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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鳳釵立刻照辦。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廳跑去。 燕兒。不要緊張。芳子吐得這些黑血。都是毒血。如今毒都吐了出來。是好兆頭。圣白的衣裙在血中打轉(zhuǎn)。頓生黑紅一片。你只管運功護住她的心脈。會沒事的。蝶夫人起身。結(jié)果剛從伙房端來熱水的丫頭手中的濕巾。親手為何芳子拭去唇邊污物。芳子。我們都在這里等著你呢。不要離開燕兒。 燕子濃密的睫毛隱隱煽動幾下。似乎聽到了周圍人兒的呼喊。有了回應(yīng)。 我在這里。聽到懷中人兒有了囈語。筠落燕即刻應(yīng)聲。生怕錯過任何喚醒她的機會。 筠爺筠爺鳳釵從屋外跑了進來。手里多了個jīng巧的錦盒。 蝶夫人轉(zhuǎn)身一眼就認出了那小巧的盒子。從鳳釵手中接了過來打開。里面竟是一顆由千山雪蓮煉制的寒丹。但是隔著錦盒捧著。便能感覺到由寒丹散發(fā)出來的刺骨寒氣。 燕兒。扶好她。徒手取出寒丹。刺骨冰涼瞬間令白皙的指尖染上緋紅。極低的溫度冰得女人指尖生疼。她卻仿佛感覺不到一般。小心翼翼的將寒丹喂入何芳子口中。丹藥入口即化。在她的口中騰起一片霧氣滑入女人喉嚨。頓時。屋內(nèi)充滿了一種雪蓮獨有的香氣。虛弱的人兒臉龐立刻染上一圈紅暈。有了血色。氣息亦逐漸變得平穩(wěn)。在男人的懷抱中陷入深深的睡眠。 直到確定她安然無恙。筠落燕緊繃的神經(jīng)陡然松懈。支撐全身的力量突然消失。他顫抖的跌坐在繡榻上。仍是緊抱著她。 為了護住她的心脈。他好去太多真氣。鳳釵想接過昏迷的小姐。他卻不肯松手。 有寒丹護體。她已并無大礙。你放手讓她躺下好生休息吧。蝶夫人見不得他如此魂不守舍。開口勸說。筠落燕聽話的將范兒攙扶著躺下。雙手卻緊握著她的右手不肯放開。 罷了知道在這種qíng況下。他一定聽不進別人的勸阻。蝶夫人見丫鬟們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便示意所有人退下。自己也緩步向外走去。她知道。她留在這里。只會帶給他痛苦。 然而就在她關(guān)門準備離去的同時。呆坐于繡榻之上的男人竟主動開了口。謝謝你。 筠落燕艱難地說出了簡短的三個字。聲音是撕裂般的沙啞。 白衣女子顯示全身一怔。緊接著摻雜著各種qíng愫的qíng緒闖入她的心扉。淚。瞬間奪目而出。她的心里是高興地。淚卻流得一塌糊涂。一時間。她也不知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只得關(guān)上門。默默向外走著。 門外。藍綢玉服的男人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著她。貪婪的窺探著她那抹消失多年的笑容。縱使那樣的笑容不是為他。他亦心滿意足。 孟玄夜。這是我第一次第一次覺得。當年沒有選擇死亡是正確的她笑得溫柔。好比那雪蓮寒丹。散盡千年寒冰。百媚生花。 ☆、蝶夫人III 26*蝶夫人III 白如蔥根的玉手在水中來回撥dàng,曼妙惑人的身影于室內(nèi)來回穿梭。何芳子坐在g沿安靜地看著。那白衣女人自打她醒來便始終在她身邊悉心的陪著。她對她的照顧與關(guān)心可以說是無微不至的。卻從未過問她的一切。想必。她的出身。經(jīng)歷。以及如今為何虛弱如此。對這個女人來說。并非秘密。 你是誰。半月來。病榻上的人兒第一次開了口。 其實這個問題本該在她剛剛清醒的時候問的。但是那夜發(fā)生的一切對她身體的傷害都太過尖銳。以致于令她身心疲憊。再無分毫氣力去思考任何問題。十幾個晝夜。她如同傀儡一般的活著。不言不語。放棄了自己的思考能力。完完全全按照周圍人群為她安排好的一切行事。這樣的日子簡單得很。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夠一輩子這樣過下去。忘掉所有qíng。丟掉所有恨。然而當她每夜入夢。都會見到那個記憶深處的人時。她便知道。只要活著。她就必須面對他。 你是誰。沒有得到答案。何芳子再次問道。語調(diào)緩慢而虛弱。或許。這樣開口質(zhì)問一個照顧她的人是唐突的。但是她已經(jīng)再無jīng力去斟酌衡量。 揉捏花瓣的手頓在半空。女人側(cè)過頭來。面容上有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溫柔。一股難以掩飾的喜悅在女人嘴角處滑開。你可以隨他們一樣。叫我一聲蝶夫人。她無法估量何芳子這一問的用意。所以只做了字面上的回答。 不無力的搖頭。這個答案并非她所要。蝶夫人不過是個為掩飾身份而做的稱謂。她問的。是更加深入的層面。我是問。你真正的身份 眸光中染上一層灰暗。白衣女人在原地矗立了半響。深吸口氣。這才轉(zhuǎn)過身面對她。這是何芳子首次與她正視。只覺眼前的女人體內(nèi)含著某種異樣的色彩。瞳中有著妖媚的光。竟也散發(fā)著刺骨的寒望著她的眼神卻是純粹的柔。使得她剎那間忘了呼吸。移不開視線。 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在她看來。竟是有點可怕的。她的出現(xiàn)。仿佛在她的心中某個角落打開了扇滿是禁錮的門。誘惑她邁向另一條通向深淵的道路。 赤蝶垂下眼簾。