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年輕的女子挽著婦人的發髻,云層鬢鬢間用珍珠小冠箍著發絲,身著粉霞錦綬藕絲緞裙,嬌俏動人,踮著腳尖去摘滿樹粉撲撲的桃兒,身后的男子似乎怕她摔倒,伸手扶著她的腰身,低頭在她耳邊不知說了一句什么話,惹得那少婦嘴角含笑眉眼里似乎有星辰,兩人溫柔得對視著。 慕桑透過層層疊疊的樹枝,成雙成對的人影恩愛如斯,她是個多余的人,她如同躲在陰冷的溝渠里,看著別人恩愛有加形同隨影。只是懵懵的看著,眼淚就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他原來也可以這樣,對別人也可以這么溫柔。 心如同刀絞一樣,那些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她喘不過氣來。 成帝小心翼翼的扶著瑾妃,兩人有說有笑的轉過身來,那些笑容來的如此刺目。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她知道他所有的溫柔,就比如此刻,從他的眼眸可以看出他的歡喜,從他嘴角上揚的弧度可以知道他滿心滿眼全都是她,他們倆好過,所以她才會如此明白他,可從前那些畫面忽然變成了空白,如同沉浸了時光的舊照片,泛著黃色變得模糊不清,沾染了塵埃,變得怪異,無法直視。 她驚恐的發現,她的愛情似乎…似乎只是她的愛情,和他沒有關系,她是他后宮佳麗三千人中的一人,沒什么特別,在他的生命里不會留下痕跡,只是她在那個時間里出現了而已,若是別人也會如此寵愛。 她以為是愛情的愛情,可現在忽然發現,是她以為的愛情。 只是她以為的愛情。 “陛下萬福金……”成帝扶著瑾妃的手從她的身邊經過,目光沒有一絲的停頓,似乎她與滿園的桃樹沒有任何區別,是一個物件,是一個不值得他正眼相看的人,隨著最后一個字的落音:“安。”我滿心的歡喜和期待,我滿心的哀愁和悲傷,我滿心的愛意,原來如此輕賤。低到塵埃里開出了一朵名叫卑微的花,在風里脆弱的搖曳著,沒來的及看五彩繽紛的世界,又破碎成滿地的塵埃,被人踩到泥地里了。 人們都說女孩子的眼淚不值錢,果真如此。 心口的疼痛提醒她還是一個鮮活的人,半蹲的姿勢僵硬的如同落了漆殘破不堪的尊像。 真的好難看。 在不遠處有一湖湖水,那里種滿了荷花,湖水上有一座橋叫白玉橋,那上面記載著她的喜怒哀樂。 她的生命就應該在那里結束,她不應該從水里被救出來,她應該長眠于此處。 慕桑恍恍惚惚的往橋上走,滿湖挨挨擠擠盛開的荷花,接天蓮葉無窮碧,夏日荷花別樣紅。 那些嬌艷的荷花看著看著像極了血色,鋪天蓋地的血色像極了那天染紅的湖水,她在那里掙扎著,怎么也逃不脫命運的擺布,那些血色向她襲來,染紅了天也染紅了她的眼睛。 她似是折翼的蝴蝶,隨風飄落,倒在了那些血色里,也倒在了她的一片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