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相見不如不見
蘭陵長公主歡喜的道謝:“多謝皇祖母賞賜,蘭陵又討著皇祖母的好東西了,皇祖母不要嫌棄蘭陵才是。蘭陵謹遵皇祖母懿旨,皇家公主的風范孫女兒一定撐得起。”說著就得意的看了一眼敏妃,笑她的自不量力,一個嬪妃而已還要在她長公主的面前耍威風,可給你一些威風瞧瞧。 “你呀……”太后笑的無奈,不由的想起曾經也有一個女子這樣直白的討要她的好東西,笑的時候比蘭陵多了一些調皮;這么久沒見她了,她心里是想的,也不知道皇帝能不能聽進去她的勸說,什么時候和皇帝和好如初才是好事。想起慕桑,太后心里多了些掛念,對她們也就顯得不耐煩了,說道:“敏妃既然管著宮里的事宜,哀家也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敏妃知道太后娘娘不待見她,見太后娘娘如此說,就依著這個話題準備告退:“太后娘娘折煞臣妾了,宮里事宜怎么抵得過太后娘娘萬分之一,娘娘若是累了,臣妾明日在陪娘娘說話。” 蘭陵長公主和三公主見太后娘娘臉色疲倦亦是站起來行禮告退:“蘭陵(晗月)告退。” 熱鬧過后總是難耐的孤寂,好在太后娘娘在宮里待了一輩子了,早就習慣這樣的孤寂了,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口,好似再一秒慕桑就會笑著進來請安說笑。對著喜嬤嬤吐露自己的心事:“不及桑兒跟哀家親近,若是桑兒受了委屈,對哀家會直言,要么怕哀家擔心什么都不說;蘭陵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心機太重了,不過也好,心機城府有了自個兒不吃虧。不似桑兒一樣白白的受人欺負,桑兒若有一日有蘭陵的和心機和城府,哀家也就放心了。” 喜嬤嬤不解太后的意思,心里這么想著,為何不把賢妃叫來看看,勸說道:“娘娘既然不放心,就多看著些多幫著些,不能讓賢妃白白的受欺負了。” 太后嘆了一口氣,自從桑兒落水失子之后,她嘆的氣比往常不知多了多少倍,慢慢的說:“哀家要她自己想明白,哀家在這世上能有幾日說活頭,以后她的路長著呢,哀家不可能次次都幫她。”對慕桑的事太后是真的關心,是打心底里的念著,可桑兒太執著了,萬歲爺有后宮佳麗三千人,怎么可能和一樣對著一個人相約白首;她知道桑兒的怨在哪里,可皇帝不知道,皇帝也不會知道,就算皇帝知道了也會說一句善嫉不容人;女子就是這個命,當年她何嘗不也是盼著先帝獨寵她一人,可結果呢,慢慢的她就明白了,她也就不期盼了。可現在皇帝是她的兒子,桑兒是她心底念著的侄女,她希望皇帝雨露均沾、枝繁葉茂、兒孫滿堂,她又希望桑兒心得所愿、一世無憂。 喜嬤嬤見太后面色不慮,就開口說道:“太后娘娘千歲,自然會活千歲的,怎么會照顧不了賢妃一輩子?” 太后被喜嬤嬤逗笑了,驚訝道:“千歲?那豈不是老妖精了?”說到這兒兩個人就笑起來了,一掃先前的愁慮。太后記起布料的是,就說一句:“也挑幾匹料子給桑兒送過去。” 蘭陵長公主看著一枝獨秀的敏妃娘娘,開口諷刺道:“敏娘娘好口才,蘭陵佩服。” 敏妃看著蘭陵長公主,神色自若溫和的笑著謙虛道:“還是長公主有計謀,本宮不及長公主一二。” 蘭陵長公主在心里冷哼一聲,看著水洗過一樣藍的蒼穹,神色高傲的說話:“這宮里阿貓阿狗真是越來越多了,不過是山上無老虎猴子充大王,圖惹人玩笑罷了。”說完也不看敏妃的臉色,領著三公主干凈利落的走了。 