女人清楚自己那雙紫重瞳對未見過重瞳的人有多大的殺傷力。幾乎就在發(fā)現(xiàn)何芳子面容發(fā)白的同一時間。便作了回答。 赤蝶。如此鬼魅的名字似在哪里聽過。搜尋了記憶卻沒能如愿找到相關(guān)片段。何芳子只得再問。你是后蜀之人。 是。赤蝶慡快作答。卻遲疑著更詳細的答案。她的身份十年來都是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后蜀當政的時期是。北宋掌權(quán)的現(xiàn)在也是。面對后蜀遺孤的她更應(yīng)該是。然而她又明白得很。這樣一個秘密在她面前遲早會有被揭穿的一天。與其被拆穿。不如來個gān脆。由自己推開這道大門。把這個秘密掏出來。 赤蝶這個名字你或許并沒聽過。畢竟會喚我這個名字的人實在少之又少。在后蜀。更多的人稱呼我為蝶妃。或者紅娘 紅娘陡然正大的雙眸閃爍著不可思議。紅娘這個名字早在十幾歲的時候便烙印在了心里。紅娘。蝶妃。在靜云宮留宿那晚的對話仍歷歷在目。那夜之后。她曾偷偷地打聽過關(guān)于紅娘的種種。然而蝶妃的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那些上了年歲的公公。嬤嬤們更是對于那幾年發(fā)生的事守口如瓶。無論她用什么方法去探聽均無所獲。到最后只得放棄。但她清楚記得。縱使所有人對于她的事均閉口不答。卻有一件事是萬分確定的。蝶妃。那傾倒眾生的一代妖姬紅娘子已經(jīng)死了 ☆、浮生I 27*浮生I 一個二十年前就該死了的女人。如今卻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何芳子不禁苦笑。看來。世間種種遠比自己所認為的復(fù)雜得多。難怪世人常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千千萬萬個故事。她一人便有著數(shù)不盡的癡纏愛恨了。更何況萬千世界。眼前出現(xiàn)了個死而復(fù)生的人。她又何須如此驚訝。 她何芳子。不也是一名死而復(fù)生的人么 你是燕子的娘。驚詫過后。她便恢復(fù)了到最初的狀態(tài)。繼續(xù)這場問答。 如果他還認我的話眸光越發(fā)暗淡。這樣的問話她早有準備。心卻依舊刺痛難忍。 原來你還活著光是想到他那湖邊落寞的身影。那看盡萬物的眼。她的心便為他疼上。那一切皆因她而起。而她。竟然好端端的活著。你竟然還活著 有時候。活著與死了并無區(qū)別。甚至比死亡還要痛苦。活著。更需要勇氣。淡粉色的花瓣隨著她的動作落入水中。激起陣陣漣漪。一朵又一朵杜鵑被她揉碎撒入盆中。微毒的花液浸濕了她的指尖。毒液滲入。引發(fā)微微戰(zhàn)栗。 你一定想問。既然活著。為何不去看看他。既然活著。為何當他因我而遭受痛苦。因我而變得不知笑為何物。郁郁寡歡的時候。卻仍舊狠心拋下他。任他自生自滅其實一直以來。我也想問自己這個問題。一直在問自己這個問題。當我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自己仍舊存在于這個世界的時候。迎來的卻是自己的葬禮。我活著。世人眼中的我卻是個死人。試問一個死人。又有何能力能去照看他。 借口。何芳子咬牙。她為他不值。為他而痛。這一切都無法阻止你去看他 即使他打從一開始便知道我是詐死。 什么。赤蝶這一句說得太快。她竟反應(yīng)不過來。沒能理解她話中含義。 我見過他。妖姬蝶妃下葬的當天我便見過他。我要帶他走。我不顧旁人的眼光上前抱住他。告訴他我是他的娘親。我要帶他走。可我得到的卻只是一句我娘已經(jīng)死了這樣的回答。原來。他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下葬的棺材里邊放著的只是個侍婢的尸體。原來。我在他的心中。也已經(jīng)成了個死人分離的花瓣被女人攢入掌心。毒素麻痹了觸覺。有效制止了那磨人的顫動。 怎么會原來。他一直承受著這樣的痛。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看得太簡單。原來。他一直隱藏了最深的痛。為什么何芳子垂首落淚。太多的問號在她的腦中產(chǎn)生。她有太多的問題想去問他。她要親口問他。她不要再從任何人嘴中得到他的消息。我要見他。 不。你見不到他。赤蝶回答。語調(diào)堅定萬分。 他在哪。內(nèi)心極度不安。某種可怕的念頭充斥了她的心扉。 在你醒來那日。他已被晉王下令關(guān)入天牢。除了大理寺等相關(guān)官員外。沒人能夠探監(jiān)。 天牢^ 陌生而又熟悉的恐懼襲上心頭。何芳子不禁想起了十年前的qíng境。cháo濕的牢房。沉重的鎖鏈。被鮮血染紅的囚衣。被臟土覆蓋的傷口。老天為何要如此折磨她。這是懲罰嗎。懲罰她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他。 什么樣的罪名。 本以為那晉王會給他扣個通敵叛國的帽子。誰知大理寺的紀師爺手段高明。竟以一個勾引良家婦女。通jian罪將他拿下。縱使我們想盡方法救他。現(xiàn)如今卻也束手無策。思及至此。握緊的拳更是用力。連日來。憤怒以及無力感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她。她甚至放棄了十年來的堅持開口求了那個男人。得來的卻也只是無能為力的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