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田這作戰計劃沒什么問題，攻城就應該這樣打。

    如果還有什么進步的空間，那就是要與雁門關另一面的第103師團協同一起進攻，這樣就能盡可能的分散八路軍守軍的火力。

    但川田卻認為這并不重要，因為所謂的“協同”也就是同時發起進攻……那邊聽到炮聲后同時也開炮并展開進攻，其實沒有多少協同。

    川田在這方面也是對的。

    兩支部隊被雁門關隔開，雖然能對雁門關形成夾擊的形勢使其處于不利的境地，但兩部要實現協同卻不容易。

    川田認為真正的協同應該是炮兵掩護步兵和戰車進攻，戰車與步兵之間的協同。

    被隔開的兩支部隊硬要協同反而會束手束腳的難以施展。

    由此也可以看出這個川田有些本領，他不像鬼子的其它指揮官一樣總是死板的按套路出牌。

    此時的川田正站在一輛九七式坦克上舉著望遠鏡觀察著前方一公里外的雁門關，他吃驚的發現雁門關上的敵人比自己想像的要少得多。

    “怎么回事？”川田臉色變了變：“八路軍可能一個連都沒有！”

    在旁邊的參謀聞言也舉起望遠鏡看了看，果然像川田說的那樣，雁門關城墻上探出的槍口稀稀松松的，就連兩側長城及高地上都看不到幾個人。

    “會不會！”參謀說：“八路軍將主力轉向南門面對另一面的第103師團了？”

    參謀這么說有一定的道理。

    雁門關分為北門和南門。

    北門這一面的帝國軍隊只有一個大隊的步兵加一個戰車聯隊，兩個炮兵聯隊布設在后方八路軍看不到。

    南門那頭卻是一個整編的師團，八路軍很可能會把主力集中到南門。

    但川田想了想卻搖頭道：“不可能，八路軍有足夠的時間做準備，他們在這里應該有充足的兵力，就算將主力轉向南門，北門這邊也不會只有這么點人！”

    遲疑了下，川田就將望遠鏡轉向兩側的高地上。

    雖然川田沒發現什么，但軍人的第六感卻讓人后背隱隱泛起一絲涼意，他當即對參謀說道：“快，馬上聯系藤木少將，我們應該暫緩進攻！”

    “是！”參謀應了聲就要去發電。

    藤木少將就是對面的第103師團的師團長，為了所謂的“協同”，川田早就與他取得了聯系。

    然而，這時才聯系已經太遲了。

    參謀還沒跑到電臺前就聽“嗚……”一陣炮彈的呼嘯聲，接著就是“轟轟”一通炮彈在雁門關內炸開。

    參謀轉過頭來望向川田，川田無奈的搖了搖頭示意參謀取消發電。

    接著讓川田震驚的事就發生了……

    雁門關的爆炸聲還沒結束，兩側高地上就傳來了“隆隆”的炮聲，接著炮聲越來越激烈，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乎。

    “大佐閣下！”參謀著急的問：“我們要參戰嗎？”

    川田認真的聽了一會兒炮聲，才皺著眉頭對參謀說：“等等！”

    “是！”

    “命令炮兵觀察員！”川田下令：“讓他們仔細尋找兩側高地上可疑的位置，敵人應該是把火炮布設在高地上！”

    “是！”

    川田比另一邊的藤木聰明一些，他在意識到八路軍把火炮布設在高地上的時候，就打算先發制人……炮戰很講究先發制人，也就是不暴露自己的位置卻能知道敵人的炮兵陣地，然后一波覆蓋過去就將敵人打得死傷慘重。

    炮戰往往就是這樣，誰先暴露誰就會處于絕對的下風。

    另一邊藤木的第103師團就慘了。

    第103師團只有一個炮兵聯隊四十五門各式火炮，另外就是每個炮兵大隊還裝備有兩門到三門的步兵炮又有二十幾門步兵炮……這是因為第103師團是常駐太原的師團，正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太原有兵工廠能生產火炮，于是才配上這么多火炮。否則，普通的乙種師團不可能一個步兵大隊配兩三門步兵炮。