敏妃盯著蘭陵長公主的背影,心里恨不得吃了她,臉色難看,自從得萬歲爺的寵愛后還是頭次聽人在她面前說的這般不留顏面,半響冷笑道:“這蘭陵頗有心機,比皇后多了不止幾個段數,本宮倒是小看她了,好在她是個女兒家,宮里養不了幾年也就該出嫁了,不然還得本宮費幾番心思。” 康讓站在一旁覷著敏妃娘娘的臉色,出謀劃策道:“娘娘就讓長公主這樣得意著,皇后困在坤寧宮里,長公主不過是徒有其表。”一副身先士卒、一馬當先的架勢。 敏妃不以為然,心里早就有了算計,慢悠悠道:“不急,兔子逼急了還咬人,蘭陵可不是個好相與了,這不是快及笄了嗎?本宮可要為蘭陵長公主找個好駙馬。” 康讓聽敏妃這樣說,就笑著諂媚道:“娘娘為長公主挑駙馬是長公主的福分,長公主感激娘娘還來不及呢。” 敏妃把蘭陵長公主壓根就不放在心里,不過是一個小丫頭罷了,不值得她太費心思,皇后若是一直在坤寧宮里閉宮反思就好了,面上淡淡的說:“走罷,萬歲爺在哪里?本宮和萬歲爺說說話。” 成帝聽太后提起桑兒,心里亂糟糟的不成思緒,桑兒太倔了,她的脾氣他在慣著就無法無天了,他是皇帝,她是嬪妃,落水失了皇嗣,他還沒問責她,結果倒好她口口聲聲怨著他恨著她。想起這些他心里就氣的慌,哪個嬪妃跟她一樣敢怨恨皇帝!墳頭上早就長滿了草,他也是氣糊涂了,這樣不知禮數的嬪妃死后哪里有安身之地,不過是亂墳崗一具尸體罷了。 劉明忠見萬歲爺越走越快,卻不敢提醒這是去椒房宮的路,萬歲爺不是和賢妃娘娘生氣著呢?今天怎么走這一條道了?難不成要和好了? 成帝看著愈來愈熟悉的景色,直至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迎面走來,狠狠的瞪了一眼劉明忠,劉明忠被萬歲爺這一眼嚇得小心肝直跳,覺得他好無辜,他又沒領著萬歲爺來這里。 只是初秋的天氣,她就穿著深青底子滾邊團花紋樣交領夾襖,她看著精神不大好,身形消瘦了許多,臉色蒼白憔悴沒有血色,以往明亮的眸子現在也黯然失色;成帝又記起太醫說她落水受了寒,以后子嗣上難,不易懷孕;看著她只形孤影又覺得不忍心,心里一個聲音告訴他,她不該是這樣的。 慕桑心不在焉的想著亂七八糟的事,直到被人擋住了路,才抬頭直愣愣的看著一身芥黃底滾邊金紅絲繡團龍紋蜀錦圓領龍袍的成帝,半天才想著見了萬歲爺要行跪拜禮的,雙膝跪地叩首道:“臣妾慕氏給萬歲爺請安,萬歲爺福壽安康。” 他們之間相顧無言,真是相見不如不見。 “起來罷。”成帝心里一軟伸手要扶慕桑起來,卻不想慕桑假裝沒看見,匹自撐著膝蓋站起來了,禮數到位卻帶著疏離,說:“多謝萬歲爺。” 成帝見慕桑如此,心里罵一句不知好歹!但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他不計較,耐著性子問:“你怎么一個人?伺候的宮人呢?”出來也不知多帶幾個人,伺候的宮人都死哪兒去了?!怎么讓她一個出來了? 慕桑心若止水不起半點漣漪,福身回話道:“回萬歲爺的話,臣妾覺得涼,叫綠枝給臣妾取衣裳去了。”見了又如何,徒增煩惱,還是不見的好。 成帝定定的看著慕桑的,那一天的問話猶在耳邊,沉聲問道:“你是在怨我?” 慕桑面色無悲無喜,好似忘了從前的事,淡淡道:“怎么敢,萬歲爺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是天下的君主,有雄才大略,自傲睨萬物、器宇不凡、旋轉乾坤;臣妾何德何能敢怨萬歲爺,也不怕老天爺降罪于臣妾。” 一身淡草綠窄袖繡花云紋羅裙的綠枝抱著一件霧青色繡纏枝青蓮暗紋風毛邊披風跑過來,見萬歲爺和娘娘說話也不敢打擾,只是跪地磕頭行禮。 成帝氣急不知道說什么好,還是和以前一樣倔,這性子可要好好的改改了,不悅的說道:“朕瞧著賢妃身體不大好,繼續在椒房宮靜養著。” 