,如此的不可置信。 他冷怒地,久久盯著她,直到沈墨瞳收起初見他時的嬌羞歡怯,一點點地煞白了臉。 蕭煜的目光向后一掃,低喝道,都退下去! 中庭頓時空成一片死寂,蕭煜黑著臉,一把扯掉她頭上簪著的深色并蒂薔薇,生硬地握著她的腕子,快步拉進書房里! 沈墨瞳踉蹌著跟上,蕭煜讓侍候的人都出去,復冷冷地盯著她,目光鋒芒銳利,更嚴厲。 沈墨瞳孤零零無措地站在屋中央,白著臉,并不敢抬頭看他。 蕭煜道,你知不知道你家里出什么事了! 沈墨瞳已料定事qíng不妙,此時只茫然楞著,沒點頭也沒搖頭。 上上下下三十二口,你爹,嫡母,所有人都被殺了!你穿成這個樣兒,還戴著花,頭發也沒亂一根,說你是從火場里死里逃生,誰信! 蕭煜怒責的話,轟一下從沈墨瞳頭腦里爆炸開!滅門,三十二口,爹,都死了! 沈墨瞳愴然后退一步,伸手吃力地抓住桌邊,才讓身形站穩住。 蕭煜面色稍霽,依舊嚴厲訓斥,你來找我也就算了!還說什么是我要的人!你到底用了什么本事,沒我的話,就能在我的王府里橫沖直進的! 沈墨瞳面色青白,突然意識到自己還穿著身荒唐的,艷麗華美的玫色牡丹金絲鳳凰繡袍,她下意識伸手yù解開,想到蕭煜正站在面前,又被pào烙般頓住。淚,不受控制般泉涌下來。 蕭煜突然意識到,自己這話里的邏輯便不對,一個啞巴女孩子,若非事有蹊蹺,她能有什么手段在他戒備森嚴的王府里橫沖直進! 紅暈的燈光跳動忽閃,眼前的人雖略施艷妝,卻蒼白薄脆得如同水里的影子,蕭煜看到她伸手拿筆時腕間露出的臥鳳鐲,微怔了一下,心下一軟。 扶她坐下,蕭煜語氣稍緩,說道,墨瞳兒,先別傷心,你告訴我,發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