    藤木少將蠻以為面前這個小關經不起這么多炮轟，更何況另一面還有友軍“協同”作戰，因此一上來就命令所有炮兵將炮彈往雁門關關城內堆……

    結果這邊炮聲一響，第二發炮彈還沒打出去，敵人的炮彈就從高地上打下來了，而且打得奇準無比，一發發炮彈全都落在炮兵陣地里，炸得人仰炮翻，還有幾輛裝著炮彈的汽車也被炸上了天，慘烈無比。

    藤木氣得“哇哇”亂叫，他把指揮刀一抽，指向高地上冒著煙霧的位置大喊：“敵人炮兵，還擊！”

    炮兵馬上調整的諸元將炮口轉向高地，“轟轟”一陣炮響就往高地打去一片炮彈。

    眼看敵人炮兵所在的位置已經陷入一片火光和煙霧中，鬼子以為至少這個位置的幾門火炮被打掉了，沒想到“轟轟”一陣，炮彈緊跟著又下來了……

    有炮偵雷達的火炮就是這樣，鬼子的火炮要是不開火了，那炮偵雷達還找不到火炮的位置，但要是一開火只要有炮彈在天上飛，炮偵雷達就能計算出它的位置并馬上將其轉換成諸元發給各個位置的火炮。

    因此，鬼子炮兵就是越打越暴露目標，接著就是越打越少。

    反觀八路軍的炮兵，一個個都在炮堡內沒什么大事，就是有些被掀起的沙子打進了炮管需要緊急清理一下。

    打紅眼的藤木氣急敗壞的叫了聲：“對面的川田在干什么？他們是死了嗎？為什么還不開炮！”

    第1411章 不明白

    川田特譴隊開火是被迫的，藤木少將一個電報過去命令川田馬上對雁門關發起夾擊。

    其實也不能算是被迫的，因為川田無論如何也要開火……來都來了，就算知道這場戰斗沒有之前想像的那么輕松就算知道危險重重，一炮都不打就撤退豈不是成為全軍的笑柄？

    所以就算沒有藤木少將的命令，川田也會發起進攻。

    而且川田認為要打就必須來狠的：在炮兵開火壓制住敵人炮兵的同時，特譴隊主力就該對雁門關發起進攻。

    否則，等八路軍炮火緩過氣來只需要幾門炮對雁門關提供炮火掩護都能讓特譴隊死傷慘重。

    川田這想法沒毛病，在此之前他已經對面前的形勢做過一次分析：

    敵人將炮火布設在高地中雖然居高臨下占據有利地形，但它們很可能數量不多炮彈不足。

    原因很簡單，雁門關一帶的高地十分陡峭有些甚至連山路都沒有。

    就算有山路，八路軍要耗費多少的人力多少時間才能把大口徑火炮和炮彈運上去？

    于是川田就得出結論：八路軍的火炮和炮彈必定有限。

    川田認為，在這情況下這樣特譴隊就應該一鼓作氣，這才能讓八路軍有限的炮火無法兼顧兩頭。

    于是雁門關北門一開打就聲勢浩大，兩個炮兵聯隊分別朝雁門關兩側的高地傾瀉著大批炮彈把之前炮兵觀察員觀察后疑似有敵人炮兵隱藏的位置都打了一遍，它們甚至還分出一小隊轟炸雁門關城墻。

    接著川田往前一揮手，早就做好準備的戰車聯隊就“隆隆”朝雁門關開去，戰車后跟著一隊隊已經上好刺刀的鬼子，他們個個如狼似虎殺氣騰騰的盯著前方被炸得濃煙滾滾的雁門關，就等著沖進去大開殺戒。

    然而，就在川田信心滿滿時，突然兩側高地傳來一陣陣炮響，數十發炮彈帶著刺耳的嘯聲越過川田的位置朝他身后的炮兵陣地飛去……

    炮聲一響川田就意識到不妙了：敵人的火炮不像他想像的那樣只有幾門，而是有幾十門。

    這么多炮，這么多炮彈，八路軍是怎么運上高地的？

    接著就是“轟轟”的一陣亂響，炮彈在川田難以置信的目光中精準的在他的炮兵陣地內炸開，川田的炮兵聯隊立時就亂作一團，不久之后很快就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川田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發現八路軍居然沒有試射！

