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欣“嗯”的一聲，回答：“簡單的說，就是蘇老在雷達一端設定好幾個偵測數據，輸出之后由計算機完成計算并得出數據，然后我們再人工計算驗證！”

    王學新“哦”了一聲，這倒是個好辦法，畢竟飛彈這玩意對八路軍而言也不便宜，隨隨便便不能進行實彈測試。

    王學新翻了翻文件，上面盡是些高度、坐標、時間之類的數據，雖然每個字王學新都認得，但連在一塊就不知道它們說的是啥了。

    為了掩飾這個尷尬，王學新隨口問了聲：“邊緣數據測試了沒有？”

    “邊緣數據？”蘇欣聞言不由一愣，她從來都沒有這方面的概念。

    “就是……”王學新說：“最低能探測到哪個高度，最高能探測到哪個高度，另外，對俯沖階段的飛彈有多少反應時間以及攔截成功率等等！”

    蘇欣的臉色一下就變得十分難看，她還真沒想過這些問題，現在被王學新這么一說……還真覺得有必要測試，因為有些飛彈低空飛行如果無法被探測，那是不是意味著炮偵雷達就沒用了？是不是要提前做其它準備？

    如果過高探測不到以及俯沖階段給出的數據如果不夠及時，那是不是也會出問題？

    尤其是毛熊用這款炮偵雷達用來防御巴庫油田和斯大林格勒的，碰到俯沖階段的飛彈應該是更常見。

    王學新見蘇欣臉色不對就知道他們沒想到實戰問題只考慮實現計算機與雷達的整合了。

    這也怪不得他們，蘇欣、蘇禮國以及陳杰風，他們三人或許是優秀的科學家、數學家，但卻沒有一個打過仗不了解戰場的實際情況，在研發的過程中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很正常。

    王學新想，以后應該為軍工廠分配幾名有實戰經驗的炮兵做顧問，這樣才能更全面。

    就在這時，幾輛汽車停在測試場的不遠處，一隊身著毛熊軍裝的士兵從汽車上跳了下來并排好隊，接著就朝這個方向走來。

    王學新定晴一看，領頭的正是萊蒙洛科夫。

    蘇欣霎時就臉色變得雪白，她湊近了些，壓低聲音緊張的對王學新說道：“小王同學，現在怎么辦……我們是不是壞事了？”

    “沒關系，測試照常進行！”王學新把文件遞還給蘇欣，說道：“其它的我來處理！”

    說完就堆出一副笑臉迎了上去，老遠就叫道：“萊蒙洛科夫同志，很高興見到你！”

    “我也是，團長同志！”萊蒙洛科夫快步上前緊緊握住王學新的手，敏感的他感覺到蘇欣有些緊張，就擔心的問了聲：“團長同志，我們的雷達不會出什么問題了吧？”

    “怎么可能！”王學新哈哈笑道：“來看看吧……”

    說著就朝身后的三輛卡車揮了揮手。

    萊蒙洛科夫打量了一下卡車上陌生的裝置，就帶著些不確定的神色問：“這就是我們要的雷達？它可以用來攔截飛彈？”

    “要不這樣！”王學新說：“我們就來進行幾次實彈測試怎么樣？”

    “哦，實彈測試？”萊蒙洛科夫眼睛一亮：“團長同志的意思是，用你們的飛彈做目標？”

    王學新點了點頭，回答：“而且所有的儀器都由你們的人來cao作，我的意思是……你們學會cao作這些儀器甚至是高射炮，讓我們來看看你們是否能成功攔截飛彈，這就是最好的測試，你說是嗎？”

    萊蒙洛科夫對這個測試方案很滿意，因為如果他們能cao作并成功攔截到飛彈的話，就足以證明這套設備的確像王學新說的那樣神奇了。

    萊蒙洛科夫沒有意識到的是，王學新這么做是把他的注意力轉向了炮偵雷達cao作本身而不是飛彈是否在俯沖狀態下進行攔截了。

    不過這點不足還是要補上，否則等到毛熊投入實戰后發現攔截成功率不高那就不好交待了。

    第1335章 橫生枝節

    測試進行得很順利，三發飛彈先后從不同角度不同高度進入高射炮的制空區域都被高炮組順利擊落。

    對這個結果萊蒙洛科夫很滿意，甚至可以說是遠超其預期。

    不過萊蒙洛科夫和他帶來的幾個科學家更感興趣的似乎不是這個結果，而是那兩臺能瞬間就計算出數據并給出高炮諸元的機器。

    “團長同志！”萊蒙洛科夫吃驚的問王學新：“這是什么機器？能告訴我它的工作原理嗎？太神奇了，它居然能計算出高炮諸元……”