這是變相的給賢妃娘娘禁足了,劉明忠心里惋惜,多好的機會,賢妃娘娘怎么就抓不住呢?可惜了…… 慕桑木然道跪地叩首:“恭送萬歲爺。”額頭觸在冰涼的地面上,冷的她發抖,明明是陽光明媚,明明是初秋,她怎么覺得和寒冬一樣冷,這么冷的天氣怎么熬過去?她記得前幾日還是初春,她賞玩這初開的桃花。 綠枝見娘娘一直不抬頭,身子卻打著冷顫,趕緊把霧青色繡纏枝青蓮暗紋風毛邊披風披在慕桑的身上,強硬的扶起慕桑的肩膀,只見慕桑慘白的面上越發沒了血色,滾滾的熱淚如斷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剛剛伏首的地方是一片水漬。綠枝心疼極了,柔聲勸說道:“太醫說了娘娘不可流淚,以防以后留下病根。” 白玉橋的欄桿到底是誰做手腳的?她不敢想,宮里能做出這么大的手筆的人不是皇后就是……就是皇帝。 她不敢想,她不能想。 敏妃手里搖著手里的泥金芍藥團紋涼玉紈扇給萬歲爺去熱,看著蘭陵長公主發髻上一字排開的白玉蝶式嵌南珠銀簪和紅梅金絲鏤空嵌珍珠寶釵。 蘭陵長公主給成帝行李請安:“蘭陵給父皇請安,父皇萬福金安。” 成帝因自見過慕桑之后就覺得心里無力,說道:“起來罷,蘭陵這時候怎能過來了?有什么事?” 蘭陵長公主謝過恩,站在成帝面前委婉而道:“父皇圣明,蘭陵求見父皇是為了三meimei晗月;晗月發高燒已發了三日,太醫院的太醫束手無策,現在晗月人都燒糊涂了,嘴里念道著母后;蘭陵請求父皇讓晗月見見母后,讓母女團聚,緩解晗月的思念母親之情。”說道最后又復雙膝跪地說道:“蘭陵請求父皇看在晗月一片赤子之心上,同意蘭陵的請求。” 成帝驚訝道:“晗月發高燒了,敏妃!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管理后宮的?!”晗月發燒的事敏妃怎么沒給他說,成帝心里本來就不悅,敏妃正好撞在槍口上了。 敏妃一見成帝發怒了,知道這事又是蘭陵長公主搗的鬼,有口難言,只得跪地請罪:“萬歲爺息怒,臣妾見萬歲爺cao心前朝大事、日理萬機,再說昨天晚上三公主已經退燒了,太醫說今日可痊愈了,因此臣妾才沒有說,以免打擾萬歲爺在前朝的事物。” 成帝也沒和敏妃在說什么,站起來就往三公主的宮殿里走,敏妃和蘭陵長公主一同跟在后面;敏妃見成帝著急已經走遠了,就在門口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的說道:“長公主這心真是夠狠的,你就不怕三公主真的燒傻了不成?” 蘭陵長公主看著敏妃笑意嫣然,驚怒道:“你敢!”真怕敏妃在三公主身上動了手腳。 敏妃不以為然,手指描畫著另一只手里的泥金芍藥團紋涼玉紈扇上的芍藥紋,伏在蘭陵長公主的耳邊一本正經的說道:“誰動的手腳萬歲爺一查便知,本宮怕什么?皇后心思歹毒,你以為你這一計會讓皇后出了坤寧宮不成?笑話,本宮有本事讓皇后進去,就想著讓皇后娘娘在里面呆上一輩子!蘭陵長公主,你信與不信!”敏妃盯著蘭陵長公主笑的殘忍而陰冷。 蘭陵長公主心里沒底,到底是不及敏妃老辣,幾句話就讓她失了分寸,聲音不由得大了幾分:“你放肆!你……”說著氣急了就推了敏妃一下,不料敏妃直接從臺階上跌了下去,卻看見敏妃驚慌失措的嘴里喊道:“長公主……啊……” 云裁三步做兩步的快速跑過去趕緊扶著敏妃,嘴里著急的問著:“娘娘……娘娘……娘娘覺得哪里疼?” 敏妃掙扎著起來,對蘭陵長公主一片誠心,說道:“長公主,本宮知道你著急三公主的病情,但是,長公主你聽本宮解釋,本宮真的沒有想要隱瞞萬歲爺,從而隱瞞三公主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