    沒有試射能打得這么精準？

    他們用的是什么炮，他們的炮兵觀察員是什么眼神？

    這怎么可能！

    然而這僅僅只是開始，在炮兵聯隊被壓制住后炮彈的嘯聲突然一轉就狠狠的砸向了正在進攻雁門關的戰車聯隊。

    此時的戰車聯隊正在緩慢的沿著公路朝雁門關爬坡，突如其來一陣炮彈過來馬上就把原本整齊的隊形打得四分五裂。

    鬼子使用的戰車都是九七式、九五式，這些戰車哪能頂得住老三管122mm口徑的炮彈，直接命中的就當場炸成零件狀態分崩離析……通常榴彈打坦克不會有這么大的威力，原因是榴彈是碰炸引信，這也決定了榴彈命中坦克時往往在坦克外爆炸。

    問題是m30榴彈炮的炮彈足足有55斤而鬼子的坦克又是一層薄皮尤其是頂部裝甲……九五式頂部裝甲只有6毫米，差不就是一層機槍都能打得穿的鐵皮。

    于是五十幾斤的榴彈帶著巨大的速度和沖量從頂部直接命中，那就不再是在坦克外部爆炸了，而是穿進坦克內部炸開。

    榴彈的威力再加上坦克內部炮彈被瞬間引爆，整輛坦克都給炸成碎片，而且這些碎片還會化成無數彈片，將緊跟在后方及附近的步兵掃倒一大片。

    就算炮彈沒有直接命中在它附近炸開鬼子坦克也承受不住，一塊塊飛射的彈片相當一部份都能穿透其側面和后部裝甲，于是發動機被打穿、履帶被沖擊波炸斷、坦克兵被震傷、炸傷等等，轉眼間一個戰車聯隊就折損過半。

    鬼子步兵就更不用說了，被炸得滿地都是，缺手缺腳的血rou模糊的，還有七竅流血的，濃煙中到處都是慘叫和哀號。

    川田大佐當時就被打懵了，他沒想到自己組建起來的精銳部隊連敵人的面都還沒見著就被打崩了，不久前他還以為憑著這些兵力能毫無壓力的拿下雁門關。

    眼前的局面讓川田大佐不知道該怎么辦，那一瞬間他已經徹底失去了勝利的信心。

    如果這是一場必敗的戰斗，他還能怎么指揮？

    撤退？

    只怕會因為違抗命令而被追究責任。

    進攻？

    那就是讓所有部下包括自己在內毫無意義的送死！

    不管怎么選擇，川田都不會有好下場。

    最終川田認為自己應該保住部下的性命，于是咬著牙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客觀的說，川田的指揮比另一邊的藤木要好得多。

    藤木少將或許在太原呆太久了，又或許是他以為一個師團攻下雁門關是殺雞用牛刀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用心，所以他在這場戰斗中根本就沒有發現八路軍的“異常”，他只知道不斷指揮炮兵反擊同時命令步兵往雁門關進攻。

    藤木師團的損失就不說了，死傷的人員比川田的特譴隊要大得多。

    戰爭雖然有決定意義的是人，但如果與對方的裝備存在代差，那就不是人力能解決的。

    藤木能給岡村寧次的信息就只有：“敵人的炮火很猛烈，他們的火炮居高臨下，我軍很難與他們對抗，我軍死傷慘重！請求增援，請求增援！”

    真正有用的信息是從川田那得到的。

    確切的說川田給的不是報告而是疑惑：

    “我不明白，八路軍怎么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把那么多火炮和炮彈運到高地上！而且這些火炮很可能還做好了掩護和工事，因為我方炮兵即便命中目標也無法將其打掉！”

    “我想不通，八路軍的炮兵為什么可以在沒有試射的情況下就能精準的將炮彈打進我軍炮兵陣地！”

    “標定好坐標？”

    “不可能！如果標定好坐標，我軍炮兵連開火的機會都沒有！”

    岡村寧次在聽到這些報告后，很自然的就把它與張家口的怪事聯系起來。

    岡村寧次瞇了瞇眼，說：“只怕，這又是八路軍的新裝備！而且不只是在雁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