    王學新當然不會說什么，在這方面的任務信息都不應被透露，他只能回答：“抱歉，萊蒙洛科夫同志，我說過這是我們的最高軍事機密，所以……”

    萊蒙洛科夫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隨后又不無艷羨的望著計算機感嘆道：“真不敢相信，團長同志，你們居然已經研發出了這么先進的東西，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甚至都不敢相信這世上有這東西存在！”

    說著還不無嘲諷的對幾個正在計算機左看右看的毛熊科學家揚了揚頭，說：“不怕你笑話，就在來的路上，他們還以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雷達能在一秒內計算出彈道給出諸元，你給了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看到了世界如此之大，團長同志！”

    所謂的“世界如此之大”應該是華夏語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萊蒙洛科夫對華夏成語的運用還不是很熟練。

    王學新知道萊蒙洛科夫這依舊是在套他的話……如果是意志不堅定或是不夠聰明的人，被萊蒙洛科夫這么一夸就飄飄然的不知所以了，放松警惕后就會回道：“那當然，我們這機器可是采用絕無僅有的某某技術……”

    國與國之前的交易就是這樣，隨時隨刻都有可能存在陷阱，一不小心掉進去就會讓對方占了便宜。

    王學新可沒那么笨，他只是回答道：“所以它才要五百萬美元，萊蒙洛科夫同志，而且我們首長一直以為賣虧了，他認為我們明明可以賣給鷹醬更多錢甚至還是現款，為什么還要……”

    “團長同志！”萊蒙洛科夫趕忙賠著小心回道：“請告訴首長，跟我們交易也有好處，我們能更及時更多的給你們運輸裝備和彈藥！這是鷹醬無法作到的！”

    王學新擺出一副不情愿的表情點了點頭，說：“我也只能這樣說了！不過……我們不可能永遠不跟鷹醬做生意，你說對吧？”

    “當然！”萊蒙洛科夫回答：“我們希望……貴軍至少在斯大林格勒戰役勝利前不要出售這款雷達！”

    萊蒙洛科夫會這么說自有他的道理，站在毛熊的角度上看，當然不希望漢斯知道有這款雷達，這是一種戰略上的欺騙能為毛熊爭取更多的時間和利益。

    其實站在王學新的角度上說，他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想跟鷹醬或日不落做這個生意甚至不希望他們知道……

    開玩笑，鷹醬和日不落都是有計算機的國家，他們一旦知道計算機還可以這樣用，根本就不用買，直接就自己研發了。

    但如果王學新整出了電子管計算機并把它用在炮兵上，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據說當萊蒙洛科夫把測試情況向最高副統帥報告時，最高副統帥正在開會，他隨口讓通訊兵把電報讀出來后整個會議室都哄動了。

    最高副統帥激動的說：“沒想到真有這種設備，毛熊有救了，他再一次憑一己之力在關鍵時刻救了我們！”

    其實此時的炮偵雷達還沒能達到要求，最嚴重的就是像王學新之前所說的俯沖階段的攔截成功率較低。

    事后蘇欣和蘇禮國等人計算了下，發現在這階段攔截果真有問題。

    這計算并不難，因此萊蒙洛科夫等人前腳剛走蘇欣那就有了結論，她略帶驚慌的跑到王學新面前一連串的說道：

    “團長，我們計算過，飛彈俯沖時的最大時速甚至能達到600公里！”

    “雖然我們的雷達能在幾十公里外發現飛彈，但毛熊高射炮的射程只有10公里！”

    “如果飛彈以最大路徑穿過高炮制空區只有兩分鐘反應時間，而實戰中大多只有一分鐘甚至更少！”

    ……

    王學新聽得懂蘇欣這話的意思。

    高炮制空區是以高炮為中心10公里有效射程為半徑畫的一個半球形區域，只有飛彈從球面的某一點穿過球心再從另一點穿出才有可能有20公里的路徑。

    而這又是不可能的。

    實戰中飛彈是從半球面上斜掠過過一條直線，這條直線的更多時候就只有10公里左右，也就是留給高炮部隊的反應時間就只有一分鐘。

    如果說計算機已經提前計算出目標軌道并讓高炮部隊設定好諸元和射高那沒什么問題，一分鐘內高炮部隊已經能打出許多炮彈了。

    問題就在于……

    “更嚴重的是！”蘇欣說：“飛彈往往會在距離目標十幾公里左右進入俯沖階段，這時飛彈的軌跡會完全改變，也就是說……之前計算機預測的彈道位置并由此得出的諸元會全部失效！”

    王學新點了點頭，他也想到了這個問題。

    計算機不是神仙，它只能根據飛彈現有的飛行軌道預測其將來的軌道，但如果飛彈這時突然由飛行狀態變成了俯沖狀態，也就是變了個軌道，那么所有預測的數據就要推翻重來了。

    然后問題就嚴重了：所有的一切，包括觀測、計算、通訊、炮兵cao炮等等，全都要在這一分鐘內完成。

    否則，就是“轟”的一聲……

    而這些要在一分鐘內完成基本是不可能的。

    炮偵雷達也許可以迅速做出反應，它從觀測到給出數據只要五秒。

    但剩下的時間……指揮將諸元報給高炮部隊到高炮部隊按照數據調整好諸元及射高至少也要一分鐘左右。

    這時就算調整好也沒有意義了，因為來不及將炮彈打出去。

    王學新有些沮喪，針對飛彈的炮偵雷達似乎走進一條死胡同。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毛熊那邊還不知道，還對它抱著莫大的期望甚至將其當作救命的稻草……

    第1336章 難上加難

    問題是一定要解決的，否則毛熊也不是傻瓜，不可能會花巨資為不起作用的炮偵雷達買單，尤其這錢還沒付。

    更重要的，還是王學新認為華夏很可能無法承擔毛熊被漢斯擊敗的這個蝴蝶效應。

    王學新不敢輕易冒這個險，所以一定要幫毛熊渡過這個難關。

    王學新在地圖上一邊畫一邊思考這個問題，過了一會兒王學新就分析道：“巴庫基本可以不用考慮這個問題，重點是斯大林格勒……”

    “為什么？”蘇欣疑惑的問：“它們有什么區別嗎？”

    王學新指著地圖解釋道：“你說過，漢斯的飛彈往往是在距離目標十幾公里時進入俯沖程序！”

    蘇欣“嗯”了一聲，然后就明白了：“團長的意思是，讓毛熊把高炮部隊布設在十幾公里外？”

    王學新點了點頭，手上就在距離巴庫油田十幾公里處畫了條弧線，說：“巴庫的地形是三面環海一面連著大陸，所以要防的只有連著大陸的一面，就算把防線擴展到十幾公里外也用不了多少高炮部隊，毛熊完全能承受。所以，在巴庫方向……”

    “所有的飛彈都是在巡航階段而不是俯沖！”蘇欣分析道：“除非它們的目標不是巴庫！”

    “是的！”王學新說：“所以巴庫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我們要考慮的就只有斯大林格勒！”

    蘇欣心下暗自點頭，雖然此時問題還沒完全解決，但至少已經解決一半了。

    而此時王學新卻皺起了眉頭，說：“斯大林格勒的問題就難了，而且很可能會比我們想像的要難得多！”

    “什么意思？”被王學新這么一說，蘇欣剛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來。

    王學新用鉛筆點著斯大林格勒的位置，說道：“比如毛熊要用炮偵雷達保護某個重要據點不被漢斯飛彈轟炸，在巴庫可以把高炮陣地往外擴十幾公里，但是在斯大林格勒……他們不僅無法把高炮陣地往外擴，反而還要把高炮陣地往后移！”

    蘇欣“哦”了一聲就明白了。

    沒人會把炮兵陣地擺在前線，尤其是高炮陣地，除非是嫌死得太慢。

    這也就是說，在斯大林格勒幾乎不存在高炮陣地把保護目標圍成一圈攔截飛彈的情況……高炮陣地必須在目標后方甚至還在后方兩三公里之外，因為至少得避開敵人的迫炮。

    這一來問題就更嚴重了：高射炮面對進入俯沖階段的飛彈，反應時間可能只有半分鐘。

    一分鐘都已經不可能做到，半分鐘就更是直接放棄了。

    一直在旁邊聽著的蘇禮國這時忍不住插了句嘴：“團長，這似乎就不應該是咱們應該考慮的問題吧？我們只要求炮偵雷達在攔截飛彈上是有效的，比如在巴庫方向上成功保護其油田安全，那已經對毛熊有交待了！”

    王學新明白蘇禮國這話的意思，他依舊是從生意人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咱賣給你的又不是假貨，貨真價實而且還是有科技含量，要說實戰作用，保護了巴庫油田不就成了？至于斯大林格勒這種情況……那不是炮偵雷達不行，而是戰場形勢就那樣，炮偵雷達又不是萬能的神仙，那種情況誰能攔截得住飛彈？

    說實話，蘇禮國這想法還真說得過去，王學新相信毛熊也會為此買單。